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半一
“芸儿~”陈日天下车敞开怀抱地走向学校的大门,因为这天是陈芸大一的第一学期结束的日子,宠爱女儿的陈日天自然是要亲自来到自己的母校接自己的女儿。
陈芸这会儿当然是刚从校门出来,她的爸爸陈日天靠在车门上边抽烟边等她,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这父女二人都是在人群当中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血亲,眼看爸爸敞开怀抱走来迎接,自己也想开怀抱一下亲爱的爸爸,只是她的左手还得抓着行李箱,只能伸出个右手,更何况自己的行动速度也不得不被那沉甸甸的行李箱所拖累。那作为父亲的陈日天自然也是一眼就观察出来,赶忙让自己加快了脚步走上前主动给女儿来了一个熊抱。陈芸也想通了,这样被爸爸抱一下一点都不丢人,说不定别人还羡慕呢。
陈日天感受了一下女儿的温度和重量,安稳地将她放下后也就开始体现父亲的重量,那便是双手上前要去取下陈芸双肩上挎着的书包,陈芸本来也知道自己在爸爸面前就是个娇贵的女儿,也就没有违陈日天的心,还配合他一同取下了书包。
将书包换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后,接下来便是女儿的行李箱了,日天又将它一把抓了过来,这会儿陈芸的负重全都转到了爸爸身上,可谓是一身轻,慢步跟在日天的身后。
“妈妈来了没呀?”女儿果然还是很关心妈妈的,她这样问道。
“车上呢。”日天回答女儿的问题,“是来接你的,刚刚从前排换到后排去咯。”
陈芸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又说道:“爸,你怎么不让那些保镖一起来呀?”
“那不是之前开学第一回见面给你长长面子嘛,这会儿爸爸自己就能行的事就自己来咯。”日天慈爱地笑了笑回复道,“女儿的东西当然要爸爸亲自来拿才最有安全感嘛对吧?”
陈芸带着点傻笑地点了点头,“嗯嗯。”
车子就在校门前十几米不到,若不是大包小包的拖累,几步路就能走到。没想到这陈芸还挺想念妈妈的,从小爱坐副驾驶的陈芸这次居然放着空荡荡的前座不坐,直接开了后座位的门坐了进去。
还没等在后备箱放东西的陈日天“嚯哟”了一声之后说些什么,就看见陈芸关上门像个孩子似的抱住了自己妈妈,还上去亲了宇宁的侧脸一口,给宇宁惊喜了好一阵。
“嚯嚯,这么粘你妈妈啊?”日天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进车时这样调侃道。
“那是,”回答的人是宇宁,她的口气听上去还挺得意的,“你也不想想小芸是谁带大的。”
“啊对对对,”陈日天被这一通整得有些无语,但是又很想为这和睦的一幕而笑,所以他的表情就是抿着嘴却又有点绷不住很想笑出来的感觉,可是最后被女儿通过车正前方的后视镜看到了爸爸说不上来的笑容,结果就是日天微笑,陈芸难绷。没想到陈芸看到爸爸的表情直接没绷住地放声笑了出来,本就心情复杂的日天一听到女儿的笑声自己当然也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也就跟着女儿发出了自己相对粗犷许多的笑声,那夹在这对父女中的妈妈宇宁,虽然也想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被他们传染来了不明所以的快乐,不管怎样做好了说话的准备,还是一开口就憋不住地想发出笑声,最后勉强了自己半天也就是不停地:“你们…”,“你们…”就是说不出接下来的话就被自己的笑声盖了过去。
一家人不明所以、不知目的、毫无顾虑地笑了半分多钟才终于缓缓平息了抽风的情绪。不过到家还有好一段距离,笑也笑累了,只看他们安安静静地沉默三四分钟的样子后,还是陈日天先开了口:“芸儿,你看你这一个学期周末放假也不知道回家住一住,你知道刚开学那会儿哦,你妈以为你周末都会回来,都没问呢就给你烧了一桌子好菜。哎呀最后全成了你爸爸的三斤肉咯。”他这样调侃着。
“哎我知道这件事,妈妈当时就问过我啦,我们系周末也是有一点课的,而且这个大学规定不管周末不周末的,只要回家过夜,就又要先向辅导员请假再向宿管请假的,辅导员又不是只管我们一个班,请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批,不看到辅导员批准宿管又不签字,不签字就算夜不归宿…哎呦,真的好麻烦的。”陈芸一提到这一点就忍不住的想疯狂吐槽。
“哦呦,这么难受的啊?爸爸当年读的那会儿就很自由嗷,周末晚上我们不查寝的,像爸爸这种家就住南京的人啊,特别是当时咱家有钱有势的,你大爷爷直接就和学校讲了一声,我晚上想回家就回家,滋润的很呢。”日天骄傲地分享起自己当年读大学的经历。
“啊——那你为什么不帮我也跟学校说一声啊!?”陈芸听的好像很着急,看起来如果没有这么麻烦的话,她还是很愿意往家里跑跑的。
“就是啊,日天。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不帮帮小芸呢。”宇宁居然也跟着应和道。
“诶,宇宁,你这不对了啊。人家小女孩儿赌气说两句,你这个半老徐娘的,还帮着女儿撒泼呢。”
“哎哎,说谁老呢!”宇宁果然一听就不服气。
“就是,爸爸老的都不会宠妈妈了。”女儿居然还这样对日天说话,弄得日天也好生不爽,不过相比之下日天作为男人还是挺喜欢别人把自己讲老的,显老也就显得自己经验多,更可靠,只要不是像陈日天初中那会儿在街上被只比自己小五岁的四年级小学生叫“叔叔”这么离谱就好。
“不是爸爸不想帮你啊芸儿,只是这事情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解释啊……”日天这样解释道,随后犹豫着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宇宁倒是明事理,这会儿转过身和女儿说道:“你爸爸做这些事也是基于你是玖门集团董事长的女儿,你别看这个事说起来小,什么面子啊钱啊这些都要花的,而且这样给你弄上了,你说你天天能这样往家里跑,人家同学们知道了要怎么想,这不就是不公平吗,那校长是要改校规还是怎么样,这些都是问题。”
日天听到妻子还是懂得这些的,还算是舒了一口气,打算听一听宇宁接下来还会怎么讲。
“可是…”
“你还想问,‘啊为什么大爷爷就给爸爸这么搞’是不是啊?哎呦,其实我和你说哦,你大爷爷这个人,他…他时候做事哦,有点那种…哎呀,日天还是你说吧,我一个外人说他好像不是很尊重人。”宇宁打断了女儿的话打算解释一通,但是最后还是卡壳着说不出口。
“你说就是了,你早就是我陈家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日天倒是不在意。
既然日天是这种态度,那自己说也就没什么了,她主要就是怕日天听了会有意见。“你大爷爷他哦,虽然大多时候判断都还挺准的,就是有时候做事会头脑子一热就去干了,就是不太会考虑后果,而且你爸爸刚上大学那会儿家里正好刚富起来嘛,你大爷爷就看着那么多钱就想找地方花一花,他面子本来就大,那会儿面子更大了也想彰显彰显,所以当年其实你爸爸就是在暑假的时候提了一嘴上大学又得住校,你大爷爷就自己找人给他安排上了。”
“对对对,我当时都不知道,一开学他才告诉我,我当时还不信呢。”
“那爸爸的同学不说什么的吗?”陈芸接着问道。
“不一样诶,我当时那一窝子男生,我滴乖那叫一个义气千秋哦。一根烟一口酒能开话匣子,天天一起走就是好兄弟,心眼子什么的少哦,哪像你们女生,我也不想搞对立,可是你爸爸我当年真的就是班上四个女生宿舍,每个宿舍四个人,每个人八个心眼子,哎哟那叫一个…嗨!”日天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反正…宇宁,你应该体会过吧?”
“嗯…啊?呃…嗯嗯。”宇宁有些迟疑地应道,没有表示否认,但是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日天会突然问自己知不知道,她还以为日天的意思是当年日天休学复学在自己的班上,被自己带头针对的时候,但是不确定的她又不敢妄下推论,所以最后即便确实没搞懂日天的意思,可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应了两声。
而她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日天想表达的到底是哪一段故事。日天这会儿心思没有太放在什么奇怪的事上,所以他也就嘴快的说出了当年自己在和宇宁分别长沙和南京之前的一次约会时,宇宁和他倾诉了当时班上许多假情假意的“表面姐妹”,都在最后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但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宇宁当年会经历这些事的起因根源就在于他那时抛下宇宁不管去追光琉,才让刘宇宁在那个时候、那个学校、那个班级中,让所有人都默认了她和樊中书的关系。如果没有光琉的出现,宇宁压根不会为了日天那无厘头的要求而去…夸张地讲就是用自己的贞洁和清白去“诱惑”樊中书,如果没有光琉,他们俩应该是就算相隔两所学校依然爱着对方的关系。
而陈日天怎会在这时候想起来,从多年前的一天起,好像关于光琉的所有事情,都仿佛变成了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头脑风暴”而已,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没有一个叫“光琉”的人,剩下的就只有陈日天自己那当时还算记忆犹新的经历。或者说,就算他现在想到,他大概率也无法将这一切串在一起,因为在他的深层意识中,即便光琉相比之下不仅已经是一个过去时,更是一个没有宇宁更值得自己去深爱的女孩,可自己依然相信自己和她亲密无间地度过了多年时光,相信她在这个世界上来过,因为即便其他的一切都忘了,但是光琉的生命凋零那时,她的憔悴、她的笑容、她的那一道泪痕,是日天的脑海中怎样也挥之不去的痛。
“唉,所以啊,我是不敢随便把一类人一棍子打死的,只是从爸爸妈妈亲身的经历来看啊,我是觉得…首先我相信你芸儿肯定是好女孩儿,要是我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保证的话那我就要先教育教育你了。但是对于你身边的那些人啊,不是说你不能交朋友,就还是劝你交的时候多一分心眼,不要没事就什么都讲,阿知道啦?”
“嗯…”陈芸听着这些话语,有些皱眉,但还是选择了相信。
“还有一点啊,就是你现在的身份,只要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就是南京最大企业的‘公主’啊,这一个身份摆在这儿,你旁边首先就会有跟当年范进中举之后的邻里一样,不认识都要说跟你有关系,其次就是这个身份不免得太过招摇,所以我其实也挺对不起你的,因为身份问题让你做很多事都要有个限制,不然我不想把个人行为上升到集团,可是别的人可就不一定了啊。”
“没…没什么啦,其实我也没觉得我有多少行动受到限制,就好好和同学相处,上上课,吃吃饭什么的,就是有时候…同学可能会开玩笑地想让我请她们出去玩。”
“那这时候你该阔绰的时候还是要阔绰一点,当然我不是让你乱花钱啊,就是说…”
“就是说你是你爸的女儿,怎么说也不能失了面子,但是也不要被同学们当成金库。这点就需要你自己把握好分寸了。”宇宁又和日天一唱一和地说着,“你要办好这点就有点难了嗷,像你爸爸呀,那时候家里的公司还没有这么大呢,顶多也就是小有名气,所以你爸爸当时只要不自己装b,同学们就是最多当他比自己有点钱而已,是吧日天?”
“宇宁你真是把我的话全都说了。是呔,就是这样,当时我和几个宿友就挺好的,什么东西也都只是我多出一点,他们也不会跟我索取什么东西。你要是也能这样,就是完美的咯。”
“嗯嗯。”陈芸会意地点着头。
“诶,不过啊日天,我记得当时家里公司不是和什么…一个姓梁的,也是家族企业,是伙伴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样了呀?”
“这你都记得啊?唉…这个说来话长喽……”日天这么说着,开始组织起了语言,不过这倒是又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和张婻与邵永健的来往。因为说是家里公司和梁家来往,实际上陈日天自己所知道的,也就只有张婻和梁莱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