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宇宁的梦魇
清晨七点五十四，日天刚送完女儿去学校便早早赶到了公司，八点上班也是他特有的通勤时间，没想到今天这会儿居然也有员工提前一小时来。
刚上了电梯，那人便认出了陈日天，赶忙打了声招呼：“陈总，早上好！”
“啊…唔…”日天居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嗯，好。你是…赵经理吧？”他辨认了一番说道，“你来这么早干啥呀？”
“啊，是，是。我…抱歉陈总，我是昨晚家中有事擅自离开了，今天早点到，补偿一下。”
“哦，那没什么，有了家室这很正常嘛，我也是啊。”陈日天说着，语气中带着些无力感。
“陈总，您昨晚没有休息好吗？”赵经理问道。
“差不多吧，我被‘人压床’了。”
“什么…人…压…？”他对这没听过的词有些听不清。
“没什么，你到了。”日天没有打算重复，只是指了指电梯到达了赵经理所按的20层。
“哦，谢谢陈总，陈总再见。”
陈日天只是甩了甩手，随后按下了关门的按键。
“宇宁她…这几天究竟怎么了啊？”日天轻声叹息道。
作为那么多年的夫妻，夜晚的那种事也早就是稀松平常的了，即使有些天宇宁的攻势可能会有些猛，日天也招架的住。但这些天，宇宁却变得很反常，几乎每天到了凌晨两三点，日天都会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惊醒，不出意外的，又是睡眼朦胧的宇宁不知为何的趴在了自己的身上，突然开始求欢。这么一两次日天也算可以勉强接受，可是她已经连续五天了。哪怕是昨晚日天已然在睡前彻彻底底的满足了她，可到了夜半三更，她依然再一次的趴了上来。
更为奇怪的是，宇宁她好像还带着什么目的，总是用那命令般又充满着哀求的语气说着什么，“不准…不准离开我！”也令日天很是费解。可不出所料的，无论日天如何解释，宇宁也像没听见一般。
这让日天白天的精神逐渐萎靡不振，每天起床都想好好质问她是什么情况，可这些天她早晨又醒不来，再看着裹在被子中的宇宁那娇嫩而又可爱的脸蛋，就如同熟睡的小奶猫一般，却又让日天不忍吵醒自己的妻子，只是独自去唤醒了要去上学的芸儿，随后做了两份早餐，待自己和女儿吃完和将出门前的一切准备妥当后，才再料理一份安安静静地放在了宇宁床头的梳妆台上，随后静静出门送女儿上学，再前往公司。
而想着晚上下班再好好询问一番的日天，感受着女儿热情地拥抱，妻子贤惠的照顾，却又不好意思将这件事说出口。
“陈总，早上好！”黄乐然起身向进入办公室的陈日天轻鞠了一躬说道。
“嗯，好嗷——唔——”他刚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抱歉，陈总，我马上给您拿饮料来。”黄乐然以为是自己安排不周。
日天甩了甩手，“不是你的问题，就是这几天没睡好。哦，雪碧还是要拿的，谢了。”
“陈总您客气了。”黄乐然谦虚地回答，从冰箱中将最冰冷的一瓶雪碧递给了陈日天。
他接过豪饮了一口，“嘶——啊，精神多了。”他感叹一声，实际上并没有恢复多少，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接下来便是坐到了那曾属于董事长的座位上，“好了，乐然，汇报工作和日程吧。”
“好的陈总，今天系统方面只需要日常维护，董事长吩咐上午十点半需要在本层会议室商讨我司自产轮胎的发展方向，下午三点有伙伴企业来此请求项目投资，今天的工作大致如此。”
“行，我知道了。”日天又喝了一口雪碧，便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公司的系统和编写程序的软件。
“陈总，我可以说一些建议吗？”黄乐然看着陈日天的一番操作，犹豫了一会儿偶然地这样说道。
日天这会儿刚叼上一支烟，“你说诶，难得有提议嘛。”说完便擦燃了打火机，点燃了烟。
“陈总，我认为像我们公司这样的规模，应该将简单繁琐的事物尽可能地交给那些职员去做，甚至说，我们公司做到这种状态，已经有了很多抱歉陈总，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不用遮遮掩掩的。”日天吸了口烟，听的有点心急。
“就是公司里已经有很多能力高于您甚至高于董事长的人才，您应该适当放手交给公司自己运行，而不是处处都交由自己管理，因为有可能”黄乐然还是顿住了。
“有可能，我管理的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做，是吧？”日天替她说了出口。
“啊是的，陈总。我我无意冒犯，请陈总原谅。”
“不不，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从之前的财政报告我也能看出来，有时我过于插手，确实会让某些项目不达预期。可是我认为，我还是应该适当在尝试中学习，毕竟我才四十岁不到，不应该就此安度晚年吧？”
“嗯，确实是这样。对不起，是我有些”
“都说了，你说的很有道理，若不是家里这公司经得起我这不痛不痒地折腾，我肯定放手了。”
“嗯陈总，如果您坚持，我肯定会帮助您的。”
“好，那谢谢你啊。啊，那就帮我把维护的工作安排给下面的人吧，正好，我休息一会儿，昨晚失眠了，睡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解决的话，就不要叫醒我了，啊。”
“收到，陈总。”
陈日天调整了一下坐姿，向后靠将椅背压了下去，闭上眼小憩起来，黄乐然也没有坐在工位，而是坐在了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大腿上，十分正经地坐在那里。
“滴滴滴滴滴滴滴”
“呃啊！！”陈日天被手机的闹铃声瞬间吓醒，不得不说苹果手机就算已经出到了第三十代，那闹铃的声音还是能让人心肺骤停。他瞬间就将手机夺过来关掉了闹钟，看着时间是十点二十分，却想不起来要干什么来着了。“黄…黄乐然，我马上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做的？”他下意识地问起秘书来。
黄乐然也是急忙赶到了陈日天的身边，将昨晚备好的一些文件交给了陈日天，“陈总，您…马上要去本层的会议室开会，这上面…是主要议程。”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也有点气喘吁吁的，陈日天接过她手中的文件时还发现她的手指是皱起的，就像刚在水里泡过一般，但他也没时间在乎这么多，只是在提醒下想起了这件事，便在接过文件后就起了身，随意翻了两页看了看，“啊，想起来了，就是这事，谢了，乐然。”
“不客气陈总，应该的。”她有些腼腆的回答，脸上还带着些潮红。
不过陈日天没有在意这么多，只是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t恤和裤子，拿起香烟和手机就出了办公室，还不忘回头吩咐道：“看好办公室啊，有人找就记着，待会儿回来汇报给我。”
“收到，陈总。”
待陈日天将门关上，黄乐然才舒了一口气，又坐回沙发上，也不知道她刚刚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不过一个小时，门外就传来了一阵阵嘈杂声，想来也就是会议结束后人员一边互相交流一边走出来的动静。黄乐然也是在听到动静时就去将门拉了开来，果然陈日天正朝着这儿走来，嘴上还叼着一根烟。见黄乐然为自己开好了门，他也就止住了脚步，直接招呼道：“过来吧，和我去吃个饭。”
“哦，好的。”黄乐然听到传唤，便走了出来，顺便带上了门。
她快步跟上了陈日天的步伐，“陈总，平时您都是一个人或者和总监一起吃饭的呀，为什么今天忽然让我陪您呢？”
“你不愿意？”陈日天继续走着。
“没…没有，我当然很乐意陪着陈总啦。”
“也是，你也做了我八年的秘书了，从来没对我说过半个‘不’字，有你这样的人在，才有我现在的成绩啊。”
“也…没有您说的这么夸张啦。”黄乐然显得害羞，陈日天确实许久没有这样夸过她了，平时基本都是“好啊”“厉害啊”“谢了”这种简单的话语。
“我就是有些问题想问你，生活上的。”
“生…生活上的？陈总，生活上的事情，您的哥哥姐姐们阅历比我丰富多了，我这…能回答您的什么问题啊。”
“嗨！他们，最低的都比我大六岁，你倒是和宇…呃，和我相仿，算了，就是和我老婆相仿。”
“陈…陈总，您这是…”
“别误会，唉，我告诉你吧，这几天……”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走到了电梯那里，和一堆人站在一起，陈日天不太好在这不隔墙就有耳的地方说那些事，所以住了口，黄乐然看了看四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多问。
下楼到了公司的餐厅，陈日天随便要了碗面，而他总裁的身份让前面排队的员工“自觉”地给他让路，所以他很快便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来了；反观黄乐然就不那么幸运了，虽然她也是总裁身边的“大红人”，可只不过是个助理，不至于让人都主动的让开，所以她不得不好好排了队。
没想到陈日天还挺照顾她的，觉得插队确实有点玩忽职守而没有去直接帮她排队，而是刻意将吃饭的速度放慢了很多，待黄乐然坐过来时，几乎没有几口面条入口。
“我把刚刚的话说完啊，你…可不要传出去啊。”陈日天用筷子指了指黄乐然。
“当然啦陈总，我可是您的‘秘’书呀。”
“哈，那就好，我们也八年的交情了，你应该不会卖我的。咳咳，就是说，这些天你也看出来我精神状态不太好对吧？”
“嗯嗯。”
“其实那…不是失眠，而是…你嫂子，刘宇宁，这几天老是半夜三更的突然…咳咳，你懂吧？”
黄乐然还思考了两秒，“哦…啊，哈…啊，抱歉陈总，我不该笑你们的夫妻生活的。”
“没事，我也想笑。可更多的就是奇怪，她…那会儿我们都在睡，就真的很突然的，一来就…四五次吧，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准离开我’，我估摸着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陈日天说着绷着脸嗦了一口面条，“你和她就差两岁不到，你说说这是咋回事。”
“我…我也没经历过…但是听起来，宇宁姐她，应该是做噩梦了吧？”
“我也是这样猜啊，可是这五天了，天天做噩梦，还…还做一样的？”
“陈…陈总，您最近真的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宇宁姐的…”
“当然没有了！”陈日天一激动直起腰，引得旁边员工看了他一眼，不过必然是没听见他们刚刚说了什么。
“啊…陈总，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说错话了！”黄乐然急忙致歉。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开句玩笑而已，你接着说说，这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原因？”
“我…抱歉陈总，恐怕我也不太能理解，我想…这会不会是一种心理暗示，或者叫…恐慌？”
“她怕我会做出背叛她的事？”
“有可能呀，我觉得…您可以的话，和宇宁姐好好谈谈，让她彻彻底底的放心。”
“啊，确实。我这些天回家看到她贤妻良母的样子，总是不好意思提。你这么讲，我今晚还是和她好好说说吧。”陈日天话语间已然快吃完了整碗面。
“陈…陈总，您吃的好快。”黄乐然感叹一句。
“哦，还好吧，我先回去睡午觉了。”说着他起身刚要离去，“对了，下午那谈投资的事，已经交给赵经理了，回去别叫醒我了。”
“好，陈总。”她虽然刚刚的语气还是聊天一般，但听到吩咐后条件反射地换成礼貌语气回复道。
待她回到办公室，陈日天果然已经靠在椅背上熟睡了，看来他不是一般的疲惫。
“噔噔噔噔……”日天是被这熟悉的手机铃声吵醒，这是宇宁打来的专属声音。
“喂？咋啦？”日天还带着些困意。
“日天，怎么还没回家呀？菜都要凉了，小芸也等好久了，路上堵车了吗？”
“呃呃…等一下…”日天这才看到窗外仅有半轮的落日，和电脑屏幕上显示的18:36，“不好意思啊老婆，下午太累了睡过了，马上回去。”
“瞧瞧你呀，老是睡过，快点回来吧，我和小芸等你呢。”
“好嘞，挂了啊。”日天急忙起身，却发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黄乐然，“你怎么没走啊，下班两个多小时了。”
“陈总您没离开，我…不好擅自离开。”
“嗨，你这话说的。都说了别和我那么拘束的样子，唉。走吧。”
在电梯里，仅有他们两人，黄乐然刻意地站在了陈日天背后，还靠近了些。
“乐然啊。”
“有什么吩咐吗陈总？”
“你家远不远？”
“不远，三站路的距离。”
“那我送你一程吧。”陈日天叼上一根烟，打算一会儿点燃。
“不…不用，谢谢陈总。”
陈日天只是擅自的按灭了一层的按钮，只留下了负一层，“你今晚陪我到现在，就当给你加班补偿了。”
看到这反应，黄乐然也不再拒绝，“谢谢…陈总。”
“是这儿了吧？”陈日天停靠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是，感谢陈…日天哥。”黄乐然边下车边说到。
“去吧去吧。”
“哦，对了，陈总，其实如果您没有宇宁姐的话，我其实…也愿意嫁给您这样的男人。”
“瞎说什么呢！？”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您这样的男人，肯定不会让宇宁姐难过的…再…再见陈总！”不知为何她急急忙忙的关了车门。
打开家门，最先迎上来的就是娇小的女儿，“爸爸回来啦！”陈芸抱住了日天的大腿。
“抱歉啊芸儿，今天爸爸没去接你啊。”
宇宁也从客厅走了过来，“黄乐然四点半就告诉我你还没醒，我就去接小芸了。”
“啊，辛苦老婆了。”日天轻拍着宇宁的后背。
“快吃饭吧，小芸都饿坏了。”
如往常一样进完了餐，陈芸也等不及地跑回房间捣鼓她的玩偶们了，宇宁也是将碗筷收到厨房，正开始冲洗时，日天从后方接近，居然直接搂住了她。
“日…日天，怎么啦？”
“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晚上，你都做了些什么啊？”日天轻声耳语道。
“做…我做了什么呀？”
“你总是趴到我的身上，做那些事，弄得我这些天都睡不好啊。”
“啊？真的吗…”宇宁的脸红润了些，“那…那真是抱歉，我不记得了。”
“听上去你总在做噩梦，嘴里老是念叨着‘不准离开我’啊。”
“我…我说的吗？”宇宁显得有些疑惑。
“看看你这小脑袋，”他抚摸起宇宁的头，“天天都在想什么呀，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可是唯一能融化我这铁石心肠的人啊。”
“哪…哪有啦。”
“就是，天下哪还有像你这样既是可爱的女孩，又是贤惠的妻子，和慈祥的母亲呢？我还等着明天早上，你为我做的白粥呢。”
“可是…白粥不是谁都会煮…我只是……”
“正是因为谁都会煮，所以愿意为你做一辈子白粥的人，才显得如此难得。宇宁，得到你是我毕生的幸运，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没有人能给我带来如此的温暖了。”
宇宁停下了动作，握住了日天的手臂，即便沾着水的手掌稍有闷感，但日天也毫不在乎。宇宁转过头，而日天再一次吻了上去。
而宇宁怎会不记得梦境的内容，这些天的梦境完全一致，她梦见自己还身处伦敦，而日天却和另一个女孩相爱甚至结婚，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最近的一晚，她终于在梦中努力重见了日天，而等来的却是陈日天更加无情的拒绝，甚至不愿宇宁靠近他一分一毫，每一次都在绝望中惊醒，睁眼便是日天的脸庞，她控制不住还残留在梦境世界中的意识，瞬间趴了上去，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直至再一次被困意笼罩。
不过今天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做过这种梦，也再没有一点点认为日天会背叛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