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干部，你会娶我吗
陈莉小学毕业后，在离家二十几里地的学校上学，那时候住校，初一到初三的女生挤在一间废弃的教室里。
除了能容下一个人的走道，上下铺一张张挨在一起，大通铺，冬天下晚自习的夜晚排队接洗脸水，早晨的脸盆上一层冰碴子，稚嫩的一双手满是皴裂的口子。
那时候，真冷啊！
初二新来的英语老师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穿着时髦的面包服，一个班的男生女生都窃笑，这穿的是啥啊？鼓的像个发面馒头。
陈莉就很向往，她喜欢听他讲故事，讲他妹妹在大学的故事，他说：“你们女孩子一定要走出去看看，男生也是，不走出去，手上的口子永远都不会好，就像记忆一样，时机到了就会裂开。”
他用英文给她们读《平凡的世界》，他告诉她们“命运一半在人，一半在天，只要努力，就能改变。”
书本之外的天地，陈莉从他那里获得，他说：“爱情没有贵贱之分，但是可以选择贵或者贱的爱情。”
那时候陈莉就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过上与众不同的人生，将来可以嫁不用去工地干活的男人，她想要耳鬓厮磨的高质量生活，而不是为生计整日争吵的叮呤咣啷！
她从那时起就为此而努力，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是为了体面，为了生活的更好，不用像妈妈一样独守着一方天地，盼着，担心着工地上劳作的丈夫。
寻觅和独守的过程并不美好，所幸，她找到了。
徐长富就是她心中所想，一切都是高质量，百分之八十的软物质可以抵消百分之二十的硬性条件，相差二十多岁算的了什么呢？
孤独的寒冬已成过去，今年的寒冬，房子里有暖气，被窝里有伴侣。
徐长富没有睡，怀里佳人在抱，还是未经人事的青春，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陈莉的坦然娇俏，给了他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在知天命的年纪，收获满怀的幸福和幸运。
当初他和钟燕新婚夜，两个人瑟缩慌乱 ，青涩的感觉并不美好。
现在陈莉大胆，磨人，他是怎么疼也疼不够，要说之前还有种种顾虑，那么今晚之后，他会用余生来疼爱这个丫头，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她，来弥补这二十多年的缺憾！
徐长富抱紧熟睡的陈莉，她往他怀里靠了靠，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她简直要把身旁的老干部融化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徐长富习惯性的醒来，外面零星的鞭炮声，预示着新年的到来，新的一年了，自己的新生活要开启了！
他轻轻的亲了一下陈莉的额头，生怕吵醒她，悄悄的起了床。
陈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冷了，她看着窗外天光大亮 ，摸了一圈，手机也不在。
她坐起来，身上酸痛，她靠在床头，想起昨夜的迷离，面色绯红 ，脸颊滚烫。
在二十六岁的年纪，终于把自己交付，从一个女孩变成女人，曾经也青春悸动，好在守住了，等到了心中所想，感觉还不错。
她起床走出去，徐长富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手拿一本书看的认真，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的身上投下一圈光晕，美好的像一幅画。
陈莉走过去，徐长富抬起头 ，温和的笑着把书放在身边的圆几上，冲她伸出了手。
陈莉笑着坐在了他的怀里，徐长富用手抓着陈莉的脚说：“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喜欢光脚？不多睡一会儿呢？”
陈莉搂着他的脖子说：“地暖怕什么，我小的时候光脚踩过石子路，那时候多勇敢。”
徐长富笑着说：“你现在更勇敢！”
陈莉知道他说什么，昨晚的勇敢似是偶然，羞赧的靠在徐长富的肩膀上不说话。
两个人就那么温存的坐着，沐浴着冬日的暖阳，惬意怡然。
徐长富抱着陈莉起身，把她放在椅子上，转身去房间把陈莉的拖鞋拿过来，蹲下身给她穿上。
陈莉坐直了身子，沉静地说：“老干部，你会娶我吗？”
徐长富没有犹豫，抬头看着陈莉说：“会，我会娶你，只要你愿意。”
陈莉雀跃的一把搂住徐长富的脖子，扑过去，和蹲在地上的徐长富扑倒在一起。
她赶紧用手撑着地，支起上身，徐长富搂着陈莉的腰说：“我这把老骨头啊！”
两个人笑成一团。
徐长富让陈莉在餐桌旁坐着，他一趟趟端饭出来，红豆花生粥，煎蛋，拌牛肉，蒸的大枣和山药，还有一碟奇异果。
陈莉肚子早饿了，看着温热的饭菜十指大动，徐长富笑眯眯的看着他，一会儿递个大枣，一会儿递张纸巾，殷勤备至。
吃完碗也不让陈莉洗，非要让她再睡个回笼觉，陈莉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在水池边洗碗的徐长富，心里充满了甜蜜。
突然想起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卧室，三下五除二撤掉了床品，抱出来，塞进洗衣机，偷偷的呼出一口气，扭头看见徐长富靠在阳台门边，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陈莉羞的绕开她快步进了客房，砰一声关上了门，这那还是偷偷钻老干部被窝的女人啊！
今天是陈莉休假的最后一天，明早就要上班了，陈莉空手而来，如今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两个人躺在床上，徐长富说：“丫头，你觉得亏不亏跟着我？”
陈莉依偎着他说：“亏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可亏的。”
徐长富算是发现了，陈莉外表乖巧可爱，白天端庄羞涩，夜晚却又勇敢冷静，她交替呈现的多面性都深深吸引着他。
之前自己端着是想她知难而退，或许热烈退下就不再迷恋，没想到这丫头居然那么勇敢主动，彻底击溃了徐长富的防线。
如今两人赤膊相对，他搂着她，动情的说：“我娶你，只要你愿意。”
一早徐长富做好了早餐，叫醒陈莉，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两条白莲藕一样的手臂举过头顶，漏在被子外面，徐长富拉着她两只手，把她拉起来。
陈莉眯着眼，顺势搂着他的脖子，徐长富猝不及防，摔在她身上，两个人温存一会儿，徐长富说：“不起吗？要迟到了。”
陈莉才想起要上班，撒开徐长富，撒丫子冲进了卫生间。
等她洗漱完毕，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餐，这感觉真好，陈莉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科室群里的消息，何护士今天也值班，陈莉想约她吃饭呢！
徐长富把陈莉送到医院的地下车库，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墨迹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徐长富说：“我下午来接你。”
陈莉想了一下说：“我回宿舍换一下衣服，你晚点去宿舍那边吧。”
陈莉看着徐长富的车子消失在车库出口，她一转身，何护士在不远的电梯口转着车钥匙，一脸兴味的看着她。
陈莉快步跑过去，两个人自从上次聊过之后，陈莉自动把何护士列为好朋友了。
她过去攀上何护士的肩膀说：“早啊！新年快乐！”
何护士说：“嗯，快乐，你也快乐！陈医生，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这年都没过完，这一大早的。”
陈莉说：“就你看到的那样啊。”
何护士杏眼圆睁：“你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同居了，我这老年人承受不了这刺激。”
陈莉看着歪靠在电梯上抚着胸口的何护士，笑的花枝乱颤：“老年人，我还就刺激你了，老徐拿下了。”
电梯到了，两个人嘻嘻哈哈，有护士打招呼“陈医生，何护士新年快乐！这一大早，两个人这么欢乐？”
两人给对方问好，憋着笑匆忙跑去换衣服。
新年过后第一天上班，陈莉看了看她没上班期间，自己手里病人的情况，病人不多，值班医生给她完成交接就走了。
陈莉一个个又捋了一遍，站起来去查房，今天杜国伟不上班，她就是医生。
查完房，陈莉回办公室，新的一轮工作又开始了，年算是过完了，收心工作。
除了整病历，陈莉还要学习，平时就是这样，她的空闲时间其实很少。
过完十五元宵节，医院就会开始搞知识竞赛，每一年，陈莉总是低调的，不显山不漏水。
今年可不一样，今年，她有希翼 ，她希望他看见自己，毕竟，他可是颁奖嘉宾。
陈莉想像着那场面，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暗戳戳的握着彼此的手，别人不知道，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其含义，想想都开心。
这一想，才分开不久，陈莉就有点想老干部了，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查完房回来想你了。”
徐长富很快回复过来“好好工作。”
陈莉收起调皮心性，埋身电脑前，噼里啪啦出病历报告。
中午何护士走不开，陈莉叫的外卖，下午陈莉找出书，她要为竞赛做准备，更何况，这转过年，她就工作满四年了，可以报考主治医师。
她本就有准备，现在她跟徐长富在一起了，就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才可以和他匹配。
晚上的时候，陈莉跟徐长富说起这个事，他笑着说：“这是好事啊！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陈莉说：“我的专业跟你不一样，你咋帮我？”
徐长富笑而不语。
陈莉很快就知道徐长富怎么帮她了。
新年过后，杜国伟就放她去北京学习去了。
徐长富说：“机会难得，你好好在那边学习，等你回来，可能就要自己带病人了。”
陈莉激动的一蹦三尺高，温润的嘴唇落在徐长富的脸上，徐长富搂着她的腰，两个人吻的缠绵悱恻。
一个月的学习，两个人热恋期，徐长富一改往日的清冷，像年轻人一样炽烈的表达对陈莉的思念，又像老父亲一样，督促她学习进步。
她从北京回来后不久，又参加了‘桃李芳菲青年内科知识竞赛’，她们医院的代表团一举夺冠，陈莉表现突出，一时锋芒毕露。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夏蝉开始鸣叫的时候，陈莉开始在普通门诊坐诊，也开始独立接收病人盯临床。
她平时工作加班，值班是常态，徐长富朝九晚五还双休，两个人的时间不一样，陈莉还是住宿舍，也只有休息或者正常下班的时候，两个人才会约好回家。
他大多时候等在车库，两个人一起上下班，聊聊工作，聊聊八卦，逛逛超市，像一对老夫妻。
医院渐渐开始流传她和徐长富的关系。
人们对于这种关系都比较敏感，一个小小住院医生，一个副院长，还是个小老头，本就是很好的谈资。
无非就是陈莉攀上大树，看上徐院长的钱和权，甩了他儿子跟着他，陈莉是个心机婊等等，在实习的助理医师和护士中传的沸沸扬扬。
何护士给陈莉说：“你们怎么着啊，要么就光明正大的谈恋爱，要么就结婚，这么不明不白的算怎么回事？”
陈莉说：“没有不明不白啊，我们也没藏着掖着啊，再说了，我们谈个恋爱，难道要向每一个人交代吗，随便吧，我看都是闲的。”
这些风言风语终究还是传进了徐长富的耳朵，他搂着怀里的陈莉说：“你们科室是不是也在传你和我的事？”
陈莉说：“嗯，她们说我看上你的权和钱，是个心机婊。”
“心机婊？”徐长富在试着理解这三个字。
他说：“医院是什么地方，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这种话怎么传的。”
他心疼的抱紧陈莉，陈莉笑着说：“吆！这可不像是沉稳的老干部啊，我没事，再说我很忙的，哪有功夫理那些满身是嘴的怪物啊，有那时间还不如看几页书，我要报考主治医师了。”
徐长富说：“你告诉家里了吗？不如中秋节把你爸妈接过来，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