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下眼药
大抵每个打工人都会在办公室里放一双备用鞋，秦晓唯也不例外，上班的时候是低跟皮鞋白领丽人，下班就是帆布鞋运动鞋老爹鞋各种平底鞋的元气少女。
周易曾经特意“警告”过晓唯，要她不准穿五厘米以上的高跟鞋，因为穿上五厘米的高跟鞋，晓唯的身高都能轻而易举的把周易给比下去了。
晓唯今天下班后穿的就是一双帆布鞋，踩在第一中心医院住院部的瓷砖上，脚步声闷闷的。她手上拎着的保温袋里装的是不久前才热好的桂花糖包，离护士站越走越近，晓唯似乎都能听见自己比脚步声还大的如雷心跳，她默默深呼吸了几大口。
“您好，请问1803号病房怎么走？”
“往那边走就是。”护士说着便顺手一指。
晓唯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转弯的墙角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病号服，面赛西施的女病人。晓唯先是一愣，定睛一看，这。。。这好像是那天在英国有过一面之缘的准新娘舒以翎，素颜的样子有些认不出来了呢。
“秦晓唯，真巧，你怎么也来了？”舒以翎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先发制人。
晓唯也笑了笑，但并没答话。
“正巧我也要去1803，我们一起吧！”舒以翎边说着边上前两步，伸手挽住了晓唯的胳膊，状似亲热的挟着晓唯往前走，外人看来俩人俨然一副熟识多年的好闺蜜。
1803病房里空荡荡的一尘不染，如果不是桌上有一瓶喝剩一半的矿泉水，这里就像从来没有人进来过。
“刚刚菘哥哥和我说，奶奶在楼下做手术，还不知道要多久，叫我累了就先上来休息一下。这不是巧了吗，晓唯，刚上来就碰见你了。”
舒以翎故意说刚刚一直和高菘待在一起，如果高菘和秦晓唯之间没有什么，这只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而已，但如果高菘和秦晓唯之间确有什么情愫，她要想办法扼杀在摇篮里，就算他们感情真的发展起来了，舒以翎也要趟这趟浑水，让秦晓唯心里膈应膈应，搅他个天翻地覆。
“上次见面太匆忙了，都没和你好好说两句话，刚好趁现在有时间，我们俩随便聊聊呗。”舒以翎说话的时候脸上都一直盈着笑，但这笑意一丝一毫都未曾漾进眼眸里。
晓唯顺着舒以翎的话尾“嗯”了一声，她不知道和舒以翎之间有什么话题可以聊，只能舒以翎说什么她听着便是。
“晓唯，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说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自己明明早有明珠在手，看到外面的鱼眼珠子也还会心动，说喜欢嘛也谈不上，只不过自己没有罢了。”舒以翎就着落地窗上映出的影子理了理头发，虽然因为生病的缘故未施粉黛，脸上略显憔悴，但对自己极为自信，外形性格都十分海派的舒以翎，举止大方，玲珑的身材曲线在宽大的病号服下若隐若现，和秦晓唯坐在一起，也并没有被比下去。
“我和高菘从记事起就经常玩在一起，我们的爷爷曾一起当过兵，后来又一起创业，他们家是做酒店起家，我们家是从做各类酒店用品起的家，两家关系渊源很深。”舒以翎漫无目的的继续说，晓唯耐心地听。
“高菘和我同年，我们的妈妈是手帕交，她们俩差不多时间怀孕的，曾经闺房戏言要是刚好是一男一女就要指腹为婚亲上加亲。翎菘集团的名字是谷阿姨取得，从我和高菘的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就是希望在我和高菘这一代，我们两家能真的并成一家。他和我哥哥打小就玩在一起，从我记事起高菘的身影就一直充斥着我的生活，从小学到高中，我们不仅一路同校同班同桌同学，谷阿姨去世前，每到寒暑假，我们两家都会相约一起出国度假。”
“我还记得在学校念高中的时候，高菘是全校的风云人物，只要他上场打篮球，那周围观众绝对称得上的盛况空前，所有女生的目光都集中在高菘身上，每一个女生都会为高菘的进球而尖叫，多少女生在他中场休息的时候给他递矿泉水，高菘看都不看一眼，他只会喝我递的矿泉水，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在高中恐怕已经死了成百上千次了。”
舒以翎的脸上还挂着憧憬的笑，晓唯看得出来，她很怀念那段时光。
“那为什么和你订婚的不是他呢？”听舒以翎说了这么久，晓唯很认真的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但又不知道为何，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晓唯不想说出高菘的名字，便只用他来指代。
舒以翎脸上的笑凝结住了，她转头看向秦晓唯，眼睛里笼罩着雾气，“可能是我从小到大人生一直都太过顺遂，老天就要在感情上为难我，让我嫁不到我最爱的人。那天我回家，爸爸说让我明天好好打扮一下，要去和我的大学同学约会相亲，我无法接受，一气之下，我冲出家门直接开车去了翎菘集团，在高菘办公室，我问他爱不爱我，愿不愿意现在就娶我，和我结婚，高菘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渡的劫难，我要么就顺从家里去相亲，要么就靠自己的力量反抗，不能寄希望于别人身上，他不能为我的人生负责，后来。。。后来我哭着从他办公室出来。。。”
这话说得太对了，晓唯内心简直想给高菘鼓掌，能够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始终只有自己啊，靠墙墙会倒，靠人人会老，每个人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后来我也是因为赌气，答应了屈向柟的求婚，可是我现在心里后悔了，晓唯，你说像我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人，嫁给自己真正爱的人才会幸福吧，幸好。。。幸好我现在还没真正结婚，我还能有实现愿望的机会，其实就算真结婚了也没什么，结了婚还能离婚呢，”舒以翎伸手拉住晓唯的手，真诚的问道，“晓唯，你会祝福我的吧，祝福我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
晓唯飞快地把手抽回，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呃，会吧。。。祝。。。祝你所愿皆所得。”
舒以翎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之笑，她还想说点什么，被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她掏出来一看，可能是因为出来太久，屈向柟担心，打来电话了。
真是烦，舒以翎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挂断了电话，瞬间又秒换了一副笑脸，亲热的给了晓唯一个拥抱，遗憾地说：“我要回病房了，说了太久的话都有些累了，晓唯你在这坐坐，继续等你们高董吧。”
这话，简直说出了一番女主人的气势，而且只是把晓唯定位成了高菘的下属而已。
晓唯心里闷闷的，有一种名叫酸楚的情绪在她胸腔里铺天盖地的翻滚着，她打开保温袋，摸了摸里面的餐盒，还尚有余温。
她掏出手机，打下一行字，又删了重打，打打删删反复几次，最后终于按下了发送键，然后起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