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兔子
“乌郁，报名。”
冷淡的声音把瑟西从莫名其妙的场景中拉回来，她环顾四周，仍是一片闪耀的人群，晃得她眼疼。
她转回视线，盯着前方青年帽檐中几缕翘起的黑发，想到他也是来报名的参赛选手，不自觉的停住了步伐。
果然，那报名员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硬着头皮重复道：“不好意思，报名已经结束……”
“工作号，3006954，消极怠工，故意拖延工作，欺瞒学生……”乌郁不急不慢的罗列着，“你觉得这样的投诉理由怎么样？”
“你！我没有！”报名员瞬间涨红了脸反驳。
“我不关注是真是假，离报名总系统关闭还有3分钟。”乌郁语调不变，修长的指尖轻叩桌面，发出微小的声响，让人心神一颤。
“现在，给我报名。”
或许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报名员不自觉的就听从他的命令，打开了报名系统。
桌面浮现一圈圆形的光晕，乌郁抬起戴有光脑的手，在上面放置片刻后，便传出“报名成功”的声音。
他转身离开，瑟西抓紧时机上前一步，在报名员不爽的眼神中，照葫芦画瓢的完成了报名。
她再次看了一眼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六点整。
危机暂时解除，瑟西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然后就是……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锁定在那道黑色的身影上，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去道个谢吧。
……拙劣的借口，她默默在心中吐槽自己。
虽然在目前的人生中，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但在漫长的独居生活中，她最了解的除了魔法，就是自己。
女巫瑟西，绝对不是个会在陌生人离开后，还要想法设法上前搭话的人。
她毫无疑问恋爱了，虽然是份来的有些不合时宜的感情，但她的心情却切实因此轻松起来。
她不想欺骗自己，她想和那个人说话。
想通这一点，她也不再犹豫，当机立断加快脚步。
眼看距离逐渐缩短，乌郁已经走到门口，此时却陡然转身，声音透着冷漠，“找我有事吗？”
瑟西没料到这样的转折，辛苦打好的腹稿瞬间烟消云散，话语也开始打结，“刚、刚才报名的事，非常感谢，我是瑟……”
“凯娜瑞·戴尔，我知道。”乌郁打断她的话，“客套的话就免了，直接说事吧。”
陡然听到陌生的名字，瑟西怔住，然后才想起那是这具身体的名字，原来他们认识吗？
她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乌郁见她沉默也不恼，只是随口问道：“怎么？难道你特意跟上来……是想和我闲聊？”
话说出口他自己先笑了，笑容很浅，带着几分讥诮的弧度。
瑟西没看出来，反而因为这个笑，脸颊微热，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问道：“没错，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那还真荣幸。”乌郁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之前说过，绝对不想和我这种恶心的人对上视线？”
“恶心？”瑟西讶异的重复着这两个字，莫名难过，连声音都低落下来，“为什么？”
“……你在问我？”
乌郁面色古怪的反问，或许是因为她的视线过于柔软无辜，以至于他莫名感到不自在。
像是受了惊的猫咪，浑身的毛都恨不得炸起来。
算了，他只不过是好奇她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然而她却一直在装傻，那他也没必要再继续和她浪费时间。
“血统，头发，要不就是眼睛，排斥所有与自己不同的东西，”他冷冷的问道，“人类不就是这种生物吗？”
乌郁略微颔首，眼神更显阴沉，两人视线在空中直直的相撞，而在那双澄澈的蓝眸中，他看到了自己。
——漆黑的、阴暗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自己。
……他在说什么？他想证明什么？
乌郁陡然回神，掩饰般的压了下帽檐，率先移开视线。
“我不知道，但是……”
乌郁听到她开口答道，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想，于是转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脸颊边传来陌生的温热，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他被迫再次与她对视。
瑟西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她的目光过于明亮，以至于连她眼中的自己都显得熠熠生辉。
她说：“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
……
砰——
瑟西对着铁质的桌边磕了一下，额头瞬间泛起一小片红，她没有在意，只是想起乌郁匆匆离开的背影，感到十分羞愧。
黑暗神在上，她竟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摸人家的脸，这是正经女巫能做出来的事吗？
虽、虽然黑漆漆的确很漂亮，凶巴巴的眼神也很可爱，还有脸也……不不不，她在想什么？！
瑟西再次对着桌边狠狠地磕下去，这次有点疼，不过也让她清醒过来，正好手环也来了消息。
“您报名的「机甲模拟预选赛」将于明早8:30开始，请携带个人物品到附近报名点集合，祝您比赛胜利！”
“胜利啊，感觉是和我没关系的两个字呢，毕竟我这么弱。”
她看完苦恼的皱着眉，“不过烈火焚烧也太疼了，暂时也找不到解除魔法的材料。”
“总之，尽量努力看看吧。”
……
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乌郁。
此时他刚做完体能训练，连带着冲了个澡，水珠顺着黑发滑落，淌过苍白的颈肩，他胡乱的擦了几下，来到镜子前。
蒸腾的水雾让镜中的人影显得模糊不清，只剩一道清瘦的轮廓，乌郁抬手一抹，正露出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安静的看了一会儿。
半晌，才抬手轻点镜中的侧脸，低声说道。
“……嗤，真可笑。”
……
“嗯？我那个姐姐还真赶着最后的时间去报名了呀。”伊歌托腮感慨道，“还真是有毅力。”
“那你之前说好的钱……”
“当然会给，不过你失败了，这个要怎么算？”伊歌笑着问道。
“这个，好歹我给她找了个不痛快，你看……给我一半怎么样？”
“行，发过去了，下次有需要再找你。”伊歌懒洋洋的关闭界面，背后就附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忙什么呢？都顾不上理我。”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巴巴，“又是你那个姐姐？我上次都让她那么丢人了，还不消停？”
“是啊，真让人头疼。”
伊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眼神却透过他看向窗外，靛蓝的夜空中，只有寥寥几颗明星在闪烁。
“金丝雀就应该乖乖的在笼子里，供人取乐才对，总想逃出去……”
她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却透着刺骨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就只能折断她的翅膀了。”
男人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个姿势开始吻她，伊歌轻笑着回应，手指穿过他金色的发丝。
夜晚很快过去，白昼来临。
瑟西熟练的洗漱，开导航，隐身，施展传送魔法，到达报名点。
今天的人比昨天的还多，她找机会解除魔法，跟着人们排队，来到了一间装满奇怪棺材的房间。
瑟西：？？？
她眼睁睁看着选手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一个个躺进棺材，棺材里还有奇怪的液体，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被领到一口棺材面前，旁边还有人微笑的看着她，让她把随身物品放入棺材旁边的一个盒子中。
瑟西把魔杖交出去，抱着复杂的心情躺了进去，一道光闪过，她陷入昏迷，唯一的想法就是……
——这水竟然能呼吸，难道是某种魔药吗？
瑟西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片沙漠，几群人熙熙攘攘的围在一起，似乎在商量什么。
她认出几个面孔是刚才的学生，这才确保自己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正计划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空中就传来了声音。
“本批考生随机抽选到的模拟赛场为「黄金沙漠」，下面宣读比赛标准：”
“任务内容：杀死沙虫”
“对象积分：10分（上限100）”
“任务期限：两天”
“注意：死亡或按下手腕上的救援按钮将被弹出比赛赛场。”
“最后，祝大家圆满完成任务，我和千万观众都期待着你们的表现！”
“比赛倒计时：48:00:00”
空中浮现出巨大的数字，预示着这场虚拟比赛的开始，瑟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身边的选手已经开始行动。
刚才找好队友的，此时已经在商量对策，单独一人的则更是直接，基本都迅速的离开群体。
更有甚者，她看到一个男生背着奇怪的东西，几步冲刺就往空中飞去，不见踪影。
瑟西摸着腰间的魔杖，有点蠢蠢欲动，十分后悔没带把扫帚，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
沙虫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杀死它？怎么杀死它？
她一头雾水，只好试试能不能找别人问，她环顾四周，恰好看到了昨天撞到的女孩。
女孩身边围着几个选手，有男有女，而她就站在最中央，似乎在说着什么。
她有一头浅茶色的齐肩发，耳边别着可爱的胡萝卜发夹，琥珀色的眼睛圆圆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瑟西犹豫了一下，决定上前询问，结果没走两步，就看到她正朝着自己的方向挥手。
见瑟西没有回应，女孩干脆一路小跑着来到她面前，声音爽朗，笑容明亮，“嗨，你要加入我们吗？”
面对如此热情的邀请，瑟西下意识后退一步，她不擅长应付这种人。
“哈哈，吓到你了吗？”女孩倒是丝毫不介意，反而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贝特，是联盟大学机甲修理系的二年级生，这次的虫怪有点难，我计划组织一支小队，你要来试试吗？放心，共同斩杀的话系统会按标准给分的。”
见她态度落落大方，瑟西不由的好奇的问道：“沙虫是什么样子？很难打吗？”
“啊，你不知道吗？”
贝特有点疑惑，但贴心的没有多问，“沙虫也叫‘死亡之虫’，一般有八到十米长，在沙地中移动速度很快，皮肤颜色和沙子很像。”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倒是不难打，就是难找又难追，还喜欢抱团，一个人碰上很容易出局的。”
“所以加入我们吧，人多的话找到的几率也大，武器种类也多，直播出名的可能性也大，说不定就被哪个军队选中……”
贝特掰着指头细数优点，瑟西也没有打断，只是耐心的听着，提取有用的信息。
突然，一个名词引起她的注意，瑟西满脸迷茫的问道：“那个，直播出名是指……”
贝特十分自然的回答，“你忘了吗？咱们的比赛是全程直播啊，全星网的人都能观看呢。”
瑟西：“………”
瑟西：“！！！！”
——救命，她现在退赛还来的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