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焚城
大雨还在下,已经是第七天了!
这些天以来,踏歌体内的那道声音,一直都在催促着他离开。
可少年丝毫不为所动。
要不是雨水太大,他早就冲出去了,可这含着毁灭气息的大道之雨,且是他一个肉体凡胎的少年可以抗衡的。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少年带着血肉模糊的身体,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每天静坐在篝火边,一直看着从苍穹之上坠落的雨水,一动不动。
饿了就从老酒鬼给的储物袋里面,取一点兽肉,就着篝火烧烤充饥。
一晃大半月过去,在伴随着阵阵的狂风中,大雨终于渐渐的停歇了下来。
苍穹之上,黑压压的云层,被狂风吹得东一块西一块,逐渐的消失在天空。
大雨过后的泥土里,散发着阵阵潮湿的气味,被风一吹,飘散在这破败不堪的伴生城。
云散雨收!
在最后一滴雨水,滴答一声坠落在地上的时候,少年单薄的身影,旋风一般的离开了篝火堆。
带起了篝火中的火苗,东倒西歪!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回响在少年脑海。
此刻的少年,却不再搭理这道声音,风也似的冲出这坐依赖了半月的残破大殿,往心心念念的方向奔去。
雨后的石板路上,泥泞不堪,导致速度过快的少年,几度摔倒。
破了膝盖,脱臼了手腕!
可哪倔强而单薄的身影,毫不在乎这些,爬起来,继续奔向远方。
一道单薄的身影,跌跌撞撞,在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之后,终于是来到一条狭窄的胡同口。
此时的胡同,早已坍塌得不像样子,一片废墟。
少年看着眼前的场景,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紧咬嘴唇,脚步蹒跚的往他熟悉的地方走。
来到一堆已经坍塌成废墟的地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没有去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也没有尝试着去挖开废墟,只是静静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刻,寂静一片,风都好似静止了!
唯一还在动的,只有少年稚嫩的脸上,哪滚动滑落的泪水。
就这样,少年在这破败不堪的胡同门口,长跪了一天一夜。
而少年脑海中哪苍老的声音,也叹息了一天一夜。
长夜消逝,清晨,阳光穿过薄雾,给这片土地洒了朦朦胧胧的光,带来了无尽的生机。
相比于沉寂灰暗的夜晚,白昼总是让人心旷神怡,焕发生机。
如果将生当作是白昼,那么死,就是无尽的黑暗。
当初升的朝阳艰难的爬过落凤山脉,照耀在这破败的伴生城后,第一缕阳光,就照射在了少年的脸上。
少年眯起了眼,抬头看了一下遥挂在苍穹之上的太阳,艰难的以手撑地,站了起来。
“你小子,终于不再死脑筋啦,我就说,人死不能复生,咱想开点。”
就在少年起身的一刻,苍老的声音不厌其烦的再度回响在少年脑海。
此刻的声音,不在有昨天那种疲惫的怒气,反而多了一些兴奋。
可少年并没有回应,转身迎着初升的朝阳,往内城的方向走去。
由于长跪的原因,此时少年的脚步,变得有些不协调,每一步,看起来都那么的艰难。
蹒跚前行的少年,没去管脑海里面那个恼人的声音,艰难的挪动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大概过了一炷香左右,少年单薄的身形,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走到一处坍塌得不是很严重的地方,少年抬头环顾四周,仔细的回想着以前伴生城里的模样。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打量了一会后,少年有了动作,瘦小的身影爬过坍塌的瓦砾。
伸出一双骨瘦如柴的双手,咬紧牙关,想去推开哪已经倾斜的大门。
可他哪单薄的身体,哪怕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依旧无法撼动这已经被淹没了一半的大门。
在尝试几次无果后,少年抽出了腰间锈迹斑斑的铁剑,一剑一剑的劈砍在木门上。
“小子,你到底要干啥?”脑海中,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语气中满是疑惑!
“帮我打开这大门,我带你出去。”在劈砍收效甚微的情况下,少年终于开口求助于脑海中的那个声音。
求生,不管是对于任何生灵,都是无比的重要,在踏歌说出,愿意带这个声音主人离开这里时。
只听轰的一声炸响,坚硬的木门就被炸成木屑,四处纷飞。
木门被炸开,少年单薄的身影,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只见他吃力的搬出一个个圆形的木桶,排列在这破败不堪的长街。
“小子,你这是闹哪样?”苍老的声音响起,夹杂着些许疲惫。
“火油。”少年的回答,简单明要!
“火油?什么意思?”苍老的声音疑惑不解的开口。
对于少年的这个回答,让他不是很满意,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经过几个时辰的忙碌,形单影只的少年终于停了下来,一排木桶,一直延伸至坍塌的城门口。
“我不会让人再打扰你们的!永远不会。”看着眼前的伴生城。
少年喃喃细语,似保证,又像誓言!
清冷的低语,放佛回荡在这方世界一样,经久不散。
在海岸线的苍穹之上,一道佝偻的身影,遥望着伴生城的方向。
嘴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叹这弱肉强食的世界!
佛不在拈花低眉的笑!
众生不肯回头!
一把大火,焚烧了整个伴生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缭绕的烟雾和烈焰中,像在对着少年笑。
九月的西凉之地,已经飘起了雪花。
伴随着冷冷的寒风,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空飘落下来。
像是上苍派来的使者,又像是寒宫桂树上落下的玉叶。
如同窈窕的仙女穿着白色的纱裙,用优美的舞姿向所有的生物献礼,然后轻柔地覆盖在这片土地。
下雪了!
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上,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在忙碌着。
少年双手哈着气,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抬头看着雪花飞舞的苍穹。
嘴里直接骂出了声:“这该死的天气。”
他讨厌寒冷!
因为寒冷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就像是渡劫,渡过了,就还有下一次。
渡不过,就只有下一世。
少年正是一把火焚了伴生城的踏歌,眼看伴生城在大火中成为废墟后,他就离开了。
这半月的时间以来,少年都在忙碌一件事,一件让他能活下去的事。
可少年不知道的是,就他捣鼓出来的东西,能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去,天知道!
看着脚下的竹筏,少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他要用脚下这张自己动手做的竹筏,横渡这横天海域。
说起这横天海域,就不得不介绍一下了。
横天海域,是整个西凉之地最大的海域,横跨整个西凉之地东西两端。
传说是神明当年掉落的一滴眼泪,砸出了一个横天海域。
而伴生城,就是位于横天海域的中部位置的一个岛屿。
在这横天海域,住着一群闻名西凉之地的族群。
海妖一族。
而人族,在这片海域,占比还不到千分之一,可以想象一下,这海妖一族,是多么的强大。
冬日的太阳缓缓的朝山的那边无助的坠落,拼命的散发着最后一抹红。
就像这世间忙碌一生的生灵一样,一生拼搏,终究难逃最后的消亡。
太阳尚且能在黎明破晓之前,再次生机勃勃。
可生命呢?
天知道有没有轮回这一说!
忙碌了一天的踏歌,带着疲惫的身躯,就着一处可以挡风的礁石,燃起了一堆篝火。
看着跳跃飞舞的火苗,少年疲惫的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难得一见的笑。
他放佛从这燃烧的火苗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可以改变这世界的燎原之火。
带着浅浅的笑,疲惫瘦小的身躯,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踏歌刚闭上双眼,篝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一身粗布麻衣,头发花白,腰间挂着一个黑得发亮的酒壶。
眼前之人,正是在暗中观察了踏歌一个多月的老者。
“哎……”老者看着眼前的少年,稚嫩的脸颊上,哪一抹倔强和不屈,长叹一口气。
终究还是个没有修炼的肉体凡胎,劳累过度,加上天气的变化,十五岁的少年,这小身板还是没能熬过寒冷。
感染了风寒!
风寒,在这个世界,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对于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来说,可是会要命的。
老者打量着熟睡中的少年,抬手,一抹白色的灵气,在这黑夜中,像烟雾一样的,缓缓的飘进少年身体。
“咦?”老者发出一声轻咦声,双眼死死的盯着少年脖子上挂着的一块墨色无事牌。
老人轻轻的伸出苍老的手,没有惊动睡梦中的少年,打量着眼前这块散发着微弱波动的无事牌。
无事牌的正面,有着踏歌俩字,而背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生物。
龙头,牛身,蛇尾,背生双翼,腹部有四脚,像鹰爪,浑身鳞甲,看起来凶残无比。
看着牌子上的凶兽图腾,老者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连忙轻轻的将无事牌塞进少年单薄的衣衫里。
嘴里喃喃的细语着:“到底在哪见过呢?”
沉思了一会的老者,似毫无头绪的摇了摇头,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哎……不想了。”老者叹息了一声,取下腰间酒壶,喝了一口,随即袖袍一挥,卷起沉睡中的少年,消失在这海岸线上。
清晨,残月像是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被抛弃在天际。
黎明,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刀,劈开了沉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
睡梦中的踏歌,还不知道,他这一觉,就从极北的西凉之地,睡到了极东的中土神州。
中间横跨了这神皇大陆的几个大域!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少年的脸上,昨夜还疲惫的他,瞬间就惊醒了过来。
印象中的西凉,在冬季,不会有这么温暖的阳光。
踏歌瞬间坐了起来,眯着双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长年累月的生活习惯,陌生的环境,让此刻的他不禁心生警惕。
踏歌小心的靠近窗户,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
“小子,醒来啦。”正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不同于脑海中的声音,这个声音,苍老中还夹杂着些许沧桑。
“你是谁?”少年推开房间木门,在吱嘎声中,来到小院,看着眼前佝偻着身躯的老头,开口问道。
警惕的双眼,像狼一样死死的盯着老者,右手放在腰间。
大有一言不合,就会拔剑相像的意思。
“小子,我大老远救你回来,你就这样对我老人家,说不过去吧。”老者看着眼前像是个狼崽子少年,笑着开口。
“你救了我?”踏歌疑惑的开口!
“西凉下大雪了,你小子病倒,我刚好路过,就把你带上了。”老者一边忙碌着在石桌上摆放碗筷,一边头也不抬的开口道。
“能说出西凉下大雪了,证明眼前的老人,确实在昨夜是到过西凉的,因为西凉的雪,是昨天才开始下的。”
想到这,少年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随即朝老人深深一拜:“小子踏歌,谢先生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