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漂泊异乡
“日天他,到现在还没有联系我。他肯定是收到那时的信了。”刘宇宁靠窗坐在刚刚正要进入云层的飞机中,还隐约的能俯视到即将阔别的祖国大地。
穿过云层,下午的日光很是刺眼,她拉上了帘子。隔绝了这轮明日,她决定去梦中寻找心中高悬天边的红日。
按时间来说,大一还没有结束。不过为了让学生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学校在四月初便让他们放了假,可六月中旬便是离别之时,却又要到了八月才正式开始英国的学业生涯。之前过年和这次回到南京,都是正值日天依然在上学的时间。但她都忍住不去看望了,阻止她的原因里,存在那么一丝的害怕和逃避,害怕见到他的时候,有另一个女孩依偎在他的旁边,可这次她决定放下心结。当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早晨八点在去往禄口机场的地铁上,s1号线两站间距离总是很远,而换乘后到达的第一站便是可以到达河海大学的翠屏山站。漫长的等待,许久的思索,无尽的念想涌上心头。车门向两侧开启了,她握紧了行李箱,毅然走出了车厢,就这样拖着行李坐上公交,在河海大学下车,将行李暂时放在了门卫,说服了门卫叔叔放行。
她在刚刚又看了一遍陈日天之前吐槽课程太多时发在空间中的课程表,今天上午十点至十一点半他有一节在信息学部304的课,而现在是十点四十七,还来得及。她没有事先告诉陈日天,一是说好的不联系,二是想给他个惊喜,在这次的离别前,见上一面,也算无憾了。离那间教室越来越近了,她的心跳也开始发快。教室的门闭着,像是还在上课,她通过门玻璃向里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
宇宁打开了门,空荡荡的机房传不出一点声响,就像现在她的心一样冷清。她下意识的左顾右盼,希望可以找到一个相关的人询问。
“同学,我不是说这节课让你们和胡老师去相关单位实地观看工作吗?”门口传来了成熟的女声,“群里也通知的,你是软件工程三班的吧?”
“啊…单位,是哪个单位呀?我直接去吧……”刘宇宁装傻充愣道。
“你问胡老师呀,他负责带你们去的,他就在群里,啊。我还要去开会,没时间和你说了嗷。”她话还没说完便继续走远了。
刘宇宁走出教室,可老师早已走出十余米远,大声呼喊必不可取。可她还是犹犹豫豫地跟着她,毕竟她是唯一的线索了。可那位老师也在某个拐弯后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初来乍到的刘宇宁如走迷宫般的离开这栋楼。
她按照手机地图走向东门,背后商学院下课的学生正谈笑风生地向宿舍区走去,刘宇宁无意间与他们融为了一体,忽然有个女同学的挎包轻轻撞到了她,那个女孩赶忙向她道了声歉便离开了。刘宇宁无意间注意到她挂在包上的射手座吊坠和摩羯座吊坠,又看了看自己的射手座、双子座吊坠。这两个射手吊坠是同一款式的,刘宇宁的这两只是中考那年陈日天送给她的,据身为射手座的日天说那是他最喜欢的星座样式。她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说不定那个女生知道陈日天在哪。可瞬间就能反应过来这简直荒谬,继续失落的行走在漆黑的柏油路上了。(注:双子座为5月21日至6月21日,摩羯座为12月22日至1月19日。刘宇宁生日6月14日,光琉生日12月28日)
走在太湖路上,眼前就是东门。“日天,你真的这么不愿意见我吗?”她心如死灰地向前,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条消息给陈日天:“我马上不得不离去,正在校园中寻找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吗,求求你。”
五分钟,她开始拨打了电话,依然无人回应。她仍然在门口徘徊了一刻钟,可如果再不离开,便有延误航班的风险了,无论她如何思念,都不得不被时间的手拖向应该去往的地方。
“怎么感觉有人在叫我啊?”日天正在羽毛球场和同学切磋,他的外套、手机和水杯都放在了几米外的围栏边。
“发球啊,看美女呢?”宿友王鹏辰见他拿着球东张西望的就是不打便打趣道。
“没,就是感觉有人叫我,看来幻听了。”陈日天顺手将球拍了出去。
“你说…那些被筛中去别人公司的人…像不像大冤种啊?”
“哈哈,太冤种了,我们没课在这玩儿,他们他妈还要去看别人敲键盘。”
“等回来笑笑他们。”
“对对对,必须要。哈哈哈哈,虽然好贱啊。”
飞机到达的伦敦依然是阳光明媚,刘宇宁在学校的相关帮助下被送到了早已安排好的公寓。这间公寓是她与几个女生合租的,来留学的许多人都是这样。
善于交际的刘宇宁迫切的希望在这里拓宽朋友圈,她许多天整日游览这里的校园,寻找志同道合的友人,不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不知不觉已经四个月过去了,刘宇宁逐渐熟悉了这片陌生的国土。偶然间,她发现了有人遗落在餐厅内的钱包,在中国的网络支付如此普及,应该不会有随身带着钱包的中国人,更何况它的款式是巴宝莉去年新产的,大抵是这里的本土学生。
刘宇宁打开了它,这是一款男士钱包,里面放着约四百多的英镑和少数的林吉特(马来西亚货币),两张不同国家的银行卡,一张身份证。她取出带着照片的身份证,又拍了张照,便开始了寻找失主。
餐厅、图书馆、教室她都去过,在他人眼里,刘宇宁就像一个什么地方都去,但什么都不干的奇怪女孩。
傍晚了,她是该回公寓的时候了。站在校门口,她还是决定将钱包送到警局,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可就在这时,一名男子从路的另一边跑向校门,刘宇宁取出手机对着照片反复确认,最后试探地喊道:“kesuari?”
那个男生果然慢下了脚步,转头望向刘宇宁。他本人的样貌比证件上俊俏许多,那与中国人别无二致的面容却透漏着一丝洋气,稍加烫染的头发和他的五官相得益彰。
“这是你的钱包吗?”刘宇宁用着标准的英语询问道。
那个男生好像还是听出了他的口音:“没事,我会说中文。那确实是我的,谢谢可爱的小姐,”
刘宇宁十分喜欢别人说她可爱,这文文静静的话讲的她好是害羞,还有那风度翩翩的样子,竟让许久没有和男生过多接触的她突然有些心动。
“啊…那个,你看看没有丢什么吧…”
他接过钱包,无意中牵到了刘宇宁纤细的手指。他翻开查看一番:“一切都在,谢谢你,你可以叫我阿凯。”
“就叫我peko好啦。你是马来西亚人的吗?”
“嗯对。我们都是留学来的啊。今天来这里看看朋友,没想到把这落这儿了。小姐您真像天使一样,没了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没有。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呀?”刘宇宁讲话间向公寓的方向走动,阿凯便跟了上去。
“我是两条街外另一个学校的,也住在那附近。哦,对了,不然加个微信吧,没记错的话,中国的女孩应该都爱微信交流的吧。”
“嗯…对。”刘宇宁缓缓拿出手机和他加上了好友,备注了阿凯,抬头却看见那个男生备注的却是“星星般可爱的peko姑娘”,不禁让她脸颊红润了些许。
一路上,他们聊的很投缘,刘宇宁甚至都忘记了他和自己并不是一个住址,就这样阿凯一直送她到了公寓楼下。
“哎呀,都忘了你不住这儿了。”刘宇宁尴尬中带着些羞涩。
“哪里哪里,是我害怕peko你独自一个女生走这么远的路遇到意外,自私的想护着你而已。”
“啊…这话说得…那…谢谢你呀。拜拜啦。”其实刘宇宁一路上也隐约看出了他对自己产生了好感。
阿凯趁她还没上楼又叫住了她,甚至抓住了她的手:“那个,peko,今天才发现世界上真的有既可爱又聪明的女孩子。我想…后天请你去chinatown(唐人街)吃顿饭,我记得那里有一家很不错的中餐馆。”
刘宇宁表现的踟蹰不定:“啊…那个,好呀。到时候你定吧,我…先感谢你啦。”
听到她的答应,阿凯才不舍般的松了手:“应该的,到时也要注意安全啊,你可是可爱程度从星星到太阳的女孩,你出了什么事,我会伤心好久的。”他用着自己匮乏的中文词汇尽力的表达到。
“唉…哎呀,没有没有,拜…拜拜,啊。”刘宇宁赶忙捂着脸跑上楼。
这两天晚上,刘宇宁一想到阿凯的邀约便心神不宁,她十分紧张地思考如果阿凯向她表白应该如何回答,但是她真的很动心。后天正是周末,那日阴了一整天,好像随时会落下雨水,刘宇宁在出门前特地在包中塞上了雨伞。
“peko姑娘,这里!”阿凯一直在意着餐馆大门的每一次开关,所以在刘宇宁进门的那一刻便呼喊了她。
“这里,是淮扬菜馆啊。看来你有心了啊。”刘宇宁边放着包包边说到,“不过其实淮扬菜和南京的菜还是有不少区别的嗷。”
“啊,这样吗?抱歉抱歉,还是没有做好功课,让你失望了呀。”
“没,没有啦。不用这样讲啦。”
阿凯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却立即将它递给了刘宇宁:“今天您做主,随便点吧,我请你吃。”
好一番推脱却还是盛情难却,刘宇宁也不想为难他,犹豫了好久才点了一些实惠的菜肴,可阿凯却总说这些肯定不够吃,还开玩笑的说她不要这么在意自己,又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也算家大业大,不用担心一两次大额消费,随后便自作主张的要了些硬菜。
最后的消费折合大约是七百多人民币,刘宇宁早就算好了价钱,正准备到最后去付款,至少付一些。可谁知阿凯借上厕所的幌子,在回到座位前就将它付清了,又一次令刘宇宁意想不到的好意。
唐人街的这片区域比较拥挤,也没有车站,刘宇宁想先走到大路上,阿凯也一直陪着她。忽然有两个操着标准伦敦腔、西装革履的人走来向刘宇宁问道:“(英语:)小姐,可以询问一下该怎么前往kissaten吗?”
“(英语:)从这里往前,路口右拐,走大概一百米就可以。”刘宇宁回复到。
“(英语:)谢谢你,小姐。”他们两个英国佬似乎没有在意到刘宇宁身后的男人,也许是因为人群拥挤,他们是贴着刘宇宁的身子过去的,还不慎碰擦了一下她。不过刘宇宁也没有在意。
走到了大路的一个车站旁,刘宇宁伸手去取包里的现金,却发现包里的现金、口红、手机全部不翼而飞,那一刻他们才想到刚刚非要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两个英国佬到底是什么目的了。刘宇宁没有让愤怒冲昏头脑,眼下还是要解决问题,而再挤回人群里找他们完全不现实,而阿凯的现金也被偷走了,手机还在,但已经没有电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的银行卡和证件都在,也不知是一瞬间没来及摸走还是“大发慈悲”的给他们留着,总之他们是没有办法坐车回去了。他们尝试和当地人借一点现金,可那些英国佬并不愿借给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东(南)亚人。刘宇宁只想到可以逆着公交车的路线回去,而阿凯也形影不离的陪着她。
正巧此时,天下起了大雨,人行道的石阶下瞬间积起了水洼。还好刘宇宁带了雨伞,可那把小小的伞完全不够两个人打,刘宇宁只得右手拿伞,左手将挎包往中间抱,剩下的便是身子尽量往阿凯那里挤了,这中间只隔着她纤细的右臂,也许正因此,二人各有一处肩膀淋着雨。
前方一辆车呼啸着驶过,在水洼上激起小浪,正向刘宇宁扑去,眼疾手快的阿凯挽住了她的右臂将她往一边拉去,才让那带着泥垢的水花没有污染到她以花朵点缀的洁白长裙。
“你看呀,差点被那东西伤害。”阿凯说着,忽然伸过手,“伞我来拿好啦。”他明明站在右边,却是用右手蹩过去接着伞,左手顺势将刘宇宁的包去下挂在了她的右肩,随后牵住了她的右手,又将她拉的紧贴着自己,这让刘宇宁的脸颊又红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阿凯抢了先:“这样子牵着你,我们不仅淋不到雨,你也不会很累,更何况万一有坏人,也没法从我手里抢走你了。”
这番话让刘宇宁心跳得更快了,她低下了脑袋,掩藏通红的脸。自高二到现在,她再也没体验过男孩带给她在身边满满的保护感了,这份感觉令她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雨夜,同行的男女,艰辛的步行了近两个小时。阿凯一直牵着宇宁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我…到我的公寓了。”刘宇宁结结巴巴的说到。
“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啊。”
也不知是不舍还是其他,刘宇宁居然主动说:“那个,雨这么大,不然你就上来坐一会儿吧,不吵到其他几个女生就行……”
“哦,那太感谢宇宁了,那句中国话是叫…‘恭敬不若从命’吗?”阿凯方才也已询问道她的姓名了。
“哈哈,是‘不如’啦。不过还是叫我peko就好吧……”
阿凯随她上了楼,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外面的雨,应该会下一晚吧。”阿凯说到。
“你愿意的话,其实也可以在沙发上凑合睡一下啦,我房间里有备用的被子,那边就是洗手间,需要洗澡的话也可以。”说话间刘宇宁也坐上了沙发,去给他倒了些热水。
阿凯忽然握住宇宁刚放下水杯的双手:“peko,其实你也看出我的心思了吧,我真的很爱慕你,你的可爱实在是让我像着了魔一样。”
刘宇宁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阿凯又趁着势头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按在腿上,“可以答应我吗,peko?或者我们也可以慢慢来。”
他说着,竟将刘宇宁的身子推向自己,看样子是想要去亲吻她。而经过一路上的催化,已然上头的刘宇宁居然没有反抗,就这样顺从的靠了过去,让二者的嘴唇渐渐靠近,直到已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不行!真的不行!”刘宇宁忽然躲开了阿凯的身体。
“对…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其实我应该……”
“不,不。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真的不想。我想…我们就到这儿吧。对不起……”
“可是…”阿凯还想说些什么。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在这睡过今晚,就请离开吧。或者…”刘宇宁将伞放在了他身边,“这把伞送给你,如果你想,也祝你路上…小心。”
阿凯开始有些抽搐,支支吾吾的想说着什么,可还是接过了雨伞,“再…再见,可爱的姑娘,我不会忘记你的。”
刘宇宁望着他的离开,眼睛酸了起来。她冲进房间,把脑袋闷在枕头里,伴着眼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