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天象
董其昌绝对有做佞臣的潜质，只要是朱常洛想听的话，在他嘴里都是能蹦出来的。
若是，他再有和珅的才能，朱常洛就更满意了。
可惜，像和珅这种有大本事的贪官，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发掘的。
朱常洛又跟董其昌闲聊了数语，然后就让董其昌离开了。
董其昌走了之后，朱常洛就又翻开了手中的奏折。
这份奏折正是钦天监监正张养浩上的折子。
张养浩说起来也算是个妙人，他祖上世世代代都在钦天监里做事，而他在祖辈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天文数术的理解和研究，也算是个小天才。
但他却偏偏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周易卜算的深坑了，天天的就研究那些早就脱离时代的星象占卜之学。
这可能是跟他所处的环境有关吧。
毕竟，自然科学这门课程，即便是在正在文艺复兴的西方，也不是太吃香的。
除了个别铁头娃在不怕死的研究之外，大多数人都还是愚昧无知的。
不然的话，像布鲁诺等科学先驱们怎么可能会因为研究天象而被送上火刑架呢？
想到布鲁诺这位头铁无比的天文科学家，朱常洛就想到了已经出发快两个月的陈振龙利玛窦等人。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顺利的赶到泰西，如果能顺利的赶到泰西的话，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挽救一批正被宗教神权迫害的自然科学家们。
布鲁诺这个铁头娃也是相当生猛的，他在神权日益疯狂的中世纪末期，继承和发展了哥白尼的日心说就算了。
结果他还是借此批判传统的经院哲学和神学，反对宗教神学的命根子——地心说！
死命的宣传日心说的宇宙观、以及他自身所理解的宗教哲学。
最后布鲁诺这个铁头娃就被宗教裁判所给盯上了，宗教裁判所判布鲁诺为“异端”。在公元1600年2月17日，也就是万历二十八年初的时候，他被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
不过现在是万历二十六年末，距离万历二十八年初还有满满一年多的时间，如果，陈振龙他们船队足够快的话，兴许还能把布鲁诺这个铁头娃救下来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朱常洛又想到了李贽这个铁头娃，如果，李贽能够不那么性格急躁，不怎么愤世嫉俗，说不定朱常洛还有机会救他一命。
但是，已经发生的历史是没有如果可言的。李贽还是最后在悲愤和世人的不解中上吊自杀了。
当初，朱常洛看到李贽自杀的秘密奏报时，朱常洛也着实感慨了一番。
李贽虽然不是什么引领时代进步的自然科学家，但是，他的有些思想，绝对是超前的。
而也恰恰是这种超前的思想，让他孤独了一生，最后也在孤独和愤慨中死去。
但是，已经身为统治阶级的朱常洛，他可以同情李贽，但他绝不是支持李贽。
因为，李贽的有些思想跟布鲁诺一样，是刨旧世界的坟！
这样激进的思想，如果朱常洛是一个造反家，他拿来用也就算了。
但他的出身和地位，已经注定了他的不能采取激进的革命方式来改造大明，他只能用相对温和一些的手段来改革影响大明。
不然的话，那就是朱常洛活腻歪了，非要粪坑里打灯笼——找屎（死）！
朱常洛又看了一遍张养浩的折子，看着里面写的玄玄乎乎的字眼，朱常洛就感觉头疼，好好的人干嘛不能说人话呢？
“去把张养浩找来。”
朱常洛最后还是决定要把关键的破局之人张养浩找来。
毕竟，在官方的天象观察领域，钦天监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把钦天监给拿捏住了，就算外面的御史言官们闹翻天，朱常洛也可以代表天命压住这帮乱解天象的人。
过了许久之后，张养浩来了。
张养浩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个芝麻绿豆大的绿袍小官，竟然还有机会被皇太子殿下召见。
他战战兢兢，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慈庆宫中。
“微臣，钦天监监正张养浩参见太子殿下。”
张养浩进殿就是一通大礼跪拜。
朱常洛看着四十来岁身形清瘦，精神炯烁的张养浩，说道：“张卿请起。”
张养浩被这一声张卿叫的晕晕乎乎，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看着有些紧张的张养浩，朱常洛面带微笑的说道：“给张卿搬个锦墩。”
这下子又把张养浩给吓到了，他才多大的官？
怎么会有资格在皇太子面前就坐？
张养浩惶恐拜道：“臣不敢。”
朱常洛道：“让你坐你就坐。孤这里又不是刑部大堂，用不着那么紧张。”
结果张养浩更紧张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看到张养浩这个样子，朱常洛也叹息一声，说道：“算了，那你就站着吧。”
张养浩这才松了口气道：“微臣谢殿下。”
张养浩之所以会这么没底气的原因就是因为钦天监的特殊性。
钦天监的官员都是子孙世业，非特旨不得升调、致仕。如有缺员，是由本监逐级递补的。
所以，他们的官场地位可以说是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至于像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周云逸那样头铁无比，敢抨击朝政的监正，也只能活在电视剧里。
实际的古代官场政治中，钦天监这帮人他们连透明人都算不上。
就是一帮皇家养的风水先生而已，偶尔就兼职修正历法，搞搞天文星象以及农业节令的事情。
看着已经算是稍微平复心态的张养浩，朱常洛问道：“张卿这份奏折是你上的吧。”
朱常洛把手中的奏折递了出去，他身边的太监小心的接过，然后递到张养浩手中。
张养浩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是臣写的。”
朱常洛点点头道：“那你跟孤说说你在这奏折里写了什么？”
张养浩道：“回殿下，臣写了最近的天象变化。”
朱常洛道：“那你对京师一直下雪的事情怎么看呢？”
张养浩立刻回道：“天道高远，微臣不敢妄言。”
朱常洛对张养浩的回答，还算满意。
朱常洛继续说道：“有御史说京师一直风雪不停，是因为内阁不修道德。这种说法你怎么看？”
张养浩犹豫了一下，又道：“微臣不懂。”
朱常洛笑了，“你是钦天监的监正，就是负责天象观测的，你怎么就不懂了呢？”
张养浩道：“如今正是数九寒天，京师一直风雪不断，以微臣愚见，这是自然天象。”
朱常洛眼神一聚，张养浩这话说的有意思了。
既然是自然天象，那么这种天象就是不用解释的。
朱常洛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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