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山不容二虎
燥了一个冬天,临近除夕终于下了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洒洒地铺在地上,落在草坪上,香樟树上,风一吹,扑簌簌掉落一身,孩子们哇哇大叫,甚是欢乐!
徐钟站在窗户前,看着院子里两个孩子和阿姨笑闹着抓雪花,多么的无忧无虑啊!
昨天晚上他和苏蓓蓓有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争执。
这次争执,在他看来,并不是目前的问题,应该是积压已久的问题,年底了,昨晚他跟医疗器械公司的经理和医药公司的老总一起吃饭,回来的太晚了。
临近春节,工厂放假了,他其实不太忙,但是,对方也是约了很久,医疗器械公司是他一手做起来的,中间经历过大风浪,虽然不怎么挣钱,但收入也不错。
苏蓓蓓几次要求他放弃器械公司,转手他人,是他舍不得,有人管理,他并不需要花费太大的精力。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敲定,有些关系,需要他亲自去走,就像昨天晚上。
苏蓓蓓生气了,她原来也是独立的职业女性,包括现在,她并没有回归家庭,她仍然在商场上耀眼,然而,两个人比一个人更孤独的时候,她有怨气了。
平时还好,两个人都拼事业呀,互相理解,并没有矛盾,她知道徐钟出门在外,也不是玩,也没有胡来,都还好。
孩子们半夜发烧的时候,她要赶工,孩子们需要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在开会,孩子要叫家长,要参加比赛,要考级,考证的时候,是她放下一切赶过去的,没有徐钟!
怨气就这样一点点积压,到一定程度就爆发了。
喝点酒的徐钟特别累,但他很清醒,他没办法像平时一样哄她,他只想休息,他想苏蓓蓓像以前一样嘘寒问暖,赶紧让他睡觉。
她却偏执地要跟他讨论出差的问题,孩子老婆的陪伴问题。
然而,他当时想到的就是,好不容易扩张的南方市场和家里的房贷,阿姨的工资,孩子们的教育等等,这些现实的问题充斥着他大脑的一瞬间,他觉得苏蓓蓓有点矫情了。
想都没想他说:“我在家陪你和孩子吧?把阿姨辞退,我们守着身边的几间店,你在家带孩子煮饭打扫好了!我在外边打拼是为了谁?我不是为了我们家高质量的生活吗,现在什么都要钱,你不清楚吗?我能停下留在家里,还搬回原来的房子,这房子卖掉,我们连房贷都不用还了。”
苏蓓蓓当时就变了脸色,她说:“只有你在拼吗?我也在拼啊?为什么女人拼事业的同时还得兼顾家庭和孩子,男人却只能顾事业,我也很累的,我和孩子只想和你多待一待,有错吗?”
没错,两个人都没错,错的是谈这个问题的时机,苏蓓蓓恼火,徐钟酒后失言,他说:“你多大年纪了,你看看宏宇都跟你一样高了,你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吗?还需要我天天哄着,天天陪着。”
苏蓓蓓一听不干了,从床上起来,半跪在床上,指着徐钟的鼻子说:“你混蛋,你再说一次,我孩子大了,老了,跟你说一下话就是矫情了,人家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你就要天天哄着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十七八岁的小蜜了?”
徐钟拂了她的手一下说:“你有病吧!啊?我就是有十七八岁的小蜜啦,闹什么闹,睡觉!”
苏蓓蓓被她一下子拂倒在床上,委屈就像山洪爆发,排山倒海而来,徐钟剥光衣服,钻进被窝,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苏蓓蓓泪眼模糊,看着这个她想要终身相伴的男人,第一次有了离婚的念头。
酒精的作用,徐钟一夜好睡,苏蓓蓓一夜无眠,泪湿枕巾,觉得无法面对徐钟,一大早跟阿姨交代了一声,出门去了。
徐钟早起摸着身旁冰凉的被窝,想起昨夜的争吵,一阵懊恼,起床才发现苏蓓蓓不在家。
别的女人生气了回娘家,苏蓓蓓连娘家都没有,这么多年他想着这一点,对苏蓓蓓宠爱有加,生活的磨砺让一切都变得淡然,变得理所当然,是呀,每个人都很累,不光是他,妻子孩子想和他在一起并没有错,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让他觉得苏蓓蓓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稍加抱怨,就是找事儿,就是矫情呢?
徐钟打电话给陈莉,陈莉接起电话,看着在阳台上侍弄花草的苏蓓蓓说:“嗯,没事儿,不如中午带孩子们回来吃饭吧?”
陈莉端着一杯果汁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苏蓓蓓仔细地修剪着一株文竹说:“它已经够单薄了,你再剪,它就要秃了,那可是你爸爸精心照护的!”
苏蓓蓓放手,把手里的小剪刀扎进花盆里,拍了拍手,蹲着没动。
陈莉说:“怎么啦?腿不麻呀,刚榨的果汁,呐!”
苏蓓蓓站起来,接过杯子往躺椅上一坐,喝了一口,把杯子给陈莉,人往躺椅上一躺,看着天花板发呆。
陈莉说:“徐钟说你一早就出来了,怎么这时候才过来,干嘛去了?”
苏蓓蓓说:“去一品汤包吃了个早餐。”
她一下子坐起来说:“哎!我跟你说啊,他家的牛肉汤包,真的绝了,特别好吃,我本来想给你们带的,店员说凉了影响口感,建议在店里吃,改天我们一起去呀!”
她这反应,让陈莉准备好的一箩筐劝她的话梗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苏蓓蓓站起来说:“逛街去吧!天冷也没事干,好无聊!”
陈莉说:“刚才你爸爸还偷偷问我,徐钟是不是和你吵架了,你自己过来,他和孩子们也不回来,大过年的,我们两个逛街去啊?”
苏蓓蓓说:“你不知道徐钟有多气人,我不想跟他过了,想离婚!”
陈莉一下子惊了,她拉着苏蓓蓓的胳膊说:“你给我坐下,你小点声,我可告诉你,你爸爸是不能受刺激的,他的脑血管脆弱得很,大过年的,你俩干啥呢?徐钟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苏蓓蓓说:“那倒没有,就是气死人了,你是不知道,他嫌弃我矫情,说他成年在外边跑是为了我和孩子过有质量的生活,我又不是不会挣钱,说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要哄着,谁他妈不是从十七八岁过来的,我要不是看他喝酒了,一定要跟他打一架的,气死了!”
陈莉说:“徐钟喝酒了啊?你跟一个喝了酒,神智不正常的男人打什么哑谜啊?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苏蓓蓓说:“过去这一年,你看看他忙的,孩子们都长大了,见他一面都难,爸爸这样,他也没空来看看,我想着劝他不要扩张那么大,把目前的店做好就行了,他就跟我巴拉巴拉一大堆。”
陈莉说:“你爸爸有我呢,知道你们忙,说起这个,前些天跟周冰洁聊起来,她还说徐钟呢?”
苏蓓蓓问:“说什么了?”
陈莉说:“周冰洁说徐钟真是狠,这南方市场,他才试水两年,市场份额已经占领了一半靠上了,店铺一家一家的开,现在连他老公婚庆公司用的婚纱礼服都是徐钟的产品,你想想,你自己也是从小作坊干起来的,有多难,还用我跟你说吗?两个人互相体谅一些,啥事儿都没有了?”
苏蓓蓓不说话,还是别扭着,陈莉知道,她还是抹不开面子。
陈莉问:“既然好好的聊问题,那咋又扯到十七八岁小姑娘身上了?”
苏蓓蓓楞楞地坐着,然后说:“那就话赶话说到那上面了,然后,他推了我一把,他睡着了,太气了。”
陈莉捂着嘴笑了说:“说了一百圈,你大清早地离家出走,就是无理取闹把自己气着了啊?你跟一个喝酒的男人讲道理,讲不过就扯东扯西,最后还把自己气着了,问题也没说清,你是吵了个寂寞吗?这事儿我看呀!你错的比徐钟还多,你还生气了,恐怕他都不知道你为啥气?”
苏蓓蓓郁闷地说:“是啊,他呼呼大睡,我早起走他都不知道。”
陈莉说:“你们俩一直都挺好的,为这点事儿,就是事业和家庭没法平衡,要想办法啊,吵有用?”
苏蓓蓓说:“吵,就是为了找办法。”
“找着了吗?”
苏蓓蓓说:“没找着,哎!想了一个晚上,感觉没有发挥好,下次一定好好发挥!”
陈莉说:“徐钟中午带孩子们回来吃午饭,就中午吧,让我好好长点见识!”
苏蓓蓓站起来说:“那我走了,感觉好丢脸!”
陈莉说:“走哪走?跟我一起准备午饭,我们家没保姆,要亲力亲为,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都是我煮饭的。”
苏蓓蓓担心地说:“怎么了?没有去医院看看吗?冬天对老人来说,是个考验,阿姨身体本来也不太好。”
陈莉说:“检查过几次了,没啥大问题,主要是心病,她想回老家,想我爸爸了,年里她一直生病,就想我爸,女人啊,到老了,可能觉得子女都成了外人,老伴儿才是最亲的吧!”
苏蓓蓓说:“那你带她回去啊?”
陈莉说:“老家太冷了,家里常年没人住,根本就进不去,最近又下雪了,她刚好一点,我怕她回去再病,家里小诊所都在几里地之外,不方便的很,我也是担心。”
苏蓓蓓说:“你跟阿姨好好说说,开春暖和了再回去呀!”
陈莉说:“说了,她就是啥也没说,我才更难过,不过最近晨晨放假了,她天天陪着我妈,连去俱乐部都让我妈跟着,她看起来还开心一点,哎!我还真有点担心!”
苏蓓蓓说:“没事儿,过年了,都会过去的,三十儿还去我家呗,还有一个阿姨在岗,好不容易一家人都在,在家里过,热闹热闹,一开心啥都忘记了!”
徐长富还是看出来了,饭桌上苏蓓蓓对徐钟冷着一张脸,徐钟呢,嬉皮笑脸地陪着,夹的菜都让苏蓓蓓又夹给宏宇了,宏宇看看她,什么都不说,低头吃饭。
徐长富说:“孩子们都在,都好好吃饭。”
吃完饭,陈莉去厨房洗碗,苏蓓蓓看着孩子们在客厅装乐高,坐在沙发上跟陈妈妈说话。
徐长富和徐钟在阳台喝茶,徐长富说:“怎么了?我看蓓蓓不大高兴,上午自己就过来了?”
徐钟说:“没事儿,上午她有事儿,办完事儿直接先过来了。”
徐长富轻声说:“你当我老糊涂了吗?”
徐钟说:“一点小事儿,我今年出差有点多,争执了几句。”
徐长富说:“差不多行了,钱挣多少是够,孩子的成长可是不会等你的,等到你反应过来,你错过的用多少钱都买不回来,你小时候怨过我和你妈妈吗?”
徐钟慢慢地泡着茶,他不想说这个话题,徐长富说:“很怨恨吧!要不然你也不会不学医,我知道你并非是讨厌!”
徐钟说:“是,我怨过!”
徐长富说:“晨晨在我身边长大,从生下来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些年错过你的成长有多重要,徐钟,蓓蓓并没有错,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没有理所当然你知道吗?”
徐钟说:“嗯,爸爸不要操心了,我和蓓蓓有感情基础,有两个孩子,大问题没有,我知道怎么做。”
两父子喝着茶,小声聊着天,这样就很好,这样刚刚好!
苏蓓蓓从店里拉回来一张大条桌,放在客厅里,购置了全套的笔墨纸砚,大年三十儿这一天,女人们在餐厅围了一圈包饺子,徐长富带着孩子们写字,会写不会写,大家一起来。
这个好,徐长富很高兴,陈妈妈也很开心,厨房是女人的主场,这样热热闹闹,让她暂时忘却烦恼。
晨晨一会儿拿着一幅字过来问陈妈妈写得怎么样?她写的是福字,陈妈妈开心得合不拢嘴!
宏宇写的像模像样,现在学校都有大字课程,他比徐亦晨要写的好太多。
两个人相差不到三岁,个子已经一样高了,晨晨活泼,宏宇沉稳,一个学渣,除了打架,啥也不会,一个除了打架,啥都会!
苏蓓蓓总说:“这姑侄俩是托生反了吧!徐宏宇一点不像我儿子,一点都不活泼,我喜欢晨晨多一点。”
晨晨说:“谢谢嫂子的喜欢,就是那公主裙可以不用做了,穿上看着像个二傻子。”
整天一身运动服的徐亦晨很不齿各种款式各种花样的连衣裙,觉得幼稚至极!
安安站在凳子上,忙乎的一会儿拿毛笔蘸一下墨水,然后再随心所欲的画,脸上跟个花猫差不多,还属她最认真。
血缘亲情真的很奇妙,安安虽然和徐长富也不是很常见,但她就是喜欢爷爷,喜欢陪着爷爷喝茶,现在爷爷居然会写大字,她也喜欢。
徐钟负责后勤,小心地照看着安安别从凳子上跌下来,苏蓓蓓一会儿叫他切西瓜,一会儿叫他拿放饺子的盒子,反正就是不能闲着。
这个年过得热闹极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此刻,龚家的年夜饭已经草草结束,陈阿姨看着一大桌子剩菜皱起了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招呼厨房阿姨一起把饭菜收拾回厨房,想吃的留着,不想吃的倒掉,这都习惯了,可真是作孽,太浪费了!
许曼本来满心欢喜的带着飞飞回来吃年夜饭,因为带着小吕,气氛有点尴尬,昔日是龚自强的跟班,如今登堂入室,成了龚家的座上宾,还是龚自强不情愿的情况下,他是怎么看怎么窝火,好在飞飞可以活跃气氛,才不至于太冷场。
许曼一看这架势,趁小吕抱着飞飞去洗手的空档跟龚自强说:“你要是再端着架子,我可走了啊,也不是非得在这儿吃年夜饭。”
龚自强一辈子威胁别人,老了老了,栽在自己丫头的手里,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陈姐做事一向利落得体,年夜饭不输大饭店,然而,许曼刚落座,韩真真笑的柔弱说:“我们那里出嫁的姑娘是不方便在娘家吃年夜饭的。”
许曼笑的欢乐,“老龚,你啥时候把我嫁出去呀?把我嫁出去了,我也不用跑回来陪你吃饭了,这习俗可真贴心!”
龚自强说:“那都是老一辈的传统,现在不时兴这个了,我是你爹,你啥时候陪我吃饭都应当!还有景鸿,长大了,飞得再远,也要回来陪爸爸吃饭,知道吗?”
景鸿点头如捣蒜“我不飞远,永远在家跟爸爸一起吃饭!”
龚自强哈哈大笑:“这小子,好男儿志在四方,窝在家里可不行。”
韩真真笑着说:“看你,景鸿还小呢,前几天还跟我说,长大了要去斯坦福念金融管理,这样就可以帮爸爸分担了。”
龚自强一拍桌子说:“好小子,真是我龚自强的种!来,碰一个,陈姐,再拿个杯子。”
说着就要给景鸿倒酒,韩真真娇嗔地说:“他还是个孩子,别闹了!”
龚自强不依,“今天过年高兴,男子汉这点酒算什么?”
龚景鸿端起杯子,小心的舔了一下,立刻龇牙咧嘴的找水,韩真真心疼的一个劲儿抚摸他的背。
龚自强看着龚景鸿哈哈大笑,端起杯子手伸到了小吕面前,小吕赶紧两手捧起酒瓶给他添了一点酒,端起自己的杯子,低碰了一下,然后一口闷了。
许曼心里有气,吃了几口站起来抱着飞飞离席了,她面上淡淡,心里百爪挠心,真怕脱口跟韩真真杠起来。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旦有了成见,真是看见她就心烦,听见她呼吸都觉得是噪音,知道她待在那儿,就觉得空气稀薄。
一山不容二虎,许曼想,如果韩真真再敢挑衅她,她就撕了她的伪装,让她再也没办法在她面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