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人这一生聚散无常，起落不定，得无所得，失无所失。
许曼和小吕带着飞飞回龚宅，龚自强十分高兴，这段时间许曼总是忙，想见他的小外孙女都不容易，飞飞已经会到处跑，会讲话了，她奶声奶气的叫爷爷，把龚自强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可能是姥爷要拐个弯，她学不会，倒是学会了叫爷爷，也蛮好，龚自强说:“我的孙女，叫爷爷也一样，爷爷呀喜欢你，你想要什么呀，爷爷都给你。”
飞飞指着红木条几上的一头小象说:“那个，要那个。”
龚自强抱着她说:“好，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哦，别砸伤你了 。”
龚自强抱着她，让她自己拿，她弯腰抱了两次都没有抱起来，急得哇哇叫。
韩真真说:“你让她玩别的吧，这个是我上次专门从泰国带回来的。”
龚自强没有搭话，一手抱着飞飞，一手捞起小象给飞飞抱到怀里，“喜欢呀？送给你好不好？”
飞飞只顾兴奋，小手啪啪地拍着小象，高兴得手舞足蹈。
韩真真一扭身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时尚杂志。
许曼啃着一个啤梨，饶有兴味地看着客厅里的三个人，她就有点奇怪，以龚自强对韩真真的宠爱程度，他不会对她这样，两个人吵架了？明明有暗流在两个人之间涌动啊？
韩真真一如既往地优雅，微笑着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看着飞飞在地毯上把小象推翻，再扶起来。
龚自强和韩真真没有交流，这是许曼得出的答案。
许曼在客厅喊:“陈阿姨，家里有没有芦笋？”
陈姐从厨房出来说:“芦笋没有，你要吃什么菜？”
许曼说:“可以水煮，口感好些的，我最近减肥呢！”
陈阿姨说:“西兰花，小番茄和虾，你看可以吗？”
许曼点点头，她问龚自强:“最近身体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胖了，跟我一样减肥吧，吃水煮菜，吃一段时间，你也能瘦了。”
龚自强说:“我还行，晚上吃得少，也比较清淡。”
他对韩真真说:“你去看看，少做点，都不吃，做两个下酒菜就好了。”
许曼说:“你要喝酒啊，我告诉老白了啊！”
龚自强说:“让小吕喝，我不喝。”
许曼说:“我不说让他喝，你看他敢不？”
韩真真站起来，优雅地从许曼面前走过去，许曼问龚自强:“吵架啦？”
龚自强说:“没有啊，好好地吵什么架？你盼你爹点好。”
许曼轻嗤一声:“哎呀，我是个瞎子吗？”
龚自强正色道:“曼曼，你回公司上班吧？”
许曼说:“你怎么又说这个，我不去，我有自己的事儿做，再说了，韩真真现在还在公司上班，我不想跟她在一起工作。”
龚自强说:“我会把她带在身边的。”
许曼说:“那更不想了，看你们俩在一起更心塞，老龚，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龚自强深深地看了许曼一眼，伸手抱起飞飞说:“飞飞呀，你快点长大吧，长大了你接爷爷的班，爷爷呀就能退休了，到时候恐怕爷爷连牙齿都没有了。”
许曼说:“得，你俩玩吧！”
许曼走出屋门，小吕站在山楂树下抽烟，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许曼说:“怎么站在这儿？”
小吕说:“想点事情。”
小吕掐灭烟头，长吁出一口气，揽住许曼的肩膀说:“过了这个冬天，开春，我们结婚吧？”
许曼回头看着吕睿凯说:“你在向我求婚吗？”
小吕笑着说:“不是，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许曼靠着他说:“还有大半年年啊！我得趁着这半年时间，好好玩一玩，看看有没有比你好的男人。”
小吕低头轻啄她的脸一口说:“那你可得看仔细了，不然，结了婚，你可就没机会了。”
许曼说:“爸爸又让我回公司上班，你怎么看？”
小吕说:“看你吧，这事儿你自己决定。”
晚餐吃得不错，韩真真没有再针对许曼，也不讲话，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不争不抢，不刷存在感的那个女人。
许曼敏感地发现韩真真和爸爸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事儿，难道老龚在外边真有私生子被韩真真知道了？
这可真是热闹，老龚把韩真真眼珠子一样的护着，这要是房间里闹起来，可真是热闹啊，许曼恶趣味的想那个画面，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韩真真焉头打脑，心不在焉，小吕和龚自强看着她，她恍然发觉，赶紧喝了一口汤，烫到嘴巴，又手忙脚乱地找水，龚自强说:“你多大了？吃个饭也不消停，看飞飞笑你呢，有什么好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许曼回他说:“你不开心吗？”
韩真真抬起头，又赶紧低头吃饭，这一个委屈的小媳妇儿的样子，让许曼很是困惑。
晚饭后许曼在花园里散步，吴姐带着飞飞跟在后面，小吕和龚自强在客厅说话，月亮害羞地躲在云层后面，一会儿出来，一会儿又不见了。
吴姐和飞飞站在地灯旁边，看着上面的一只蛾子不断飞扑到灯罩上，飞飞说:“妈妈，虫子，虫子。”
许曼哈哈大笑“飞飞，妈妈，有只虫子，有只。”
飞飞一会儿弯腰抓腿，一会儿弯腰抓腿，许曼说:“吴姐，你带她回去吧，外面蚊子太多了，让她在客厅跑一会儿就好了。”
吴姐答应一声，带着飞飞要进屋，许曼说:“你喊陈阿姨给我拿瓶水出来。”
陈姐拿着一瓶水出来，许曼看着客厅里聊天的三个人问:“陈姐，我爸和韩真真吵架了吗？”
陈姐说:“我没有看到。”
许曼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
陈姐说:“前几天听龚总说要把景鸿送出国，太太没有反对，但看起来很难过。”
许曼抬头看月亮，它在不断地走着吗？
以龚自强的思想，要主动把孩子送出去不大可能，他是孤儿，对孩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你可以无能，我养你就好了，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龚景画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他留下龚景画，很有可能就会失去许曼，现在这种状况是他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
现如今宏宇还没有上中学，却要把他送出去，难道儿子和女儿是不一样的？要好好培养吗？但是，这种事，赵秘书不知道吗？
想起龚景画，已经一年多没她的消息了！还是要找一找的，毕竟自己还有事想要问她。
小吕出门站在门口喊“曼曼，我们走吧，飞飞要困了。”
许曼走回屋，韩真真站了起来笑着说:“这么晚了，不如就住在这里吧，都是自己家，住哪都一样。”
真把许曼整懵了，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之前不是说嫁出去的姑娘不能在娘家过年吗？
许曼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龚自强的旁边，靠在他身上说:“老头，你的药吃得怎么样？”
龚自强说:“嗯，还好。”
许曼说:“还好？罢了，我要去问问老白，看看要不要再加点药，吃了可以听话的那一种。”
龚自强哈哈大笑:“你啊，我知道了，会按时吃。”
许曼喊:“陈阿姨，麻烦你按时给爸爸冲药，中药不能断，他要是不喝，你打电话给我。”
这才是正常的父女，许曼现在是真的很享受有家的感觉。
路上许曼说:“不知道景画现在怎么样了，都一年了，她也该好了。”
小吕说:“我去查。”
许曼没有搭话，她靠在副驾驶上，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车窗，一下两下。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说:“吕睿凯，我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飞飞会长大，她会离开我，你不要，你以后不要再做以前的那些事，我们是要站在光下面的，灰色地带也不要跨过去，可以吗？”
小吕开着车，目不斜视，也不说话。
许曼说:“我一直想要跟你好好地谈谈这个问题，我不是嫌弃你，是担心你，别去做，为了我也不行，可以吗？”
小吕抓紧方向盘，白皙的双手骨节分明，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声音“好！”
许曼心里还是放不下，回去一趟，只是觉得韩真真和龚自强之间的气氛有点诡异，其它的什么也没问出来，当然，那种事，他也不好意思跟自己的女儿说啊。
许曼上班的时候打给赵秘书，赵秘书说:“抽空见一下吧，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可是事情搁在心里，百爪挠心的难受，干脆站起来打电话给许文博，带她巡店去。
坐在车上，翻看朋友圈，最近看得最多的就是陈莉发的美照，没有一张是正面的，不是侧面就是背影，看起来很安静，配上大草原的空旷，一身白裙的陈莉，显得空灵不染尘埃。
这个女人比她刚认识她的时候，更有味道了，这或许就是岁月对女人的馈赠吧！除了鱼尾纹和白发，还有生活中沉淀的智慧和韵味。
陈莉躺在那拉提草原上，看着头顶云卷云舒，她和周冰洁一起跟人拼车从伊宁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才赶到，真是不虚此行。
八月底的草原绿草茵茵，一地不知名的小花，不远处是牧民搭建的白色帐篷，成群的牛羊，还有奔腾的骏马。
他们两个就是骑马上来的，牵马的是当地的小朋友，他们大都是中学生还有小学生，也会说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勤工俭学的孩子，放假牵着自己家的马出来载游客。
周冰洁经常徒步游，她本来打算跟陈莉一起步行上山，但陈莉看着等活儿的孩子，就想起了晨晨，所以就骑马上来了。
那拉提被誉为最美空中草原，它是一座山，从山下到山上，骑马半个小时，陈莉是第一次骑马，到山上的时候，她觉得屁股和大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陈莉笑着说:“真是受罪，早知道走路上来了，”
周冰洁笑她:“泛滥的母爱啊，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两个人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在草地上尽情舒展释放自己的身体，暂时忘却了这不如意的人间渡劫。
晚上，陈莉跟晨晨视频，她和许曼跟小吕一起吃晚饭，许曼说:“今天打了一下午拳，累得够呛，带她出来开开荤。”
一桌子的海鲜，陈莉说:“晨晨要被你宠坏。”
许曼说:“晨晨是我的忘年闺蜜，你退下吧，以后不跟你玩了。”
陈莉问晨晨:“跟姥姥在家好吗？”
晨晨说:“挺好的。”
犹豫了一下，她说:“嫂子又送东西过来了，水果都烂了，你别让她送了。”
陈莉说:“这个事情，你告诉她啊！你自己跟她说，晨晨，宏宇和安安假期都有课，你哥不在家，嫂子一个人很孤单，你也可以邀请她回家吃饭的，她很喜欢吃姥姥做的饭呢。”
晨晨说:“我知道了。”
挂断视频，陈莉心情低落，怎么办呀，蓓蓓和她那么尴尬，孩子们又都敏感，这个家怕是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
陈莉和周冰洁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玩，陈莉的心境随着走的路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宽，她已经想通了很多事。
人这一生聚散无常，起落不定，得无所得，失无所失。
就像现在，她和周冰洁在一起，两个人本是一面之缘，而这个人却成了挚友，她得到了真挚的友情，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只能说是两个人的缘分，时机到了，一切水到渠成。
她是失去了徐长富，可是，她们两个匆匆十几年，他大她二十四岁，就是到了该失去的时候，两个人缘分尽了，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像是白天和黑夜的交替，或许真的是上天安排，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时间和什么人相遇，什么时间和什么人分离，不是人为所控，如此而已。
这些人生感悟，是她每晚在群里听无数人的故事所得出来的，世事无常，聚散皆有定数，何必执着呢，只要想开了，路就好走了。
她们两个在天山上听西王母凄美地爱情故事，即便流传千古，也逃不过两下分离的心伤，想想，不过如此，人生啊，看到满目的凄荒，也不过是为了遇见下一站更美得风光。
两个人在山里住了两天，看草原鼠在洞里进进出出，看雄鹰惊破长空，看牧民纵情歌舞，听雪山上流下的雪水淙淙。
这样的日子神仙一般也总有到头的时候，明天就要启程回家，短暂性的放空也只是为了回去满血复活，继续生活。
周冰洁直接回广东，她每次旅行结束都会回家住一段时间，陈莉在机场抱着她落下了眼泪。
周冰洁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偶尔一起旅行一次，比一个人要有意思的多。”
不是偶尔，这个偶尔，两个人差不多十年没有见过面，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周冰洁说:“我看过一句话说的特别好，陈莉，除了生死，一切都是皮外伤，但是我要告诉你，生死也不过如此，人来世上一遭，看过你想看的，爱过你想爱的，吃过你想吃的，经历过你想要经历的，这就够了，即便历经生死，也不过是发烧咳嗽，痊愈了还是好好的。”
陈莉在机场给徐钟打电话“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坐一坐吧。”
徐钟在那边久久没有回应，陈莉说:“总要坐一坐，我们之间本无事，总要给孩子们一个交代的。”
徐钟终是说话了，他说:“陈莉，对不起!”
说出来的，没有说出来的，一切都在这三个字里，陈莉说:“徐钟，我们回头见！”
她把航班信息发给了苏蓓蓓，她回来了，从此以后，陈莉还是陈莉，她和徐钟，苏蓓蓓的关系会是朋友，只能是朋友!
陈莉坐在飞机上，她闭着眼睛，带着耳机听音乐，即便如此，前面一个小宝宝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是传了过来，孩子的耳朵不舒服吧。
陈莉睁开眼，空姐已经开始发饮料和饭了，陈莉摘下耳机，入耳是孩子更大的哭声和妈妈尖厉的呵斥声“你不要哭了，额额，乖，你不要再哭了。”
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说:“这位妈妈，这位妈妈，你给他喝点水，喝点水他会舒服一点。”
孩子还是哭，男人说:“他是难受，耳朵难受，你给他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就会好很多，你试试，别吵他，他听不懂。”
陈莉失笑，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教一个女人哄孩子，也是个温柔的人，徐长富也是那么温柔的跟她说:“你不要吵孩子，学习要慢慢来，说不定那一刻就开窍了，开窍了你就再也不用操心了。”
你走的那一刻，晨晨开窍了，现在的她，不用我操心了，可是，为什么我还会难过呢？你不在了啊！
空姐问她喝点什么？陈莉回过神儿，笑着说:“茶吧，请给我一杯茶。”
近四个小时的飞行，陈莉觉得骨头缝都是困乏的，马上该下飞机了，她站起来要去卫生间，往回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抱着婴儿的女人，孩子安稳的睡在她的怀里。
靠窗的位子上坐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教妈妈哄孩子的那个吧！陈莉停留了一下，本来扭头看窗外的男人迎着她看了过来。
两个人均是一愣，陈莉没有停下脚步，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她坐在位子上，男人站起来趴在椅背上，“陈莉!”
陈莉笑着挥了挥手，是闫国伟，他看了一眼周围安静的人，坐了回去。
陈莉也不知道怎么有点尴尬，自从因为她和许曼的事儿，晨晨和闫可睿打了一架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联络过，也没有见过面，如今突然一见，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飞机落地，陈莉站起来，过道里都是人，她看见闫国伟笑着不断看向她，陈莉莫名有点烦躁，索性又坐了下去。
等飞机上人下的差不多了，她站起来往外走，她没想到刚踏上廊桥，却看见在拐角站着，笑容可掬的闫国伟，他说:“陈莉，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