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黯然销魂掌
“快点！一帮蠢货！”
明浩挥舞着腰间的宝剑，呵斥着忙碌的士兵！
都怪老天爷，雨势越来越大。
本就偷工减料的梯子，竟在他爬至一半的时候，塌了。
好在他身体底子好，从半空掉下来，倒是没受什么伤。
只是这雨声淅沥，墙那边热闹得紧，挠的心中烦闷无比。
士兵们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但多半都在瞎忙。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造一个可以爬上城墙的梯子，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儿。
明浩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远处的宫殿大门，径直走了过去。
一个小兵扶了扶帽檐，朝着旁边的士兵嘟囔着，“你看，你看，早听我的，直接走大门多好！”
……
书生李韵，撑着一把油纸伞，自顾自说着，“李韵呀，李韵，你就祈祷那韩家小姐忘了带伞吧！雨夜微凉，两人共乘一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脑中浮想联翩，色彩斑斓，李韵的脚步也更轻便了。没多久，便看到了城墙的模糊影子。
李韵几乎跑了起来，日落已经过了些时辰，也不知道那韩家小姐是不是已经到了。
他与韩家小姐常约在宫殿西侧，那里远离市集，极少有人往来。
可今日，却听得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忽远忽近，隐隐约约。
也许因为雨的嘈杂，李韵并没有多想。他此刻所有的心思，就是快点见到韩家小姐，好诉一诉自己的三千相思苦。
仔仔细细寻了两遍，李韵确定自己是先到的那一个，心里轻松了一些。
他闭着眼，细细听那雨珠欢快的歌声，深情颂着，“心似西江水，东流无歇时！”
他沉醉在诗句的韵律之中，竟是没听到有三个人悄悄靠近了。雨声隔绝了所有，他幻想着青梅竹马的两人，共乘一伞，雨中肆意徜徉。
“李韵！”
这时，韩思思轻声呼唤，嗓音婉转动人，透过雨幕缠缠绵绵。
“思思，我好想……”李韵听到魂牵梦绕的声音，翩翩身姿，轻盈转身，缓缓睁开双眼。
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段滢滢坏笑着，把韩思思推向了李韵，“这还不呆吗？我要给他赐名，叫李大脑袋！”
李韵连忙整理衣衫，脸红脖子粗，十分拘谨，结结巴巴回道，“思思，这，这位姑娘是？”
“段滢滢，段家三小姐，能得到她的赐名，可是你的福气！”韩思思见到对方的窘样，心中反而更欢喜，笑着打趣道。
李大脑袋？李韵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名字和自己的书生气质，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这段家三小姐的名号，他可是听说过，那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存在。
“谁！”
突然，小翠低喝一声，扔下伞，闪身而去。
树木掩映之间，一个黑影慌忙逃窜，看起来衣衫褴褛的样子，隐约是个乞丐。
“小翠！回来！”段滢滢不慌不忙，把自己的丫鬟唤了回来。接着，她把头转向李韵，忧心忡忡地说道，“李大脑袋，奸情败露，怎么和家中交代？还不快去灭口？”
李韵一听奸情两字，又羞愧，又慌张，也没多想，拔腿就追了上去。柔弱的书生，怎么能干追人的买卖？他心烦意乱地拼命追，和那黑影的距离反而越拉越远了。
“滢滢，别拿他开玩笑了！”韩思思嗔怪道，看着自己喜欢之人被如此捉弄，是有些生气，但更恨李韵的呆头呆脑。
嘭！嘭！
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从城墙内传来！
阵阵气浪袭来，让人胸口一紧！
几人心中皆是一惊！
……
寂静的城堡之中，只剩下散落的兵器，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没了生机的人。
张沐天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的意识模糊着，可还是隐约看到了南宫念最后倒下的身影。两人短暂的相遇，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轰隆！
爆炸声接连响起，张沐天看到远处火光冲天，坚硬的城墙也不能幸免于难。
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半空中穿梭着，乱七八糟地飞向各个角落。
“啊！”
南宫念悲痛欲绝的喊声传来，让张沐天本就模糊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
“他还活着！”张沐天心中暗喜，想着众人那炽热的愿望，他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
不能放弃！张沐天强忍着疼痛，竟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步履蹒跚，他死死盯着南宫念的位置，一点一点，慢慢靠近着。
这不足一丈的距离，他似乎走了很久。
中间，几块飞石砸中他的身体，险些让他再次倒下，但他都撑了过来！
“只要有一人逃脱，那便是所有人的成功！”张沐天咬着牙，在心中一遍又一遍想着，这个曾请自己吃过烤鸡的家伙，定是苏惑口中那无比幸运的一人！
他必须要做到，完成所有人都未完成的壮举！
蜷缩在地上的南宫念，根本没察觉到周围的情况，飞石落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他掩埋了。
终于，张沐天来到了南宫念的身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世界都变得轻了许多！
他用仅剩的右手，抓住了南宫念的脚脖子，伴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嘶喊，将其拉出了乱石堆！
爆炸令得大地都有些颤抖，重伤的他却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力量！
去吧！带着大家的愿望，去尽情的享受，热爱这个世界！
张沐天心中默默祈祷着，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他犹如大力士一般，拉着南宫念转起了圈。速度达到极限，他松开了手，露出了无比甜美的笑容。
本就已经头晕目眩的南宫念，被这么一摆弄，差一点把魂儿都甩出去。他努力睁开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可他做不到，身体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黯然销魂……咳，掌！”
张沐天使出最后的力气，低低喊出了这个他只听过一次的招式。
声音很轻，但很厚重，完完全全传到了南宫念的耳中。
巨大的恐惧感侵袭着，强烈的生存意识反抗着！
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封印，南宫念一声大喝，睁开了双眼！
整个世界，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出现在南宫念的面前。有些模糊，有些杂乱，却在其中藏着一张自己熟悉的脸庞。
那脸庞，布满了伤口，雨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
在黑夜里，如一尊让人心生敬畏的雕塑，正在慢慢倒下。之后，雕像会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彻底摔成粉碎。
那张脸，是在笑吗？怎么越来越模糊了？
南宫念奋力反抗，却只能由着自己的身体，飞过重重火光，最后冲出了城墙之外。
浑身湿漉漉的，南宫念突然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寒冷。那是无比刺骨的冷，从身体到灵魂的冰凉，让他的心也瑟瑟发抖。
身体极速下落，他望着漆黑的夜空，逐渐被茂密的树冠挡住了。
“哎呦！”
一个衣衫褴褛，慌忙逃窜的黑影，正巧撞上了南宫念落下的身体。
在重重的撞击之下，南宫念再次陷入了昏迷。
黑影拨开额间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爬满皱纹的苍老脸庞。
他看清楚了，自己是被一个人砸到了，嘴上骂骂咧咧着，一瘸一拐地跑了。
片刻后，李韵艰难翻越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才勉强追了过来。
爆炸声频频传入耳中，他却只对恋情被发现耿耿于怀。
李韵气喘吁吁，四周望了望，雨水已经冲淡了一切，那黑影早就不见踪影了。正准备离开之际，脚下被绊了一下，“嚯！这是什么东西？”
俯身看去，是个瘫作一团的人，这可惊到了他，连忙招呼着，“快！快快！这里死，死了人了！”
躲在远处的三人，虽然听不清李韵的话语，但见这爆炸来得蹊跷，都赶了过来。
看到地下躺着的人，韩思思也被惊到了，捂着嘴，无助看着好友段滢滢。
段滢滢一脸震惊，当即发问，“李大脑袋，你真有本事，还真敢灭口！”
李韵甩了甩衣袖，辩解道，“三小姐，你看我的样子，我哪能杀得了人？”
几步上前，韩思思紧紧挽住了段滢滢的胳膊，乞求道，“滢滢，这可怎么办？”
在这个世界，人的生命有贵贱之分，死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现在太平初定，死人这件事还是比较敏感的。更何况，这件事发生在了韩思思与李韵私会之时，就比较麻烦了。
段滢滢看了丫鬟小翠一眼，示意地方仔细查看一番，若无其事地说道，“要不就当没看见呗，反正此处也就咱们四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李韵上前一步，语无伦次说着，“不是，刚才我追的那，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段滢滢一下抓住了重点，再看看地上这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现在宫墙那边爆炸声连连，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两者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联系。
“小姐，这人伤势非常重，但还活着！”小翠一番查探之后，高兴地告诉众人。
“还，还，活着！”李韵松了口气，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段滢滢看着没见过的世面的韩思思，根本没把地上人的死活放在眼里，“慌什么慌，人没死，这不什么事也没了吗？”
“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得赶紧救他！”李韵焦急说道，虽然害怕，但本就善良的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韩思思挽着段滢滢的手，全是汗水。同样，她也点了点头，认同李韵的提议。
段滢滢推了推韩思思，再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李韵，“这有何难？要不交给李大脑袋，要不我帮你送到韩府！”
韩思思拼命的摇头，柔声细语道，“滢滢，这事，我俩不合适！你想想……”
“想什么想？韩思思，你再这么得寸进尺，我就……”
“段大侠，救救这个人嘛！”
一手拍着脑门，段滢滢深深叹了一口气，听到“大侠”两个字，她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了。
虽说救下这陌生人，对她来说并不难，但她对做善事，总是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小翠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罐子，给南宫念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托起南宫念，扛在了自己肩上。这丫鬟，别看着柔柔弱弱，还真有些力气。
“小翠，你干嘛呢？”段滢滢刚要伸手阻止，又撞上了韩思思秋水碧波的双眸，“算了算了，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话可说在前头！人，我可以带走，但这件事，你俩，谁也跑不了！”
“我俩随时听滢滢小姐的差遣！”
“对对，三小姐真是侠肝义胆，蕙质兰心！”
“李大脑袋，都是你惹的祸，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因为这一场意外，私密的幽会提前结束，几人各自踏上了归途。
旧宫殿的爆炸，并没有引来旁人的关注，在雨夜中，犹如响了一声闷雷。
误打误撞，南宫念来到了，那个和自己命运息息相关的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