第 62 章
芮蕤悄然坐得离他们两个人远了一些。
她之前听许长久聊天时说过一嘴,智商低，好像是会传染的。
先前参加节目的时候，整天跟那些男嘉宾待在一块儿就已经有点危险了,她现在得好好地守住底线。
大哥好好地享受了一番老二的吹捧,矜持地说道：“当然了,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具体怎么操作，咱们还得再看，要是跑去其他城市的话，还要再考察一下其他的atm机。”
老二捧场：“必须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在存钱之前，咱们还是先去让黑老大帮忙跑路吧。”
城北总行外的巷子里。
“都准备好了吗？”黑老大沉沉问道。
“差不多了,现在就等他们到了。”
“嗯。”黑老大仔细打量了一眼,他面前站着三个男人。
三人都穿戴着与那三兄弟如出一辙的衣服与面具，戴着白手套，高矮胖瘦也相似，乍一看根本分不清。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他们拿的是真枪。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要想完全李代桃僵，当然不可能,但——他冷笑了一声：“等警察审讯完那三兄弟，查出来背后的我们,咱们早就已经换了个地方，躲得天高皇帝远了。”
随后他又对那三个人说道：“你们是第一次干活，一切小心，必要的时候,死几个人也没关系。”
他徐徐吐出口烟雾：“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再换地方干活也就熟能生巧了。”
三人异口同声：“好。”
与此同时，杨尖忙完了手头的事，给芮蕤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有没有到家了，然而电话那头却只是传来了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机械女声。
他有些纳闷。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已经打过一个电话了，那时对面就提示正在通话中。
她到底在跟谁打电话，都这么久了还没挂？
芮蕤的性格，可不像是会跟人煲电话粥的。
面包车上，三人按照黑老大给他们划定的路线到了地方。
芮蕤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刚才经过的一枚摄像头完全可以将他们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一路上，她注意到，他们确实避开了大部分的摄像头，由此可见，这个黑老大确实有点能耐，但是到了这里，摄像头却格外清晰。
芮蕤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城南分行遭抢的消息已经曝光。
尽管三人并没有闹出太大动静，离开得格外顺利，但是只隔着一道玻璃门，也有路过的人发现，还在街对面拍了下来，于是事件很快便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起来。
杨尖又试了一下，芮蕤的电话还是提示正在通话中。
奇了怪了，她总不至于把他拉黑了吧。
可如果不是拉黑，而是真的正在通话中……
杨尖心头突然拉起了一阵危机感——她不会是在跟那个封疆打电话吧？
他俩这才刚分开没多久，就这么难舍难分？
这个想法在杨尖心里滚了一圈，他不由得祈祷：希望只是芮蕤把他拉黑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推送新闻：立行城南支行遭劫匪持枪抢劫。
在这个时代，全国各地发生抢劫的事其实已经不算稀奇了。
但这一次的讨论度却极高，不是因为对象是银行，方式是持枪，而是因为新闻后面还加了一句：劫匪最终抢走了一只环保袋的钱。
【这群劫匪，还挺节约资源的哈，各种意义上的节约资源。】
【这叫勤俭持家，用多少拿多少，绝不多拿。】
【抱歉，我知道这件事情很严肃，不该笑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一环保袋的钱哈哈哈哈，都持枪抢劫了，而且也成功了，结果就抢这么点儿吗？这么客气的？】
【年中这才刚过，沙雕新闻就开始拼业绩了吗？】
【看完了那个劫匪提着袋子离开的视频，有个好消息：《心如擂鼓》是真的火，里面的穿搭都被人模仿了。坏消息：被模仿的是绑匪穿搭。更坏的坏消息：模仿的人是劫匪。】
杨尖也被标题吸引了，点进去看了看，路人拍到的视频里有三个劫匪的样貌。
三人均是穿着黑衣黑裤，带着一张笑着的娃娃脸面具，不同的是，前两个人留的是板寸，而最后一个留的则是短发。
杨尖看着那关于环保袋的描述，也忍不住笑了，然而笑着笑着，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最后那人的打扮……怎么那么熟悉？
他的事情缓缓移到了手机，刚刚才因为打不通而挂断的电话号码上。
然后咽了咽口水。
就算是迷路，应该也不至于走上歧途吧？
总不会是他刚才说会被警察盯上，她就跃跃欲试了？
他现在要不要报警呢？
芮蕤三人与黑老大等人会合。
她走在最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领头的男人。
除了皮肤黝黑之外，他的五官其貌不扬，是走在人群中完全不会引人注意的长相。
光看脸，他看起来还没这边迎上去的傻大个像黑老大。
一见面，黑老大脸上就扬起了一个热情的笑容。
先与大哥握了握手，目光划过他身上时，随意地扫过他手里拎着的袋子，又看了一眼其他两个人，都是轻装上阵。
他和蔼而好奇地问道：“你们抢来的钱呢？还放在车上吗？”
“没，在这儿呢。”
大哥嘿嘿笑着，将环保袋纽扣打开，给他看。
黑老大看了眼，笑容僵住：“……都在这儿？”
“都在这儿。”
黑老大还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就这个袋子？”
“就这个袋子。”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但是
，
你可别小瞧了这个袋子。”
“哦？”
黑老大此刻宁愿相信面前的傻子掌握了什么黑科技，
期待地问：“这袋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袋子特别结实。”
“……”
“刚才给我们装钱的银行经理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很是自得，再次夸耀了一遍自己是如何有先见之明做了加固的。
想到他电话里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黑老大沉默了一下，“你这辈子，不怎么见现钱吧。”
大哥浑然不觉他的意思，还乐呵呵道：“是啊，现在不都是移动支付吗。”
“……”黑老大混到这份上，虽然不能说是叱咤风云，但好歹也在道上混了不短的时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在一个人面前答不上话的感觉。
就这么点钱，他凭着那一点早已泯灭的良心，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拿。
“那，老大哥，我们也到了，那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老二搓了搓手问道。
他现在还想赶紧找一家atm机洗钱呢。
黑老大从刚才的无语中缓过神来。
蚊子腿再少也是肉。
他皮笑肉不笑道：“再等会儿，我还有几个兄弟没来，等人来了咱们再走。”
两人有些失望，但人家毕竟是帮忙出主意，现在又要帮他们逃走的，也不好得寸进尺。
于是两人都乖乖等了起来。
这时，芮蕤看了黑老大一眼，目光突然飘向了巷子外。
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就在她目光移动时，黑老大警觉的目光立刻扫过她，停了一下，开口道：“你这个小弟，话好像不太多啊。”
打从来了之后，就一直静静地站在两人身后。
大哥瞥了她一眼，主动替她解释：“嗨，来的时候还在闹别扭呢，他不太乐意抢银行。”
说着，他突然兴冲冲起来：“不过你别看他话不多，但他腿脚功夫可厉害，几下就能撂倒保安。”
黑老大眼睛一眯：“是吗？”
他突然察觉到不对。
这三兄弟的情况，他已经套得差不多了。
或许是兄弟连心，小的时候一起发了烧，所以三人都不聪明。
而刚才交谈的几句话也已经完全透露了这一点，老大老二就是两个傻大个。
至于这老三，长得文文秀秀，智商相比前两个哥哥没好多少，身手更是绝不像老大说的，能一下撂倒好几个保安。
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三个人抢银行如此顺利，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原因，或许就在这个老三身上。
可这太不对劲了，他一个傻小个，怎么会突然变厉害？
他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突然快步上前就要把她的面具摘下来。
芮蕤却适时退了一步，恰好错开他的手。
旁边两人都已经懵了：“老，老大哥，你这是……”
黑
老大：“你们两个还没发现吗！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们的三弟！”
两人面面相觑：“怎么会呢？”
他喝道：“这还用问，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吗？就凭你们那个傻小弟的本事，他真的能做到这份上？”
他们还是有些迟疑，大哥：“其实我一直觉得，老三看着傻，但实际上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就像我一样，只不过我看上去不傻。”
黑老大不耐烦了：“你们不相信我？他主动跟在你们后面，肯定是有阴谋！”
老二连连摇头：“不是他主动，是我主动的。”
黑老大原本选中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笨，好掌控，但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不仅什么用都没有，还带来了一个这么不安定的因素。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突然，不远处爆发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芮蕤率先转头冲了过去，其他几人慢了一拍，也紧随其后。
芮蕤直奔她从刚才开始就注意着的银行。
爬上了阶梯，此刻卷帘门半拉着，进去后，在大厅里没有见到任何职员，只有四个人对峙。
三个人戴着面具，其中两人紧张地拿枪对准着对面的男人，而那道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的方向，远处靠近墙根的地上还躺着一把枪。
刚才那声响，似乎就是几人争抢之间擦枪走火造成的。
但看起来，应该没有人受伤。
芮蕤缓缓走到了男人身边，看了他一眼。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关掉了已经拨通二十分钟的通话。
随即卷帘门被暴力破开，黑老大等人也赶到了。
与他对峙的那三人见到芮蕤进来的时候还都十分茫然，但看到后面的人，立刻像见到了救星一般：“老大，你终于来了！出意外了！我们三个刚才刚进来，还没喊话要钱呢，这男的就突然进来了。”
“这人上来就把我的枪给卸了，连个招呼都不打，防不胜防啊。”
“比我们仨还像劫匪呢！”
“还有那帮银行职员也趁机都跑了，都没人给咱们装钱了。”
黑老大听得恨铁不成钢：“你们几个有什么出息？三个人，还带着枪，居然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应变能力这么差，还怎么干下一场！”
这时，他身边的年轻人看到对面男人的正脸，认出来后，脸色顿时一变：“老大，不好了，那是封疆！”
黑老大诧异：“封疆是谁？”
“他也上过那个综艺，以前是……”年轻人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明白过来了，暗自咬牙：“难怪这么能打。”
只是谁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黑老大的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大堂里的紧张氛围似乎并没有感染到封疆，他闲适地微笑着，侧过头，看向身边戴面具的人：“为了你，我可闯了好几个红灯。”
“不是为了我。”芮蕤同样
面不改色：“是为了普通民众的安全，这也是你的职责。”
“我的职责？”封疆没有反驳，只是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黑老大旁边的年轻人是看过几次《心如擂鼓》的，跟大部分人一样，里头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封疆与芮蕤之间的相爱相杀。
所以他很清楚封疆的实力，也十分忌惮。
但能让封疆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人……他顿时一个激灵：“这人不会是，不会是芮蕤吧？”
这下可糟了。
一下子来了俩。
封疆听见了，笑了笑：“糟了，他们好像认出你了。”
芮蕤也同样听见了，她其实本来也没有想一直伪装下去的意思，干脆直接摘下了面具和假发套。
露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黑老大这次终于认出来了，这张脸，他刚刚才在广场的大屏幕上看到过，印象很深刻。
那时他还说了一句，像这种漂亮的女人，都是没什么用的花瓶。
谁能想到，不过二十分钟之后，这只花瓶就现身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而身后的大哥和老二都惊诧地瞪大了眼。
以两人浅薄的智商，仍然没有想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老三只不过是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就突然变性了？！”
“这不是突然变性，这是大变活人啊！可我明明是把老三带上车的啊！”
然而在场没有人理会他们的疑惑。
黑老大已经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变得非常棘手了。
他本想要这边安排三个人假扮成面前三个傻子的样子抢银行，然后悄悄离开，把这次事件嫁祸到对面三人的头上。
反正他们刚刚才抢过分行，结果就只抢来了那么一点钱，后来再去抢总行，逻辑上很说得通。
本来进行得十分顺畅的计划，就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横插一脚，已经几乎宣告失败。
目前看来，另一个封疆也是因为她才赶过来的，这下可好，不仅没有抓到替罪羊，他们的钱也没到手。
煮熟的鸭子飞了，想到这里，他恨得咬牙。
恰在此时，外面响起了警笛声，警察已经赶到了，只是在外面布控，了解情况，没有贸然闯进来。
这下连去路都给堵住了，那老大更是恨得牙痒痒。
跑是已经来不及了，黑老大眼睛一转，突然拉过了旁边还在呆愣的老二，作势要挟持他当人质与外面的警察谈判。
芮蕤却似乎提前预判到了他的动作，已经先一步拉过了老二，同时踹掉了另一边年轻男人冲傻站着的大哥举起的枪。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芮蕤淡定抬眼。
黑老大举着枪，冷厉地说：“你，慢慢走过来。”
芮蕤想了想，迎着枪口走了过去。
很快，黑老大就灵活地转到了她身后，厉声说道：“都别过来！”
他很有经验，这个
角度，既站在了封疆的对立面，也可以用芮蕤作抵挡，不让自己的要害暴露出来，以免被狙。
他冷哼一声：“既然你不让我抓别人当人质，那就只好你自己亲自来了。()”
“()[()”
随后他调整好角度，让芮蕤的脸刚好能透过一小块玻璃被外面的人看到。
此时，银行门外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另一边的分行才刚刚遭抢劫，这边的总行居然前后脚也跟着被抢，两个小时之内，同城发生两起抢劫事故，谁都想来看热闹。
而更有意思的是，这前后两伙劫匪似乎还认识。
武警和特警都已在银行外就位，快速商量着：“劫匪现在比较激动，最好先谈判，不要伤到人质。”
下一刻，他们都听到了门里劫匪朝外呼喊的话语。
“人质是大明星？”
“是谁啊？”
人群拥挤着争相去看，随即立刻有人认出来了。
“卧槽！那个人质居然是芮蕤！”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炙手可热的名字，银行外的围观群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
杨尖正在纠结要不要报警，就看到了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芮蕤被劫匪抓住人质的消息。
杨尖：“……”
这还不如是在跟封疆煲电话粥呢。
他心猛然一慌，立刻拿起车钥匙就打算开车朝银行赶去。
芮蕤在银行被抓为人质的消息，已经登上了热搜榜首。
粉丝们心急如焚。
【芮姐的身手这么好，应该不会有大碍的吧？希望如此。】
【不一定了，看到报道说劫匪手里有枪！不是他们节目里玩的那种道具枪！是真枪！小芮再怎么厉害，她也只是肉身凡胎，怎能可能快得过枪啊。】
【我的天啊，小芮到底是什么容易出事的体质啊？怎么刚从营地里出来就遇到这种事儿啊？】
【我都傻眼了，我本来还在机场里守着，等着看小芮出来的呢，结果一上网，天都变了！】
【呜呜呜一定要没事啊！不是才被狼划过一爪子吗？现在又被劫匪绑了，简直就是伤上加伤，所以现在银行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小芮有没有危险？有没有人知道啊？】
黑老大的目的达到了。
当芮蕤露面的那一刻，外面的人潮顿时拥挤了起来，消息在网上迅速蔓延的同时，附近的人也都赶了过来，周边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场更是变得极度混乱。
这就是明星两个字的力量。
这样一来，过一会儿他的逃跑无疑就更简单了。
特警们看着周围的人流，脸色严峻。
“赶紧安排人手疏散人群。”
不仅仅是不好抓人的问题，还有，对方的手里是有枪的，人群这么密集，就怕对方狗急跳墙，直接冲着人群开枪。
然而人已经聚集得太多了，不是那么好疏散的。
就在这时，银行大堂里，一直沉着眼，看着两人的封疆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悠长：“不是讨厌别人用枪指着你？”
“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芮蕤的余光瞥了一眼他。
黑老大正在盘算着什么时机挟持芮蕤逃跑，听得又是茫然又是不耐烦，喷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他妈少给我扯淡。”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之际，身旁的女声已响起：“他这次可没扯淡。”
黑老大刚听清，手臂就突然一麻，再紧接着自己已经飞出了数米远，重重摔到地上，手枪也早已被弹飞。
“里面的劫匪听着！不要伤害人……”喊话的人一抬头，就看到了黑老大飞出去的身影，直到弹到了玻璃门才停下，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就见芮蕤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缓缓朝躺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人走去。
围观群众也沉默了几秒。
人群里，有人小声提问：“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喊：里面的人质不要伤害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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