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吕二狗和阿黄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树的缝隙在地上形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一只流浪的大黄狗在树下抬起后腿,留下了自己的圈地痕迹。
吕二狗懒洋洋地看着这一幕,一边想着中午吃的土豆炖肉有点咸了,等会儿要买瓶可乐解解渴,一边期盼着街角那个穿着围裙的靓丽身影出现。也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那个摆摊卖烤肠的姑娘很符合他的审美,或者?是因为自己爱吃烤肠?
摇了摇头,吕二狗停止了胡思乱想。身为一名保安,一名打工人上人,还是先坚守好自己的岗位吧。安全守沃土,幸福千万家,幸福是棵树,全靠保安驻。
吕二狗大名吕志强,出生之时,天边既没有龙凤气象,也没有满天彩霞。母亲产期临近,却在家中洗衣时不慎摔了一跤,全靠家里的大黄狗阿黄叫来了邻居,及时送到了医院,才没有发生什么惨剧。
因为比预期的生产时间提前了些,早产的吕二狗看着比其他的婴儿要弱小。爷爷本着烂名好养活的说法,也为了纪念立功的大黄狗,于是给他起了个小名叫二狗,为啥叫二狗,因为大狗是家里的阿黄呀。
小小的吕二狗最爱干的就是跟在阿黄的屁股后面满村跑,不是欺负同村的其他小孩,就是和邻里乡亲的其他狗干仗,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人仗狗势,成了让村里人头疼的小混蛋。
每次父母想要教训吕二狗的时候,总会被爷爷拦下来,说二狗这孩子和阿黄有缘,且让他们闹腾吧,不碍事。
随着吕二狗年岁渐长,阿黄也慢慢跑不太动了,喜欢趴在阳光里懒洋洋的晒太阳。
午后的炎热随着时间慢慢消退,吕二狗傍晚放学归来,刚回到村口就看到阿黄正站在路口,它身上的皮毛随着年岁渐长愈发的干枯杂乱,腰上还有一块没毛的斑块。
那是之前和村里的三黑子打架时被咬的。三黑子是条大黑狗,整日里在村里耀武扬威的欺负其他小狗。
有一次,也不知道它犯了什么邪,对着放学回家路上的吕二狗狂叫,还作势欲扑。关键时刻阿黄冲了出来,虽然一人一狗合力赶跑了三黑子,但阿黄却被咬掉了一撮毛,直到现在也没重新长出毛发来,形成了这块斑秃。
“阿黄,阿黄,你又来接我了,今天老师教的好难,我没听太懂,不过雨生说他听明白了,我可以抄他的作业,还有”吕二狗一边碎碎叨叨地和阿黄说着话,一边朝家走去,阿黄默默地跟在吕二狗的旁边,夕阳下一人一狗的身影渐渐被拉长。
临近家门口,正准备迈步进入家中的吕二狗忽然感觉身边一空,他停止了念叨,低头看去,发现阿黄已经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蹒跚走去。
“阿黄,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溜达啊,记得早点回来,早上阿母给我的早饭钱我买了两根肠,一会给你加餐。”
阿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吕二狗,张嘴发出了呜的一声,似乎是在答应,又似乎有些别的意味,就那么定定的朝着家里望着。
吕二狗摆了摆手,“好啦好啦,我不会偷吃的,你记得别和三黑子打架,你一个人打不过它,我先回去看动画片啦。”说罢,他迈步朝客厅走去,嘴里还念叨着,“灌篮高手就要播了,不知道今天的樱木是否能爆发呢?”
夕阳的余晖下,一只大黄狗蹒跚地走在路上,步伐缓慢,不知道它要去往哪里……
今天的吕二狗看着喜爱的动画片却有些走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一种烦躁感。
时间就在这种烦躁不安之中悄然度过,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吕二狗看着地上饭盆里的淀粉肠,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爷爷,这么晚了,阿黄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您出去找找他吧。”
院子里正躺在躺椅上听着收音机的爷爷闭着眼问道,“今天阿黄没和你放学一起回来吗?”
吕二狗摇摇头回道,“他送我到家门口,然后就掉头走了,我还给他留了肠呢。”
“嗯?”爷爷睁开眼,看了一眼地上的饭盆,扶着把手站了起来,“我去村里找找看。”
在吕二狗的烦躁不安中,约摸着过了一个钟头,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爷爷一脸无奈的回来了,他对着吕二狗摇了摇头,“村里有人看到阿黄朝后山那片鸟不拉屎的林子里去了,二狗先去睡觉吧,或许明天阿黄就回来了。”
可自从那天开始,一个星期过去了,吕二狗却再也没见到过阿黄,只是偶尔听到村里人说什么看家狗,护院神,大限到了不回门。
年幼的他似乎明白了,那条打出生就陪伴在他身边的大黄狗阿黄,或许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为此,他还偷偷的哭泣了好几次。
午后的阳光依然那么炽热,吕二狗和小伙伴雨生一起在村尾的地上挖了个坑,把阿黄的饭盆埋在了坑里,里面还放了两根他用早饭钱买的淀粉肠。
“二狗,别难过了,你看电视里那些人,他们都会给逝去的亲人立坟,我们这也算是给阿黄立坟了。”年幼的雨生模仿着电视里大人的样子安慰着吕二狗。
吕二狗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难过又委屈地说道,“可我,可我,可,那天我给阿黄买的肠,他,他还没吃呢。”
吕二狗也不知道该怎么诉说心中的难过,只能念叨着那两根没来得及让阿黄吃掉的淀粉肠,似乎这样可以掩盖掉心中的痛楚。
“二狗,你看电视里那些人,他们老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逝者已矣,留下的人要继承其遗志,更好的活下去]。”雨生小大人似的一边晃着头,一边说着自以为很成熟的话语。
吕二狗似乎突然抓住了什么,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遗志?可是阿黄有什么遗志?他又不会说话。”
雨生仿佛一下子被问住了,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右手抓挠着头发,“遗志嘛,嗯~~阿黄是条保家护卫的大黄狗,他的遗志也许就是保护你吧,或者说保卫安全,看护家园。”
吕二狗一愣,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是了,保卫安全,看护家园,我要继承阿黄的遗志,保卫安全,看护家园。”
不知何时,一块乌云遮挡住了太阳,年幼的吕二狗站在小土丘上,望着远方的麦田,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阿黄在麦田里奔跑,似真实,似真切,那身黄色的毛发,像阳光一样,穿透了乌云,穿透了黯淡的生命,世界一瞬间撒满金黄。
这一刻,吕二狗感觉自己也仿佛成了一颗麦子,跟随着阿黄在风中轻轻的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