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满城风雨
阿梨为吃瓜而生，拽着柳荀枫胳膊从人潮拥挤的末尾挤到前端。
刚回眸，柳荀枫饱含热泪的望着她，她欣欣然浅笑，“不必客气”
“不”柳荀枫直言不讳：“我不是因为抢到前排感动，而是在人堆里拉拽胳膊差点废了一条臂，阿梨的力量可真惊人。”
她笑容逐渐凝固。
“小莲！有什么话好好商量，你千万别跳啊！” 这道极其沙哑干涸的声音，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之前狠狠哭过。
柳荀枫寻声望去，五步之遥一个穿雪缎粉霓裳的公子仰楼哀嚎。
阿梨噘嘴吐槽：“一个大男人穿粉嫩嫩的颜色，险些辣瞎我的眼。”
“阿梨！”柳荀枫赶忙抬手挡嘴，迟了。
粉衣男子肩膀一抖，人潮沸腾的宽阔之地，他是怎么听到阿梨话音的，当他别过脸来，柳荀枫突然想转身走人。
“小美男！怎么是你！”
柳荀枫袖底下的指节微颤，对“小美男”这称呼特别排斥。
小公子发带歪斜，黑发蓬松，粉白衣怀松松垮垮的袒露雪白的肌肤，肤色青紫不匀，像是被什么捶打，更像被什么叮咬。
一看就是才起床来不及修整自己就急出门，颇为风流不羁，玩世不恭。
而他双目通红，泪如泉水不要钱往外奔，涂了他满脸狼藉，饶是如此也挡不住他近似女相的矜贵容颜。
“小美男，我家婢女一时想不开要跳楼，你快帮我劝劝小莲。”
“小公子”柳荀枫莞尔歉意道：“柳某一介大夫，只会看病，劝人这事于我而言有些困难……”
自从见了萧恒，心里很不踏实，能远离朔王府的人就尽量远离，除了逆改国运，朝臣明争暗斗与他无关，他决意独善其身。
“小美男，求求你救救她，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只要她能活下来…”小公子不依不饶地抓起他两旁袖子，柳荀枫抽了抽，没抽开。
这时，一旁的阿梨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公子，我家大人都说无能为力了，你何必强人所难，心病还需心药医，她为何跳楼，想必你是知道的，那么在这里，你才是唯一的药引。”
柳荀枫认同地点点头，“我们只是局外人，内部情况一无所知，要是贸然劝说，搞不好哪句话一把盐洒在她伤口上，后果不堪设想。”
宁诺失落的垂下双手，纤长的睫羽下，瞳孔水波流转，自责与羞愧油然而生。
都是因为他，小莲时常被王府上下欺辱霸凌。
也是因为他，小莲丢了人生最宝贵的雏儿之身……
所有的一切全是他的错，可他能怎么办！
萧恒是王府一家之主，外人眼中，他是心胸宽广满怀天下的谦谦公子，在府里又是个衣冠禽兽的畜生！
他还能怎么办，绞尽脑汁想办法逃离阴暗的王府，好几次都被抓回来，为了保住小莲性命，不断被萧恒要挟以上犯下，这让他怎么办！
……只能……这样办吧。
“算了，我试试能不能说服她。”
人命关天，柳荀枫决意一试，宁诺忽改口拒道：“不必了，天命不可违，倘若这是她的劫，我们在做多余都是没用的。”语毕，宁诺魂不守舍的退离柳荀枫阿梨二人视线。
柳荀枫摸不着头脑，还是开口向上劝说，“这位姑娘，有什么话好好商量……你想想你的家人…想想周边关心你的朋友……”
素衣女子哭更凶了。阿梨嘴角挂笑：“柳大人，您要是在多说一句，想必就成杀人犯了。”
柳太医略略抽了抽眼尾，“呵呵，是吗，我尽力了。”
“快看！”有人指道：“又多出一个不要命的！”
主仆二人猛地一惊，众人之声此起彼伏：“不会吧，那不是朔王府小公子吗？”
“小公子好像在和那女子说什么，听不清楚。”
柳荀枫颦眉，王府果然有问题，看来小公子这三年真的是被囚禁了，不然也不至于逼疯丫环欲跳望月楼，刺激小公子陪她一起下黄泉。
想来那丫环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偏挑望月楼自杀，非要闹得满城腥风血雨，怕是有人提早设计好的！
“宁诺！”一道声若洪钟的低音炮登时盖过所有人声音，“本王命你立刻从上面下来！”
吃瓜群众慢然望去，人群尾端竟是霸道十足的朔王萧恒！
楼上两人见了萧恒，瑟缩了下身子，旋即变得更加坚定，互相含笑点头，双双欲要坠楼。
萧恒目中恶寒，内心胆寒，柳荀枫来到他身旁：“王爷……”
萧恒冷然打断柳荀枫接下来的疑问，自顾自说：“柳太医若想问本王，他们为何会有轻生念头，本王只能说无可奉告！”
“好吧”柳荀枫抬指朝嘴巴一抹而过，做了个封口不言的动作。
“喂…喂喂喂……”
“嘭！嘭！嘭！”
一个近似平常声线放大了两倍之多，柳荀枫和在场百姓满脸莫名，寻找声音源头。
人们绕开一圈，一名颇为亮眼的少年正拍打着手中蹴鞠大小的东西，外观类似于铜铃，少年将嘴逗近类似铜铃的顶部小孔上，声音自内而外扩大了倍数。
少年正要说话，萧恒惊愕：“小羽！”
少年愣了愣：“九哥？”
少年高束马尾，劲身黑装，红纹云袖，一派江湖少侠意气风发之气。
眉眼婉转狭长自末端向上微微一翘，宛若晕染了精细的墨妆。高鼻梁，樱薄唇，浅笑时露出的小虎牙富有荧光。
立体的五官勾勒着优雅蛊惑的形象，与萧琰一样长了张异域风情的脸。
不过说来奇怪，少年一双赤红之瞳，柳荀枫曾在古老的西洋小报里看到过类似的文章描写——尖耳红瞳，獠牙噬血，身上散发独特优雅的气质，最会诱惑少女心……
要不是这少年前天邀自己去他府邸坐客，得知是萧氏皇族——逍遥王、萧羽。
柳荀枫都以为这就是西洋小报里描述近似活死人的神秘生物。
“唔？”逍遥王萧羽疑惑的发出幼猫般的声音，听着又酥又可爱，他道：“柳太医也在，今天这里热闹了。”
柳荀枫和阿梨作揖，萧羽看了看五楼，懒洋洋道：“叙旧麻烦，先救人吧。”
“你能救人？”萧恒嘴角漾起一抹惊讶，很快就磨削干净，谁知道十八弟说得是不是真的。
萧羽将那个壮似铜铃又非铜铃的玩意阔在嘴边，悠悠喊道：
“上面的两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刻放下轻生的念头，抱头从里面走出来，若是执迷不悟，我们将对你们采取强制措施……”语出不带任何感情，尤为冰冷。
柳荀枫：“………”
萧恒：“………”
阿梨：“………”
众人：“………”
“…前方地狱，万劫不复；后有退路，宽大为怀……要是执迷不悔，就用你们一地烂泥巴祭天圣宴……不值得不值得……阿弥陀佛……”
人言啧啧不绝。“小王爷到底在说什么呀，听他这般说辞，我都想叛逆往下跳了，更别说楼上的人。”
“唉，这小王爷出了名的腹黑，他会救人才有鬼嘞，怕是话中有话，意思让别人赶紧去死！”
萧恒脸色沧桑，恨不得一掌劈死十八弟！他一把夺过萧羽自制扩音器，“阿诺！有什么话咱们好好商量，你想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
一众欣赏之色投递给了朔王萧恒，连声赞美。
“朔王不但救了小公子，还收留了他，虽然不知道小公子是不是没能从三年前那场大火里走出来，我想小公子应该多次自寻短见，都被朔王拦下，所以我们三年都不曾看见小公子身影，最近出来还没几天，小公子就跟着那娘们一起跳楼……”
“朔王真是大善人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一祸…”
“闭嘴！”萧恒在众人面前鲜少露出暴戾之色，大家登时被他吓着噤若寒蝉。
“既然王爷说我要什么都能给…”
上面的人终于有了回应，萧恒当然要先满足他一切需求，救下了人，事后算账。
“是，你要什么本王都给，只要你安然无恙的从楼上乖乖下来！”
“好，我要王爷去死！”
这声“去死”渗满了憎恨，如同深深的怨诅骇然回荡在四周，飘飘忽忽，令人发指。
萧羽听到后，面若冰霜地奉上双手，“九哥，请。”一把精雕细琢的含金匕首覆在掌上。
众人哗然大怒：“喂！小王爷！他是你哥！”
“所以……？”萧羽神情困顿，满不在乎的看向大家，眼里要多单纯有多单纯，大家都觉他其实黑心无比。
“好！”萧恒拔出锋利的雪刃刺进自己腹中，把周围人吓坏了，千呼万唤一声叠一声王爷，震惊到语无伦次。
旁观者柳荀枫万万没想到萧恒会说刺就刺，麻烦的还不是现成太医。
“王爷！我先给你止血！”
“柳太医你让开，这里没有你的事！”萧恒怒色将柳荀枫一掌拍在地上，感情碍事，旋即一脚把人踢开，阿梨没去扶人，反而掩嘴噗笑。
萧恒：“阿诺，你满意吗？不满意那就再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