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点名
跟之前相比，三人在外形上做出了非常大的改变。
李斯一套黑色迷彩服，脚踩表面磨损严重的马丁靴，戴着自行车手面罩，背负一把通体黑色的绝世好剑。
于向晚则是竖高领的深色运动服套装，战术腰带上挂着双刀和匕首，而且她化了特妆，从额角斜挎整张脸庞的狰狞刀疤。
至于田珞，是一身干练劲装，她的重点简单粗暴，就是腰间枪套中的两把手枪。
总而言之，怎么像老炮怎么来。另外他们都背上了背包，免得暴露宝具。
有田珞这个经验者把关，捯饬完还真像模像样，但都是伪装罢了。即便是威慑力最强的手枪，根据田珞所说，她花费巨大代价搞到手之后也基本没有练过。好枪手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但眼下子弹何等珍贵。
李斯和向晚装备的冷兵器就更别提了，都是二次元中未开刃的刀剑，也就是带着好看，真正用起来还不如菜刀管用。
如此，三人顶着老炮的气质，来到了聚集点外。
这是一处村落，没有围墙，但修了一圈篱笆，篱笆之外设了三层拒马。把粗壮的竹子一头削尖了斜着杵进土地里，再做叉状支撑，虽然布置简单，但看起来很是狰狞。以痕迹来看，应该已经抵挡过不少丧尸。
李斯本以为这里属于原来附近的村民，会封闭排外，没想到在门口缴纳物资之后就放行了。只不过一人要100克的食物，比商业园贵了一倍。
进来之后，首先看到篱笆内侧的地面上囤着很多长竹竿，都是一头削尖，想来如果有丧尸围攻，可以通过篱笆的空隙来防御。
村中往来行人不算少。田珞曾经说过，因为丧尸的嗅觉、听觉很灵敏，所以除开园区这种有围墙、有完备防御体系的聚集点之外，在外人们的生活时点全都会前移。
比如大多数人都会在黄昏时分吃晚饭，等真正到了天黑之后，基本就会停止一切活动。按照时间来算，此时正好是最热闹的时候，他们三人也受到了许多明里暗里的窥探。
李斯尽量放松身体，眼睛眯起观察周围。如果发现有人盯上他们，就坚定地回望。由内而外就透露出两个字：自信。
就这样，三人慢慢步入到村子的中心地带。
这里只有三家开门营业的店铺，粮杂店、生活用品和武器铺。可想而知，这些店铺背后应该都是村子的权力方。
他们选了此时无人的武器店铺。柜台处只有一位老人看守，瞄了他们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没有半点介绍商品的意思。
李斯环顾一圈，没有任何枪械，冷兵器倒是不少，而且正好有绳索。只不过看那标价，一卷50米配钩锁的绳子，竟然敢要价5斤肉食或者10斤粮食。
他挑了把标价差不多的单手剑，询问老人之后得到了谢绝还价的答复，也便不再逗留。
要过深渊，50米的还不知道要买几件。一方面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另外财不外露，若是被当成肥羊，就不是损失点物资的事情了。
打武器铺出来，三人又逛了逛。除了竹制品之外，村子里的物资普遍都很贵。
在商店询问了两句，这村中住宿也分等级，如果不想花费资源，那么有一块专门的地方可供休息，只是不保障安全。
不了解行情，他们暂时没有暴露意图，准备去免费住宿区打听一番再说。
重新走向外围，行了大约十分钟，村口北侧贴近边缘的位置，他们见到了一片窝棚屋。
李斯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平房，有些望而却步。因为他想了一个不太好的名词：贫民窟。
就在他打算与两人再商议一下时，突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青年直愣愣冲着他们跑来。
“老师，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好久了。”
那少年一头板寸，大约一米七不到的样子，穿着套墨绿色的校服，脚下蹬着破旧的运动鞋。此时正站在田珞的面前，惊喜中带着一点慌张。
李斯二人偏头望着田珞，见她呆愣当场，心想这是碰到熟人了？
其实田珞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少年，她发愣的原因是少年身上同样缠绕着浓重的命运气息，甚至不在李斯之下！
这是怎么了？她在东部沿海地带游荡了一年，期间遇到过命运最重之人就是八云。可这短短的几日，竟然一连遇到了两位超过他的人，就连于向晚都没那么简单。
以至于她虽然完全不认识少年，也并未第一时间道出实情。
“田老师……”少年扭着手指，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我家有点破，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坐坐？”
田略的眼神微凛，对方竟然叫对了她的姓氏！
她在源世界的职业根本与老师没有任何关系，快速搜刮了记忆之后也确定不认得这少年。稍作犹豫之后，她微笑开口道：“怎么会嫌弃，你在前头领路吧。”
少年闻言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返身就往窝棚区里走。三人小队跟在他身后，但田珞隐秘做了个左手下压的手势。
这是入村之前他们之间商议的暗号，代表警戒的意思。落后她一步的李斯二人对视一眼，明白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于是悄悄观察四周，心中提高了警惕。
窝棚区应该并非是村子集中修建，其中小道交错混杂，有不少神头鬼脑的人窥探他们一行，目光绝对算不得友好。
跟想象中差不多，李斯身在其中，有种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感觉。
有个老人歪倒在路边，半边脸埋在泥坑里，瘦得皮包骨头，若不是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他甚至都以为那是一具尸体。路上的人都像没有看见一样，连目光都不会扫到老人的身上。
他还路过一个窝棚，门口缠了块破碎的红布，而其中传出了阵阵靡靡之声，想来也知道是做什么的。
这里的人们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也许一餐饱饭就足以引发不小的争斗。而他们三人活脱脱一副肥羊的装扮，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领路的少年时不时会回头查看，表情中紧张的成分居多，其实也确实如此。窝棚区可没有人会去打扫公共卫生，烂泥混着各种垃圾，气味可想而知。他担心老师嫌弃，所以才会不停确认。
但在李斯眼中，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如果这少年的目的是引入进来，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些，偏偏他们中经验最丰富的田珞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跟进，怎么想都透着古怪。
突然，右侧的狭窄巷道里冲出来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在嬉笑玩耍，但李斯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无论是源世界的小说还是影视剧，对贫民窟的这类孩子往往都会有所描写。而从他们奔跑之中眼睛暗暗盯住的位置，也知道其来者不善。
李斯眯起眼睛，立时觉得有些棘手。孩子们的速度很快，转眼便至近前。因为是从右侧接近，距离于向晚更近。他正要做出提醒，于向晚已然抽出了右侧腰间的长刀，然后干净利落一个挥斩。
伴随着她的动作，右侧巷道的路口地面出现了一道浅痕。而孩子们竟然没有因为她抽刀挥砍就放缓速度，依然不管不顾冲来。
“嘭嘭嘭！”
接连三声撞击，只见他们摔得人仰马翻，惊呼连连，正是撞在了向晚布下的空气墙上。
有长刀掩饰，向晚的这招更加隐蔽，顷刻间就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危机。
李斯保持着冷酷的姿态，向巷子里深深望了一眼。他分明看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而就在他扫视的时候，里头的人们纷纷躲闪起来。
孩子大概率只是个引子，一旦发生碰撞，后面的人绝对会一拥而上。即便有枪又如何，一枪也只能带走一条人命。只要稍有心软，身上少点东西就算是最轻的惩罚。
众人安然通过了巷子。向晚收刀归鞘，动作从容不迫，连多瞧一眼都欠奉。她的这种高姿态扑灭了窝棚区的第一次试探。李斯对此地的危险也有了直观的判断。
以前在源世界，经常会在火车站遇到一些看起来受难的老人孩子，有说丢了路费的，有说饿了好几顿的。他明知十个有九个骗子，还是会给上几块钱，或者买上一瓶水几个包子。
他也不觉得算做好事，只是因为被骗的成本很低。但在这里，一旦让那些孩子近身，轻则破财消灾，重则直接要命。所以他没有圣母心泛滥，有遗憾，有不忍，但不会表现出分毫。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窝棚区的最边缘处。这里距离篱笆已经很近，李斯甚至不乏恶意地猜想，村子将窝棚设在这里，有充当危险缓冲区的意思。
少年紧走两步。窝棚区就够偏的了，他的窝棚甚至与它们还要隔开两三米的距离，就贴着篱笆。能住在这儿，说明他胆子也足够大。
窝棚落了锁，他拉下校服拉链，脖子上挂着钥匙。许是太过紧张，捅了好几次才对准锁眼，打开了门。
李斯往内瞄了一眼，发现棚里头比他想象中干净，竹床竹桌竹椅。
少年进来后第一时间将右侧悬着的晾衣绳上的衣服内裤收了起来。此时几近黄昏，屋子里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和物品，略显昏暗，但大致还能看清。
晾着的校服、椅背挂着的书包、桌上的书籍笔盒，令斯无语的是，他还看到了一本万恶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实锤了，这孩子确实是个学生。
少年将衣服团了团塞在床脚，然后有些不知所措。搓着手愣神了片刻，突然想到这样不礼貌，匆忙开口道：“老师，您快坐。”
田珞三人排排在床上坐下，也让少年在唯一的那张竹椅上落座，一时却都未开口。
看这个家的摆设，绝对称得上家徒四壁，更重要的是，李斯没有看到任何炊具和食物，而反观少年，却一点不像营养不良的样子。
身怀宝具吗？如果是这样，村子又为何不吸纳此人？即便是等级不高的宝具，光是储物也足够珍贵才是。
总不开口也不是个事儿，田珞指了指桌上的那本万恶之书，“拿给我看看吧。”
田珞接过来翻开扉页，低垂的脑袋，在其他人看不到的时候瞳孔骤然扩张。
既然对方声称是学生，那学生一般都有个习惯，那就是会在封面或者扉页写上名字。结果证明，果然如此。只不过扉页所写的不是一个名字，竟然足足有三四十个！
李斯余光瞥了一眼也是悚然一惊。“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现在这么贵了吗？要全班的学生集资购入？
田珞盯着扉页两三秒钟，她的能力非同小可，在短短时间内就将所有的名字强行记了下来，准确来说是四十二个名字，然后向后翻了翻。
几分钟之后，她递还回去。这本厚厚的册子已经填得满满当当，不光是做题的部分，空白处还有不少添加的注解、错题总结等等。
但是田珞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笔迹，有的娟秀、有的狂疏、有的歪斜、有的四方，可以肯定的是，那绝非出自一人之手。
所以这本书是全班集资买的？或者是四十二手书？
抛开这些不靠谱的猜测，剩下的那个唯一的解释大概率就是真相。
田珞心道难怪，难怪她在观望少年之时，总有种游离与不实的感觉，而眼下便有了个离谱的猜测。
她端正了一下坐姿，然后以老师的威严口吻直接命令道：“让学习委员来说话。”
只见对面那少年立时正襟危坐，与此同时，脸上的神态完全发生了变化。
田珞见此，只是冷冷说道：“汇报学习情况。”
少年立即开口，哪个学生偏科，谁努力学习，谁偷懒怠惰，如数家珍一般。
李斯不寒而栗，绷紧了身体，费尽了力气才保持着原本的坐姿。因为那少年口中发出的并非他原本的声音，而是一个女声！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男生捏着嗓子就可以吐出的声音。而且对方根本就没有使劲，说话的过程极为自然。
这就像是一幕单人剧，但作为观众的李斯心中只有骇然。
他瞟了一眼左侧的两人。田珞还是一副老师的严肃模样，于向晚同样腰杆挺得笔直，但攥紧的双拳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她感觉到了李斯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个孩子有问题！
学习委员还在汇报，田珞对比了一下，对方所说出的名字全在扉页之上。
“换生活委员，汇报生活情况。”
这次是一个比较粗粝的男声，同样讲述着各人的生活情况。
两番询问，田珞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具身体之中同时存在四十二个人格？而且，这少年大概率还不是精神分裂那么简单。
“下面开始点名。秦思问！”
“到！”
“冯沐程！”
“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