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又跑路了
丁晓光一连在家几天都主动承担起所有家务,洗衣做饭搞卫生。王秋月都有点不习惯,嘴上抗争不要丁晓光动手,心里却是美滋滋,出去做事,和邻里拉家常止不住的夸自己的大儿子懂事了,勤快了,会心疼人了。丁晓光张罗的每顿饭都是大鱼大肉,王秋月絮叨着他不会居家过日子,大手大脚,尽浪费钱,但吃着儿子亲手做的饭菜,这絮叨也就不那么由心而发了,只是平时说多了的惯性。
丁晓芒刚大一结束,本来暑假打算直接去做兼职,补贴一下生活费,见哥哥回来了,也是归心似箭,回来和家人团聚。
丁晓芒上的是武汉某知名大学,学了水文与水资源工程专业。之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也在于九八年那场洪水,还有父亲。虽然没有立志成为大禹那样的大神,但他真的想做一个懂水的人。他的观念是,珍爱生命,大力治水。虽然丁晓光曾经也想做一个懂水的人,不过他的懂水需求仅限于如何在水里好好游泳。而丁晓芒的需求是好好钻研出有关水的所有规律并合理利用。博观天文地理,遍识气象万千,这是丁晓芒的追求。
在某个惬意的午后,兄弟二人坐在肖河边上钓龙虾时,丁晓光想探讨的是这水怎么这么脏还能不能游泳的问题,而丁晓芒探讨的是这河床地质构造以及地下水流动的问题。最后二人只能回到了钓龙虾这个还能交流的层面上来。在兄弟二人年少的记忆里,肖河里的小龙虾总是钓不完,半个下午,一个人能轻轻松松钓上一大桶。而现如今,两个人,整个下午,勉勉强强钓了一碗的量。关于龙虾数量如此锐减的问题,两兄弟找到了共同话题:污染。丁晓光把污染归咎于城镇工业化,丁晓芒说的是污染既成事实下的污水处理的技术问题。
丁晓光好不容易不带着心里负担回来歇了几天,想好好享受一下故乡的夏天。可是没清静几天,北京的公司就传来信息,公司黄了,总经理和几个高层领导跑路了。当时丁晓光正在陪着叔叔姑姑们夜战搓着麻将,条一色自摸幺鸡,手机收到消息,领导跑路了,丁晓光气到肝疼,一声大吼,什么玩意,随即把幺鸡扔了出去。没成想,一炮三响。那个时间点成了丁晓光的输赢转折点,后半夜输了一千多。
领导宣布公司解散后直接把qq工作群也解散了。丁晓光搜索公司官网一看,只见上面还发布了一则跑路公告,十分嚣张:
尊敬的客户朋友们:你们好!感谢近一年来各位的厚爱,你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养育了我们这么久,但作为孩子的我们总是会长大的,长大就会远走高飞的,高飞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现在我想告诉你们的是,高飞的那一天就是今天。我们要飞走了,后会无期,永不再见,不用找我,反正你们也找不到。
丁晓光就这么又失业了。第二天客户陆陆续续打来电话,丁晓光心里发慌,匆忙接了个电话,没想好任何说辞应对,被客户一顿臭骂。吓的他接下来的电话都没敢继续接。虽然自己也投了五万进去,但比起自己的客户,自己这五万算不上什么。
丁晓光在至臻宝宝一共才工作四个月,成交的客户有50来个,好在绝大部分的客户买的都是短期半个月,一个月或两个月期的项目,虽说有的金额大到好几百万,但很快抽了身去。但是还是有五个客户买的半年期到一年期的,还有一个买的两年期。半年期到一年期的金额相对较小,三五万的,两年期的那位客户直接投了一百万,奔着年化收益率15去的,这下利息没挣着,本金也一去不复返了。
丁晓光觉得这事也躲不过去,出了问题,自己该承担的还是得承担,冷静了一个小时后,开始一一回复自己的客户,承诺回去一起去报案,协助调查处理。丁晓光向郝山林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对方直骂他傻逼,然后把他拉黑了。
丁晓光担心母亲察觉自己的异样,于是无心继续休假,迅速作出返京的决定。王秋月自然想让儿子在家多待一些时日,但又担心他有必须要去处理的工作,万一耽误了被开除了那也是不好的,于是一顿嘱咐以后,再次和小儿子一道,像一年多以前一样,再次送丁晓光踏上去北京的车。这一次,倒是有直达的车了。
丁晓光一路心情低落,想起一年前自己进京,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踌躇满志,多么的斗志昂扬。可这一年来,自己一直像是在过山车,处处都有被甩出去的危险,前几次只是五六十度的俯冲,这次刚歇停了会,正如沐春风呢,结果直接来了个九十度的垂直落地,一下子就快缺氧窒息了。
回京之路虽都是坦途,但丁晓光内心却在翻越崇山峻岭。通过给客户的回电,虽隔千里,但也能感受到那种愤怒沿着信号辐射过来了。丁晓光十分理解客户这种感受:就像你把对方揍了一顿,然后你还让对方静下心来和你好好谈。如果换做自己,那也是平静不了的。何况这不是简简单单的皮肉之苦。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锥心之痛。谁还不稀罕钱呢!
丁晓光回想自己来至臻宝宝以来的种种,当初自己听郝山林的介绍,了解到这家公司是有国资背景公司背书的,自己也亲自查了一些资料,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也看到过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站台背书的新闻,怎么公司就违法跑路了呢?丁晓光想着这一回京,或许自己就要当成经济罪犯给抓起来了,往后再也没法在北京立足了,更难堪的是,自己都没脸回家了。丁晓光越想心里越乱,只觉未来黯淡无光。
到了北京,丁晓光也来不及歇息,直接和那投了两百万的最着急的蔡阿姨约着在派出所见了面,老阿姨保持了高度的体面,除了把丁晓光骂的狗血喷头外,没有太多过激的行为。丁晓光心里也是难受至极,在所里精神有些恍惚得配合警察做好笔录。后来又陆陆续续陪了几个客户去了很多次派出所,录口供。
一段时日下来,丁晓光没睡一个好觉,每每快要睡着的时候,就会从梦中惊醒。虽然回老家前已经从地下室搬了出来,换了环境大有改善的地面房子,但还是因为公司这事闹的心神不宁。几次合租房的室友回来重重关门摔出的声响,都会把他惊得坐了起来,仿佛警察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就像一年多以前,逮马达那次一样。
至臻宝宝事件,警方给的答复是先抓总监以上的管理层,然后进一步审理。丁晓光只是至臻宝宝的普通员工,也就没有抓起来,但被要求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短期不要离京,随时去派出所接受询问。
浑浑噩噩,过去了半个多月。郝山林被抓住了。丁晓光又被叫过去指认并配合调查。看着蔫头蔫脑的郝山林,丁晓光莫名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