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最后商晚的这份独家采访拿下了耀大公众号的阅读评论有史以来的顶峰。
标题名取得稀奇古怪，是“要会五国语言还要能教大学生更是个艺术家”，小标题是“出道吧！商老师。”
真的很拉仇恨。
商晚退出又点进去，终于确认了这只是耀大摄影部的公众号，要不然以耀大的学术严谨程度商晚很有可能会被约谈。
视频只有三分半，前半部分是商晚关于艺术的一些浅谈见解，不得不佩服商晚的艺术品格，虽然说着大家压根听不懂的名词和听起来非常高大上的英文缩称，但她会温柔的笑着给你解释思想解禁后的概念艺术。
接下来就是私人问题了。
视频里的商老师笑得狙击红心，她单手拨了拨头发，大家只觉得她从指甲盖到头发丝都透出了一种娇养的精致。
“我啊，不介意年下。”
商晚私下问摄影部要了一份单独的一刀未剪的版本，男生很上道的打包了周以尧的演奏视频。
商晚看他笑得贼兮兮，无奈扶额，“我说周同学，仅仅是因为他是我在各种渠道上听到的最多名字。”
男生疯狂点头，“我懂的嘛商老师，周学长是我们耀大的镇校之宝啊。大家都很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
商晚说多错多，只好冷静的道谢。
而周以尧自艺术节后就是校园隐形人的状态，大学三年，他在如何躲避疯狂女生一事上取得了不败的a++成绩。
宋嘉栩颇为同情的看着他压下鸭舌帽，语调满是调侃，“别遮了，就你这身高和背影，化成灰她们都认得出来。”
周以尧靠着墙，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廊外的女生来回巡逻，生怕堵不着他的一个衣角。
“论坛你看了没，有商老师的一个采访。”
宋嘉栩被迫和他一起躲避追逐战，藏在旧课室的某个角落里，他打开论坛，发现商老师和他的名字并排一二，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难以言喻的和谐。
宋嘉栩点开视频，周以尧却是伸手将鸭舌帽往下又压低了些，帽檐几乎要贴上鼻梁。
“我啊，不介意年下。”
这句话像是立体环绕在周以尧脑海里上演一出单曲循环，闭起眼就是女人得体优雅的微笑。
没有那些故作伪装的风情和暧昧，她说这句话时的口气，庄重的仿佛是在说什么宣誓大会。
“还有她点评你那句话，真的太撩了。”宋嘉栩捂住心口啧啧称叹，“你在我心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周以尧却是绷着脸，他站在暗处，光线折射下的尘埃飞舞，他皱了皱鼻尖，微微的偏头避开。
“不撩。”声音跟人一样冷，“她说实话。”
“我没想到商老师这样的大美女居然是单身，哎你说我要把我表哥介绍给她你看行不？我表哥是萨凡纳的，家里搞房地产，他本人是设计师，话说设计师和艺术家就是同行啊哎以尧你去哪？”
刚走出教室就遇上了探头探脑的女学生，周以尧戴上口罩压着声音，路过时像是两方交接情报一样低声，“周以尧在里面。”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商晚从来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只偶尔在校园里露面的挂名老师，还能有充分的先决条件忙成个自动旋转陀螺。
她满手的油画颜料，有些无措的瞪着学生。
搞什么啊。
明明是口头鼓励，怎么就变成了现场教学。
一旁的老师还笑得很得意，“商老师真的人美心善。”
人美心善。
呵呵。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商晚细细洗净了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刚出美院的教学楼，她就被堵得水泄不通的书香路给短暂的震了一下。
“这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个女学生，商晚失笑道，“这是做什么？别是有哪个剧组来取景了。”
“不是啦商老师。”女学生踮起脚，“好像有人在告白。”
商晚不是个八卦的人，看着前面被女生堵得没有呼吸间隙的书香路，她准备绕过教学楼去选择另一条路。
谁知刚走一步，视线就被抓了个正着。
人群中的周以尧高挑的过分，商晚的高跟鞋磕在二级台阶上，忽然转了回来。
其实两个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见。
怎么说商晚也经历过大三的水深火热，又是那么个容易秃头的专业，年年挂科率都高高飘红，一不留神就会和下一届学弟学妹成为同桌。
商晚在校园里并没有完全避开周以尧，这些都是十几岁小女生才爱做的事情，她已经二十五了，自然不会那么幼稚去躲一个人。
但是不躲，也见不到。
整个校区那么大，美院和科院也隔着好几条长街，遇不到才是常态。
虽然两人都住在深苑花园，但是时间上完全错开。商晚下课后经常会被以前京圈的塑料朋友约出去喝茶购物泡吧，往往回到深苑花园时已经是安静到没有蝉鸣的深夜。
再次见到周以尧，她居然会有点恍惚的陌生。
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独领口一个品牌的标志。
天边灰蒙蒙的，似乎有一场雨将下未下。
冷风卷着过道上几片金黄的落叶，飘飘然的打了几个卷儿，被商晚踩在了高跟鞋底下。
他们隔着人群，从初秋到中旬，在温度渐冷的氛围里回望。
商晚刚刚和女学生闲聊时的淡笑消失的一干二净，人群将周以尧和另一个女孩子围成了一个圈，女孩子不知说了什么，人群忽然起哄，整齐划一的喊着“在一起”和“答应她”。
“那是商院的学姐，模特部部长，上学年带着模特部出国做交流，很厉害的一个人呢。”
商晚这才将视线转到另一位主角，确实是好看，不过也就是普通人的好看。
周以尧在许愿拉住他的时候就应该转身就走，但看到商晚，心底那点被压下去的气不知怎么又翻了上来，而且颇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商晚时不时和她身边的矮个女同学说话，眉眼带笑，看起来温柔又端庄。
——端庄。
周以尧没想过在自己贫乏的文学知识里运用这么一个跟商晚上下辈子都打不着关系的褒义词去形容她。
目光短暂在半空中相接，商晚微微牵了唇角，她上课时都是涂浅色的口红，稍微弱化了眉眼里的万种风情和明艳绝美。
等这位女老师走远之后，周以尧冷漠的将手滑进侧兜，淡淡留了一句，“抱歉，我们不合适，以后请不要再这样了。”
许愿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的不耐。
周以尧这人看着冷淡，其实很温柔，他的温柔是根植于他的骨血，他的教养，他的礼仪和他的言行举止。
所以许愿才能锲而不舍的追求他一年多。
周以尧早在许愿第一次表白时就以“学业繁重”这样伟光正的理由拒绝过一次，但是后者是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或者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一年多来许愿经常找周以尧，多数也是借着吃饭看电影的理由，并没有再重新提起告白一事。
艺术节刚过，周以尧又重新成为了耀大学子茶余饭后的谈资，好事者将两人一年多来的追逐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在论坛筑起高楼，许愿一时头脑发热，要了周以尧的课表将他堵在了书香路上。
周以尧满脑子都是商晚面对自己平淡至冷漠的模样，却对着一个女同学笑得很温柔。
他恹懒的垂着眉眼，修长的指节在口袋里转着车钥匙，再次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说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许愿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她要面子，便率先后退一步，献上自己最完美无缺的笑脸，“那，还是朋友？”
周以尧点点头，对看热闹的同学一一说“谢谢，请让一让”，离开了闹剧中央。
第二天上课时，不出意外被宋嘉栩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迎接了。周以尧站着将书包放在桌上，略略挑眉，“怎么？”
“许愿今天没来上课。”宋嘉栩把三明治往他面前一推，周以尧点头算是谢过，“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以尧。”宋嘉栩看了眼暂时不算人多的教室，有些好奇的凑过来，“你这段时间情绪都不太对啊，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
他倒是憋住一口气不联系商晚，置顶取消又置顶，备注改掉又改回。
商晚呢？
周以尧修长手指撕开透明袋，咬了一口三明治的尖，“我有一个朋友——”
想到商晚的脸，他忽然没有一点食欲，把三明治往桌上一扣，冷漠道，“不，我没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