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喂醒醒,到站了啊,下车了”
拿着扫帚,穿着制服,清扫着车厢的肥胖大妈,碰了碰张丁肩膀。
歪着头的张丁,撑开眼皮,顺势扬起双臂,打开双手。
“啊”
拉伸着腰,左看看,右看看,车厢里就自己和一大妈。
身边的美女早已不知去向。
“哎呀,我靠,误事儿了”
张丁不情愿地站起来拿着包一摆一摆地下了火车。
清晨的阳光格外的刺眼,朦胧的双眼隐隐地还有一层雾气。
从洗手间出来的张丁,发尖还挂着水珠。
神清气爽后,掏出电话。
“妈,我下火车了,再有两小时就到家,给我留早饭啊”
张丁蹒跚地走出车站,突然一个箭步加速,急向前跨出两大步。
感受着心跳加速的张丁,慢慢停下脚步。
远远看着昨晚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孩。
如果前世千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那再次的相遇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张丁紧张地拉了拉背包的肩带,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抬起一只脚绕到另一只脚后面,擦了擦皮鞋的鞋面。
青春期的荷尔蒙催动着张丁,向着女孩儿慢慢走过去。
树枝上站着一只麻雀,等了一会儿,飞来一只麻雀停在身旁,两只麻雀一起飞走了。
“嗨,”
“哈喽,”
“你好,”
“昨晚,”
“我是,”
“请问,”
正咧着嘴打着腹稿的张丁,却眼睁睁的看着一辆豪车停在女孩旁边。
一位带着墨镜的帅哥下车,拥抱了一下女孩儿,仿佛一根铁链使劲儿地勒着张丁脆弱的心。
墨镜男拉开车门,等女孩上车后。
轻轻地关上了车门,却狠狠地关闭了张丁的心门。
“有钱了不起啊,等劳资出去一年挣个一个亿回来”
一个凌乱头发,还顶着两块碎纸片,拿着早已过时的手机,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小青年,怒气冲冲地讲着电话。
正好从张丁身旁走过。
张丁咬了咬嘴唇,转头看着走进过车站的小青年。
心里想着,一个亿的目标是不是有点儿大了,要不先挣个一百块?
经过公交车,三轮车的颠簸,终于回到了自家的村口。
“丁娃子回来啦”
村口根老头,早就发现了进村的张丁。
张丁从小就认识根老头,每天都会很早就坐在村口小商店墙角。
一坐就是一整天,中午会从老布衣里面掏出一瓶酒,一个白面馒头。
一晃就是二十年,这个在张丁眼里是谜一样的根老头,也从来没听见村里任何人提起过。
只是每次张丁进出村子,都会热情地招呼两句。
“哎,根老头,回来看看,过两天还走”
“哦,好,好啊,出息了也要常回来看看。”
根老头说完,咳了两声。
“哈,呸”,一口浓痰吐在泥巴地上,老布鞋泛黄的胶底压住浓痰,前后蹭了蹭,和着黄泥巴搓成一根小棍儿。
二十年了,根老头说两句话就咳嗽闭嘴的习惯,仍保留着未曾改变。
跨过小河沟,走过田埂,爬上小坡,张丁到了自己的家。
张丁家就是几间土坯房,带着一个小院子,在半山腰上面,周边都是树林,平日里倒是清净。
门口的大黄摇着尾巴没出声,绕着张丁脚不停的嗅着。
张丁弯腰摸了摸大黄的头,将手掌摊开,让大黄舔着手心。
“妈,我回来了,吃什么呢?”
一路走进自己的房间,没见人。
放下包来到厨房,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在煎蛋。
方木桌上放着一碗面条,飘着两根菜叶。
“算着你回来,给你煮了碗面,加个鸡蛋”。
张丁的母亲叫王成芳。
二十多年了,身材没走样,也就是日常都穿着宽大的劳保服装,看不出来。
要是换上城里的紧身瑜伽服,不说年龄的话,那就是富二代打架的由头。
乌黑的头发盘着,晒得焦黄的面孔,走出去依然是美人一个。
“妈,我爸呢,又去挖地去了?”
张丁没管凳子上飘着一层灰,一屁股坐下去就嗦起面条来。
王成芳心里愣了一下。
把锅里煎好的荷包蛋和着剩下的油一起倒入张丁的面条盆里。
“你爸出远门,走亲戚去了”。
说完话,王成芳放下锅,坐在张丁对面,静静地看着。
看着眼前这个有一米七八高,留着到眉眼碎长发的娃,骨架结实了,只是身子还略显瘦弱。
上完大学的小伙儿,又长高了一节。
模样随自己,在外面有祸害小姑娘的资本。
王成芳看着张丁,一阵欢喜,又一阵惆怅。
有许多话要说,却一时间像害羞的姑娘家,一句话说不出口。
只是静静的看着,散发着母性的关爱。
“我家还有远方亲戚呢,从来没见你们说过呢,我除了出去读书,连村儿都没出过,哪儿来的亲戚”。
突然回过神的王成芳,感觉张丁在说话,却又记不起说了什么。
抬头瞅了瞅母亲,张丁也没继续追问。
“妈,我找了工作了,都存了一万多块钱了呢,工作轻松,早九晚五的”
“租了个房子,也不贵,公司还包吃三顿,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幸福”。
张丁开始给母亲汇报自己在外的情况,总之,一切都好,顺顺利利的,平平安安的,就是梦想中的生活。
“丁娃出息了,能挣钱了”
微笑着的王成芳,憋不住眼眶开始朦胧起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张丁在外过得好不好,王成芳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最严重的的那次,张丁在学校被女生追求,引起高年级同学对他群殴,被打进了医院,都是室友垫付的医药费,但没给家里说一声。
要不是张丁的父亲拦着,王成芳当时拿着菜刀就要出远门。
张丁大学放假在工地抗水泥,搬砖的时候,摔倒被钢筋插穿了小腿,攒的钱全部拿去当了医药费,也从没给家里说过。
张丁去做服务员,被醉酒的打过不计其数,也从没给家里说过。
可这些,张丁母亲心里可是都知道的。
家里的菜刀不知道被王成芳提起过多少次。
但最终都被一直粗糙的手拉住,那就是张丁的父亲,张建国。
每当这个时候,张建国都会拉着王成芳的提着菜刀的手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干涉。
这那里是儿子的福,这简直就是他的灾难。
就快要哽咽出来的王成芳,起身离去,用手揉了揉眼睛,说是出去摘菜。
“丁娃儿,雨水要来了,你爸不在家,你一会儿吃完上屋顶捡捡瓦,别下雨的时候漏雨”。
院子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父亲不在家,归家的张丁可是要作为男子汉。
为这个家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