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不渝
日天的车安安全全地驶出了车库，只是高敬提议由自己驾驶他们车队中的一辆跟在一旁保驾护航，于是日天便靠边停了车。等待他的那辆黑色的轿车按铃示意，日天才开上街道与他并列前行。而刚刚的战斗也让日天这身多年没有打过架的老骨头力软筋麻，只是方才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才没空在意，现在他握方向盘的双手都在颤抖，还没等自己服软，坐在副驾驶的宇宁就帮他点击了自动驾驶。
“哦…谢谢，老婆…”日天脑子还算快，赶忙松开了方向盘。
宇宁没有说话，只是靠回了自己那半边的窗户，不知是不是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后座的陈芸双眼仍然保持着惊恐，即便高宁从兜中取出了一根棒棒糖试图让她平复心情，可帮她拆开塑封喂到她嘴里后，她也只是下意识的吞咽起口水，随后刚刚哭红的眼睛里又给动人的脸蛋上新添了两道泪痕。从市中心到公司的整个路程中，车中几乎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日天脱力地有些不想说话，宇宁靠在窗边，陈芸含着棒棒糖，高敬也只是靠在椅背上随时保持着接受危机的准备。
到了公司，总算不用担心有人埋伏了。陈日天先将宇宁和陈芸安顿在自己的办公室，便立刻去找了兄长。
一下推开门，“老哥，你…诶？”日天看见，老哥的身边站着四队人，唯独「地支」队不在，高敬高宁也正陪在日天的妻女身边。
老哥将靠椅转了过来，气势和在家人面前截然不同，恍若意大利的黑手党教父一般，就是手上绿油油的雪碧瓶实在是煞风景。“你好，老弟，我一直在等你。”
“我很惊讶，你竟然瞒着我这么大的事。这些人都是你的部下？”
“叫陈总。”老哥吩咐道。
“陈总好！”他们齐声问好。
“你怎么找的这么多人？”日天疑惑道。
“你以为我每天的钱都拿去买雪碧了？”
“那你每个月一万也不够啊？”
“哼…‘盗’！”老哥大手一挥。
“是！”身边一人应道，随后将手中的笔记本转向了日天。
“我一没钱便会从国外的银行网络里黑那些奸商的钱过来。放心，每一家都不会太多，对每一家都是无关紧要。每次都会留下内部员工的痕迹和使用原因，他们也不会起疑。即使真要追查，我也已经做好了诱饵，自己的痕迹也抹干净了。他们没机会追查到我。”老哥得意地说。
“哈哈！我就知道，大家都叫你安乐公，只有我相信你不可能是个混吃等死的人，看来我们兄弟果然还是一心同体啊！”
“哈哈哈哈，你也是啊，别有了老婆就忘了老哥啊！行了，你回去吧。”
“诶，让我认识认识这些人啊。”
“好！”老哥起身，先走到一个十人队边，“这是「十戒」队，主攻武器作战，代号依次是‘刚、正、威、猛、勇、气、震、慑、武、力’。”
“嗯。”
“刚刚去营救你的是「地支」队，主攻正面肉搏，身体素质，依次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五人队是智囊团，‘仁、义、礼、智、信’；我，还有这边三位，是科技团，‘骇、瞒、扰、盗’；而这五人，是我最精锐的战斗力，神兽队，‘龙、虎、雀、玄、麟’。”
“哦！”日天震惊。
“你们听好，今后保护好公司，特别是我缺乏安保意识的老弟，要是我弟出了什么事，拿你们是问！”
“是，鹏哥！”他们齐声应道。
“放心，他们都是我的亲信。”
“我决定了，他们的酬劳就不用你费心了，都算在公司账上吧。你们黑到的钱，可以做行动资金。”日天信誓旦旦地说着，“哦对了，老哥。”
“怎么说？”
日天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之前吧…我对你的一些误会也算解除了，倒是这会儿…我想请求你个事儿了。”
“兄弟之间，什么请不请求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就是你那最强的战斗力，什么…‘神兽队’啊，能不能…就是…直接给我用啊？”
“嚯，一上来就想把我最牛的人给薅走啊？”
“其实吧…老哥，你也知道，我一直是想生活过得平凡一些的，可是，我现在也了解到…”日天和哥哥对话的语气一改平时的乐天派，“自从坐上总裁这个位置，让业界、甚至所有人都知道后，即便我再怎么努力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变得好像一个凡人，却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平凡起来。我以前觉得我也不常做亏心事，危险应该不会降临到我家人的头上，可现在我发现了，坐上这个位子，就要承担它所带来的一切责任…包括危险…”
老哥听着日天好像还带着些忏悔的自述，默许地点了点头，只是语气仍然保持着轻快：“那行啊，你能懂得这些，也是一种成长，反正没有什么人会在乎到我，这五人，你借走也罢。”他说完便转了椅子，“神兽队。”
“在！”
“从今以后，你们五人时刻守在我弟弟陈日天身边，听从他的一切命令，哪怕他让你们来对付我，也要照办，听懂了吗？”
“是！”他们齐声应和，随后逐个排列在陈日天面前，“请陈总指示。”
陈日天扫视了一圈，真切地点了点头，“谢了，老哥。”
“小事。”老哥摆了摆手，又顺势抄起雪碧喝了起来。
日天一个招呼，让全部五人都跟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却在进门前拦住了他们，“你们…先在这儿守着，哦…最好分散一点，别被我老婆孩子看见，让你们进来之前，都不要靠近，听到了吗？”
由于就在门口，日天的声音也放轻了些，神兽队的五人自然也没有大声应和一句“是！”而是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随后一齐点了点头。
日天看着他们分散，这才推门而入。办公室内，陈芸正依偎着母亲坐在面朝大门的沙发上，黄乐然刚为她们沏上了茶，与她们相对而坐，倒是高敬高宁两兄弟，一人站在一侧沙发后，随时注意着她们三名女同志的安全。见陈日天进入，高宁也是让出了道路，而黄乐然也在转头看清后站了起来，道一声“陈总”后，便马上去冰箱为他取了雪碧。
日天走过去，坐在了妻子和女儿的对面，宇宁有些不解地盯着日天，陈芸倒是恢复了一些情绪，都已经有精力拿出手机刷了起来。日天也盯着宇宁，眼神瞟了一眼黄乐然，随后手指画了个圈，然后悄悄做了个“离开”的手势。宇宁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总，您的雪碧。”黄乐然俯下身递给陈日天。
“诶，黄乐然，你之前不是说等哪天芸儿来了带她参观一下公司吗？”陈日天接过雪碧，边拧开边说道。
“啊…我…”黄乐然果然有些不解，只是她本就看着陈日天，见到陈总对她皱了皱眉，眼皮也跳了一下，才忽然理解，“哦哦，对，之前公司翻修的时候跟您随口说过——那个，宇宁姐，介意让我带您女儿去转转吗？”
“嗯，没事啊，当然可以。”宇宁点点头，拍了拍女儿，“小芸，你也好久没来过公司啦，这次让黄阿姨带你转转去。”
陈芸倒是挺单纯，而且她本来就对这有兴趣，所以马上起了身，只是有些扭扭捏捏地，眼睛不停瞄着高敬和高宁。
“哦对，高敬高宁，你们俩陪她们去，看好她们。”
“是。”他们接到了指示，高宁还去为她们开了门。只是一开门就警觉的发现有个人正盯着这里，一抬眼是“玄”，本以为出了什么事，也算他反应够快地向高宁做了一个“嘘”的表情。
高敬最后出门，也识相地将门关上了。
沉默了几秒后，宇宁先开了口：“日天，有什么事，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嗯……”日天身体本就是前倾的坐姿，这会儿又把头低了下去。
宇宁倒没有催促，她看出日天必然是在思索着一些难以启齿的话语，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我想…我想…”日天憋了半天说出两个字，“宇宁，今天的事…很抱歉，我骗了你，当初我没有冷静，没有和他握手言和，而是…去…去杀了他。”
宇宁虽然从之前苏凯瑞的话语中就已猜到，可听着日天确认地说出口，还是不禁瞪大了双眼，说什么也带着些不愿相信，“其实那天晚上，你身上没有一点味道，我就大概知道…你说的话是假的，只是没有想到…你其实也会做出这种事。所以那天你回来的那么晚，是去…杀人了，对吗？”
“不是我…”日天刚想辩解，“啊…是啊，我去找到机会，然后杀了他。只是当时…忙着离开，才有了今天这桩子……”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所以你这次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那些人，帮你杀了他…和那些袭击我们的人？”
“我…”日天猛地抬头，他明明当时什么都没说，甚至是背对着宇宁的，可她依然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你都看出来了啊……我一次次的以为你很好骗…对不起。”
“这应该不是你想说的事吧？不好意思岔了话题，你本来想说什么，继续说吧。”
“嗯…好吧。我想说…你和芸儿，能不能去什么地方，隐居起来，暂避锋芒，我怕…我怕我做的事会连累到你和芸儿，又让你们像今天一样……”他没有说下去，而是顿在了那里。
“走？可是我们想走，又能走到哪儿去？隐居，又怎么隐得了？”
“放…放心，我刚刚去老哥那儿，这些保镖…还有很多，都是他的人，我要来了最厉害的五个，他们绝对可以保证你和芸儿的…”
“那如果不是谁蓄意报复，而是警察他们来彻查呢？我和小芸躲得掉吗？”
这句话瞬间给陈日天问住了，是啊，现在苏凯瑞不出意外已经被彻底消灭，除他以外目前还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威胁，反而最应该担心的就是，万一这其中有一步疏忽或是走漏了风声，都可能被追根溯源，届时只要刘宇宁和陈芸还在地球上，就能被带回这里。
“可是我…我…我应该怎么样才好？我只想保证你和芸儿的生活，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时刻活得提心吊胆。”
“日天，你想听实话吗？”宇宁身体前倾，握住了日天因为紧张而扣在一起的双手。
“什…什么实话？”
“其实我爱上你之后，几乎没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胆的。”
“啊？”日天惊讶地说不出话。
“还记得吗，初三那会儿，是我冲动地向你告白，你虽然答应，可我也能感觉出来，你那次的侵犯大概只是为了报复，我怕你其实不喜欢我，或者…你会很随意地对其他讨厌的女生下手，我怕你离开我，但是你没有。后来我们分开，到最后分别五年，虽然我们依然联系，可我依然在害怕我其实在你心中的位置早已被别人占据，但是，你没有。结婚之后，有了小芸，我也开始衰老，我怕你会看不上我，就像两年前那些天，还有你答应我‘冷静’的那次……可你一次次向我证明这一切只是假象，只是我在庸人自扰，二十…二十五年了，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相信你，这次也一样，我说过会永远陪伴着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宇宁…”他的手在颤抖，赶忙从茶几下取出一盒香烟叼上一根，刚从口袋胡乱摸出打火机，却在开盖时将它滑落在了茶几上，正要去重新拿起，却被宇宁抢了先。她的手很稳，擦燃了火焰，微笑着为日天点燃了烟头，随后合上了盖子，轻轻放在茶几上。
日天吸了一口，才用稍微好些的手取下，“谢谢…宇宁，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年，总有些事…我不愿和你说。”
“我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每个人其实都有不想说的事，就像小芸，多么单纯的孩子，我们也没法真正了解她。而你，我愿意相信，再怎么说，我起码知道，你要是身边没有老婆孩子，又怎么忍得了呢？”
日天听她亲切地话语，紧张的神情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你和芸儿更不会。”
三日后，公司总部高层会议。
“——最后，我立一项新规定，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我意已决。我一般不会搞独裁，但是今天我一定要独断专行一次，我规定，玖门轮胎的全体员工，不得以任何形式，贬低、弹劾我的兄长，即刻生效。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