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开出租车

    王君低声答道：“如果你心甘情愿，我倒真想看看，和梦中见到的是否一样？”杨丽听罢真就撩起了白色t恤。“和你梦中见到的一样吗？”杨丽问道。王君点点头。心中没起一点情欲的念头，而是陷入迷津之中。杨丽见他一眼迷茫，又低声问道：“那想不想做梦中之事呢？既然我是你另一个世界的女朋友。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又有幸相遇，何不就此做几天爱人？”王君没有说话，拉起杨丽就朝密林深处疾步。

    可越急越找不到隐蔽之处。还是杨丽眼尖，看见不远处荒地里矗立着一片高高矮矮的石林，遂指给王君看。两人牵手赶到，很快就选定了一个合适地点，四面都是高大围石，中间平地上恰躺着一块齐膝如一头肥猪的石头。王君抱着杨丽深吻一通，便把他的奇异春梦变成了现实。

    后来几日，两人上山除了寻兰，还要找隐蔽的野地，兴起即爱。周六那早，王君和徐丹把杨丽送上进城的班车，三人依依惜别。

    匆匆几日又过，王君还是没有遇到一棵中意的兰花。这天他仍在山坡上下搜索，突然接到姑妈的电话。这个电话一接就是半个钟头。接罢电话，王君如坠冰窟。

    姑妈的话说得委婉，小心翼翼地。毕竟一方是亲侄儿，一方是亲女儿，她希望两全其美，而不是伤害一方，成全一方。

    姑妈说了半个钟头的话，其实只为表达一个简单的意思：听说他和表姐天天睡在一起，姑妈怕长此以往影响了徐丹的婚姻大事。姑妈也知道表姐喜欢他疼他，但他们是表兄妹，是不能结婚的近亲。姑妈在前天听到王君同表姐同居的传言后，大为不安，思前想后了一日才给王君打了电话。传话给姑妈的是从林家村嫁到官寨的一个女人，论辈王君要叫她三娘，她前天回的林家村，是为侄女出嫁前去喝喜酒。王君姑妈正好在新娘家帮忙，闲时两人便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徐丹在官寨教书，说起了王君去官寨挖兰花，说起了徐丹和王君住一起。

    接罢电话，王君黯然销魂，再无寻兰心思。回校路上，他已想好离开官寨的说辞。晚上洗漱上床后便说给徐丹听，又是花谢草长不好找兰草，又是师傅打电话喊他回去做事，说得事事在理。徐丹虽恋恋不舍，也只得点头同意，问他东西都收好了没。王君说她去上晚自习时自己就全收好了。

    王君带走了“丹梦草”，也带走了徐丹的牵念。坐在离开官寨的班车上，心境同坐在来官寨的班车上已是天壤之别。那时胸中有挖兰暴富的梦想，有回家见母亲般的归属感。而现在胸中所怀，多是失意落寞，多是伤感自怜。挖兰暴富的梦想虽还犹存，但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如火如荼。最添伤感的是姑妈电话中的一席话，让他清晰体味到了什么是远近亲疏。等哪天徐丹结婚嫁人，这世界还有谁会像母亲一般无私地疼爱自己？

    刚到靖宁，王君便给徐丹打电话报了平安，徐丹又是一番叮嘱。挂断电话后，两人都若有所失，心中空空落落的。

    王君又给静姝姐发了条信息：静姝姐，我回靖宁来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王君刚坐上出租车，正查看静姝姐回复的信息：好的，欢迎回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叫道：“弟弟，怎么是你啊？我是幻想过在靖宁开出租车遇到你的种种情景，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王君定睛一看，原来是月仙姐。刚才上车他只注意看信息，没发现司机竟然是她。姐弟俩一时百感交集，不住忆旧问今。

    结婚生育后的李月仙胖处增了一分，美艳减了一分。到了楼下，她接受了王君的热情邀请，跟着他去家中看看。客厅卧室厨房转一圈后，月仙姐不住地夸赞，既夸房子，也夸弟弟。她正要告别弟弟去跑车拉客，王君却猛然抱住了她，没有亲吻，只是紧紧抱住，生怕她飞走一般。往事一幕幕在两人的脑海中播放着。王君不由想起月仙姐领着自己初游“桃花源”时的种种情景，手遂心动摸到她的牛仔裤扣子。但月仙姐本能地按住了他的手，王君瞬间明白她的心意，松了拥抱，送她下楼。月仙姐满眼抱歉，一路无言，像个犯错的孩子。王君心底的失落袅袅升起，却很快飘散无影。是啊！现在的月仙姐已不再是过去的月仙姐了，她在生活中已多了妻子和母亲两个角色。

    李月仙没有给王君身子，却给他指了一条路子—开出租车。王君发信息给静姝姐再求指点迷津，静姝姐回复说：“暂时可以，但不宜长久。我给你买了套运动服，摆在党校门卫处，你抽空过来拿一下。”王君发信息谢过静姝姐，接着便给徐丹打了电话，要她暂时把卡中的存款转过来帮他凑租车押金。钱转存过来后，还差一万块，王君只好向李计开口。交了押金，在月仙姐的指点帮助下，王君先是参加公司的培训，取得相关证书后便租辆跑夜班的车，正式上路拉客挣钱。

    李月仙本想帮他租辆跑白班的，白日好拉客，也不熬人。可询来问去都没有待租的，只得暂且如此。李月仙家的出租车是自家的，夫妻同开，她跑白班，老公跑夜班，每日可挣四五百元，生活谈不上有多富裕，但也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靖宁的六月，晚上可比白日逗人喜欢。白日的靖宁就像一个大烤盘，用二十八九度的高温持续烘烤着人间万物。夜晚的靖宁，身披七彩美丽外衣，口吐舒爽怡人凉风。白日被酷暑逼回家中的市民，夜里十一点多了都还不想回家。或者坐在随处可见的烧烤摊上，闻着人间浓郁的烟火气，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开怀畅饮，只管嬉笑怒骂，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或者呼朋邀伴，去ktv，进迪高厅，喝着唱着跳着，把人间所有悲愁统统抛却脑后。或者就坐在小区或公园的石凳上，看着行人，回忆旧事，伤感流年。当然也有很多在为谋生而忙忙碌碌地人。王君现在就是其中的一员。

    用了不到两个周的时间，王君就把新手的种种顾虑全消除了。刚开始上路时，他总是怕这怕那的，怕出事故，怕撞到人，怕找不到路，怕拉不到客人。每晚神经都被种种顾虑高度绷紧，回家一放松便显得疲惫不堪。现在，他开着出租车游荡在靖宁的大街小巷，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畅游在海洋中的大鱼，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开着出租车上路的第一天王君就想过，无论自己如何逃避，都终有同忠义堂的弟兄不期而遇的一天，至于杨琳，只要不在医院泊车接客，邂逅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但他在靖宁看到的第一个熟人却是杨琳。那是他跑车的第四个夜晚，那时九点多，杨琳正站在百货大楼下的路边，穿着王君给她买的浅绿连衣裙，左手提着一些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袋子，右手招摇叫车。王君加油而过后，不住从观后镜中看着杨琳的身影，回想杨琳曾给的种种幸福快乐，不由悲从中来。她找到男朋友了吗？她还会想起自己吗？

    杨琳的身影终是在观后镜中消逝不见了。王君开着车继续游荡在大街上，时而想想杨琳，时而又想想自己，双双都是人间的孤儿，却不能相守取暖，不禁心酸泪涌。忽见一女子招手叫车，王君忙踩刹车停下，车门打开，客人落座，他转头一瞥，又是一熟悉面孔，不禁“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