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自己去扫厕所吧
应苑大爷强烈要求，纪月息把连环画留在了家里。
顶着阿星不舍的目光，苑大爷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一路上阿星都用自以为很小心的眼神悄悄看纪月息。
他对他妈没有太多记忆，对母爱的感受最多的是来自春花姨，就是大阳小阳的妈妈。
春花姨会在坏孩子欺负他的时候帮他赶跑那些坏孩子。
会让他去他们家接自来水喝。
还会在他受伤的时候温柔的帮他包扎伤口。
他以前甚至想过，如果春花姨是自己妈妈就好了。
再一次偷看时就被纪月息逮了个正着。
实在是他看了一路，纪月息想不注意都不行。
被抓包的阿星慌乱的低下头。
纪月息挑眉，装作不知道，脚步不停。
“阿星‘西游记’好看吗？”
她挑起话头，一下就吸引了阿星的注意。
“好看”
阿星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可是我太笨了，很多字都不认识。”
他的语气沮丧，脑袋都蔫蔫垂了下去。
正当他在心里难过时，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脑袋。
他脑袋上才长出的头发茬有些扎手，纪月息又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谁说你笨了？”
“大家都这样说”
“阿星，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大家都是花了时间去学习才有了进步。”
纪月息语重心长，阿星不是一生下来就反应迟钝的。
他只是性子温和，情绪稳定。
这样的人都比较有耐心。
同样也比较一根筋，比如他听别人说塞目鱼可以治疗坏疽，就一门心思想给爷爷搞来塞目鱼。
哪怕是挨了无数次打，被无数次嘲笑，连爷爷都无数次劝说也不能改变。
“大圣也是一样，他一开始也不会七十二变。
从花果山到灵台方寸山拜师学艺，途中也有人嘲笑他是只笨猴子。
可是他没有自暴自弃，没有气馁，最后还学会了七十二变。”
“可是我没有大圣那么聪明”阿星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纪月息缓缓道。
“也没有大圣反应那么快，我只是只笨拙迟钝的小鸟仔”
他认命般的颓然，极度的不自信，仿佛要将自己贬到尘埃里。
他们还在继续往前走，已经快要到学校了。
第一道上课的钟声已经拉响，等三道钟声全部响完，那么就正式上课了。
现在已经有同学跑起来超过他们。
等钟声停了一会阿星才后知后觉的着急起来。
他想跑起来，但纪月息却紧紧拉着他的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同学不断的超过他跑进学校。
“要迟到了”
他焦急的想要挣脱纪月息的手，但纪月息却一点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就在他认命般放弃挣扎的时候，手中的禁锢却蓦然消失。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被人推了一把。
他正欲回头，却听见一声的呐喊。
“跑起来！”
这三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他下意识就抬脚跑了起来。
等他想回头看一眼时，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别回头！还没有迟到”
他又慌乱的目视前方，学校的大门就近在眼前。
他感觉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只能看清自己正前方的大门。
阿星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力量，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终于在第二道钟声响起时跨过了大门。
他还有些茫然无措，心里有些明悟却又十分模糊，怎么也抓不住。
他下意识转身向想求助纪月息。
只见纪月息正笑着朝他摆手，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鼓励与骄傲。
纪月息走到阿星身边，笑着道：
“你看，再笨的小鸟仔，也能飞得起来，即便慢一点，也能赶到终点。”
这一刻，阿星终于抓到了自己刚才那一点模糊的明悟。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带着纪月息往教室走去。
二年级的教室在二楼，纪月息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越靠近教室，阿星的心就越慌。
因为就在刚刚，第三道钟声已经敲响。
他还是迟到了。
“报告”
阿星的声音打断了老师的点名，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羞愧得抬不起头。
“阿星仔，你又迟到了”
张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她的头发又黑又长乖顺的披肩，看起来那么温柔。
但她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你自己去厕所吧”
她没有问原因，熟练的下达了命令。
同学们照例起哄，那些稚气天真的话却像极了刀子。
“哦哦，阿星仔，厕所仔”
“阿星仔，厕所仔”
“……”
他们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以往阿星也会跟着傻笑。
但是今天，或许是因为母亲在身后的缘故，他只觉得尤为难堪。
“我不是厕所仔！”
他冲教室里的同学大声反驳，但他们只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声的笑来。
等他们笑得差不多了，张老师才装模作样的站出来阻止。
“好了，同学们。
大家不要向阿星同学学习，迟到是不好的品德。
老师罚他扫厕所呢，是希望阿星同学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她又看向眼眶都红了的阿星。
“阿星同学你去扫厕所吧，其他同学可以开始早读了”
纪月息就靠墙站着，她眼眸微垂，嘴角勾着抹淡淡的弧度。
在阿星走进教室准备去拿扫帚的时候，纪月息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张老师这时才意识到，外面居然还有人。
她看着站出来的女人。
女人眉眼端正，神情温和，但眼中却带着摄人的光芒。
她打扮得时髦，看起来像是有钱人。
张老师脸上挂起亲切的笑容，走下讲台，客气的开口问道：
“请问这位家长是？”
纪月息回以一笑。
“我是阿星的妈妈”
纪月息没错过张老师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哦，原来是阿星同学的妈妈啊，不知你来学校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低头看向阿星。
“阿星同学快进去吧，下次不要迟到了哦，不然该错过好多学习时间了”
纪月息笑意加深，这位张老师看起来真是一位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呢。
但她可不会留情面。
“是这样的老师，我就是想来问问，什么迟到需要扫全校的厕所？
而且，迟到扫全校厕所是针对所有学生迟到的惩罚，还是只针对我们家阿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