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控诉
循声看过去,尚安一脸正气的站了起来,季无名有不解,于是便看向木子淮,木子淮轻微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尚安想干什么。
尚安轻声道,“陛下已至娶妻之龄,当是顺应天命,延续我大盛皇室血脉。”
木子淮看向尚安。深黑的眸子顿时变得深不见底,“那么,依着左相的意思?”
“陛下应当择吉日良辰立后选妃才是。”尚安的不卑不亢还真是让人觉得好笑,越黎此刻笑开了花,还有杜有为,也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木子淮还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尚安又道,“京中官宦女儿众多,礼部会为陛下选出一位皇后出来。”
其实若不是这样的场合,木子淮也就认了,可是这是什么地方!木子淮现在真想将尚安千刀万剐!
季无名此刻也是面露不悦了,还真是个老顽固。
那十一皇子此刻却是不要命的凑了上来,“左相大人还真是苦口婆心啊,想来不日便能听到陛下的好消息了。”
这话说得极其妙,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尚安听见了那十一皇子的话,似乎也发现自己这话说得不合时宜。
尴尬的坐了下来,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那些家里有女儿的人家心里可是被尚安这话说得泛起了阵阵涟漪。
季无名看向尚安,正巧尚安也心虚的往上看你,季无名勾起嘴角,眼里明晃晃的警告意味,连尚安都缩了回去。
季无名只觉得可笑,那么多事,天天都当缩头乌龟,说起选妃,倒一个比一个会说。
木子淮不动声色的将方才的一幕收入眼底,他在想,要不要提前颁布圣旨呢?
季无名自然是不知道木子淮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心里有气,虽不是木子淮惹得,可是终究与他脱不了干系,也不愿再看他了。
木子淮很无奈,他招谁惹谁了!
杜有为不经意往台上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突然明白了,木子淮不立后纳妃,因为她想立的后,是季无名。
杜有为这一刻的清醒,让季无名都忍不住侧目,季无名并不在乎别人知道她喜欢木子淮这件事,她只在乎有没有热恩阻止这件事,杜有为的小心思她明白,只是她有办法,让杜有为,
万劫不复。
至于那些其他的人,就不是她能解决的了,木子淮真想娶她,自不会让她操心这些。
她不是傻子,可以为了男女情爱付出所有,只是那个人是木子淮,而木子淮同样珍视她罢了,如若不是,她会用自己的办法。
得不到的就毁掉,先帝说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世上之人多是些自私之人,她也不例外。
破石,射箭,都已经结束了,季无名看向时辰的那一边,心里想着,还有什么别的招数了没,只是这一次,没人再站起来。
经历了前面的事,纵使是有想法站起来,此刻也不敢站了,生怕再丢人,
只是虽然没人站起来,可是嘴皮子上,倒是不能吃亏了。
“大离和大成都已经比完了,越丞相和十一皇子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赵承功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越黎心里暗骂赵承功多事,可是面上却还是要装的一派平和。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回应,宁叶又站了出来,“想来大业也不用准备什么,毕竟 ,可是一早就已经输给了大盛。”
所谓杀人诛心就是如此了吧,越黎恨得牙痒痒,却拿宁叶没办法。
“话不能这么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若是大业真的准备了什么,尽管展示出来就是了。”这时候,木子淮才觉得解气呢!
越黎看向木子淮,面上还得陪着笑容,“此次来的匆忙,故而没有准备什么,还请陛下见谅。”
木子淮点点头,“没有便罢了,来者是客,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明明这话木子淮先前已经说过一次了,为何还要再说一遍?
越黎不敢怠慢,“没有,招待的很好。”
木子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宁叶道,“俗话说,千人千面,我看呐,越丞相真乃人中赤兔,一人多面!”
越黎明白了,这群人就是幸灾乐祸的罢了,那十一皇子从方才起便是面露不悦,眼下更是忍不住了,“赵丞相也不差啊!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还真是修的炉火纯青。”
季无名觉得颇有意思,明明一年一前,还三国结盟联军攻打大盛,现在却成了这样。
卿泠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人了,冷冷的在一旁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本座记得不错,越丞相和赵丞相私交甚好,一年一前,赵丞相还甚至独自赴大业,就住在越丞相的府中,同寝同食,原本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这话说得让人尴尬,哪看出来他俩关系好了,明明都快势同水火了,怎么还同寝同食呢!
杨忠一直不说话,此刻倒也开始说话了,“大离和大业关系甚好,想来大业吃了败仗,大离也不好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话说得就是杨忠了,上一秒还在论私交,下一秒就已经上升到两个国家之间了,旁的也就罢了,只是这打仗的事,赵承功急忙撇清,“哪里的话,众生平等,即使大离想帮,也只是不忍看见百姓流离失所罢了。”
话是说出来了,可却显得极其的苍白无力。
老梁王道,“原来大离也会心疼百姓流离失所。”谁不知道大离也是好战之地,周边的小国哪个没有被大离打过,就连大盛与大离的边境都是时不时地有小冲突,而这一切,都是大离造成的。
赵承功都不知道看该怎么说话了,只是似乎还不够,木子江嗤笑一声,“唉,谁能比得过大离啊,光是这副悲悯他国百姓的的心都足以叫人仰视了!”
讽刺,赤裸裸的讽刺!
季无名看向木子淮,木子淮也不再装着了,也是出声道,“此等胸襟,朕怕是再过几十年,都不能拥之。”
赵承功哀怨的看向杨忠,“早就听闻杨太师偏居江南,怎的又回来了?”
杨忠看向赵承功,谁也没说话,可就是觉得两人之间已经开始打了。
杨忠轻笑,“谢过赵丞相关心,当年去江南是为大盛,如今回来,亦是为大盛,不过其中原因,想来赵丞相是不能懂得,毕竟赵丞相自入仕以来,都是平步青云,留朝堂之上,从未有过外放的经历。”
赵承功现在就感觉像胸口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却没有办法纾解。
宁叶看了眼赵承功,他不介意送赵承功一个人情,“想来太师回京也是想看凰语将军这位优秀的外孙女吧!将军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找回来,自然是要捧在手心里的。”
杨忠皱眉,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
一说到季无名的身世,就都来了兴致。
哪怕是上回已经被阻止了,可是这也不妨碍今天继续说,人啊,一旦抓住了某个弱点,就再也不会放手。
季无名的心情已经不像先前那般郁闷了,脸上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她甚至都在想,这些人能说出什么话出来。
果不其然,
“说来还真是天下父母心,季将军尚未及笄有些做法过分倒也是能理解,就是伤了王妃娘娘的心了,王妃娘娘是太师独女,想来太师也是难过的吧!”
这话都不知道让人怎么接。
赵承功的嘴里本就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宁叶看向季无名,“不过幸好,将军功绩至伟,若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也不用遭人说道。”
季无名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是木子淮和卿泠就已经憋不住了,越黎此刻也加入了宁叶和赵承功的战队,看向季无名,“上回的话没说完,梁前辈一家都是个顶个的好人,所以才能被人蒙蔽,知错就改,其实也犯不上置气。”
“我当真是心疼梁王殿下和王妃啊!”感觉越黎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木子淮的手举起来了,气的想拍桌子。
季无名却抢先一步笑了出来,霎时间,木子淮脸上的表情变成了错愕。
“本座都还不知道,原来三微丞相这么关心本座。”
赵承功硬着头皮笑道,“那自然是。”
“听闻三神坟头草已丈余高,有时间关心别国的将领,没时间给曾经护佑一方安宁,镇守国土的将军扫墓?”
这话说得,三人齐齐噤声。
季无名看了一眼,“当日三位将军誓死不投降,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的一幕,不知可会后悔这么多年的付出。”
宁叶哀怨的看向其他两人,若不是大离和大业,撺掇,大成也不至于出兵,最后折损了威慑三国的战神将军。
是的,寻常将士靠打胜仗来护卫家国,可是像当年的三神那般,还有大业建朝时那位战神将军,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功绩又何止功绩这么简单,是万千兵士中最为顶尖的存在,是敌人一听见名号就害怕,踌躇不前的存在,是敌人知道有这个人,故而不敢进犯。
这样的人,即使没有百万雄兵,只一人就能保一方土地的太平。
三神指的就是大成萧敬宣、大离薛诚明、大业贾肃啸这三位战神将军,从军以来几乎没有败仗,只是三人之间输输赢赢,分不清谁输谁强,故而合称为“三神”。
有了三神的存在,相互牵制,故而无论是大成还是大离,甚至是大业都太平的不得了,无人敢进犯,毕竟一个国家一个战神,不分高低,谁来谁就是傻子。
而这,也是为什么大盛三国边境经常受到三国骚扰的原因,只不过大业先开了个头罢了。
后来因为季无名,与大业的战争中大盛取得了胜利,震惊了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
三国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一直以来的平衡打破,自然就有了,三国联军攻打大盛,三神第一次站在了同一边,只为找回失去的尊严。
那场仗几乎是还未打就已经定下了胜局。
三神对上尚未及笄初出茅庐,刚死了师父师娘失去十万长宁军的季无名,二十万三国联军对上只有一万的残军。
只要不傻,都知道谁会赢。
可是季无名赢了,她赢了。
三神全部陨落,二十万人的三国联军几乎全军覆没。
自此以后,三国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保护神,做什么事都变得束手束脚,而这片大陆上,多了一个睥睨天下的凰语将军。
凰语将军以一己之力牵制了整个大盛边境的所有敌患,让他们不敢来进犯。
季无名比三神更厉害,因为三神有对手,可季无名没有,三神吃过败仗,可季无名没有,三神加起来以多对少都打不过季无名,更别说是分开了,三神?
笑话罢了。
越黎看向季无名,“是凰语将军杀了三神还有那二十万联军。”
就好像在控诉季无名的无情一般。
季无名轻笑,“再来一次,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一定让他们尝尽这世间的所有痛苦。”
越黎愣在了原地,季无名站起来。
“趁人之危发兵,在我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在我师父师娘丧生鬼谷的时候,在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十万长宁军横尸鬼谷的时候,以二十万人想攻破生我养我的土地,用那个吓人的名头就想杀害我一直保护的大盛子民,颠覆我的国家,越丞相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一片寂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说这话的时候,季无名就要哭出来了。
越黎不说话,看其他人,都是一脸心疼的看着季无名。
季无名又看向赵承功,“赵丞相话说得好听,本座尚未及笄————那么三国联军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记得本座尚未及笄!”
“宁丞相,你呢?如果你换成了我,会选择是一剑杀了萧敬宣,还是将他千刀万剐,受尽这世间痛苦之事!”
季无名说完便垂下了眼,似乎每个人的心情不自觉的带入了季无名当时的绝望当中,兵临城下,可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