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世界017(07)
道玄请出诛仙古剑，魔教再是不甘，也只能退去。
饶是如此，青云门依旧损失惨重，二十五位长老战死了十四人，重伤的也有四、五个。
便是七脉首座，除掌门道玄真人之外，龙首峰苍松道人背叛，朝阳峰首座商正梁、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不幸而死，剩下的田不易和风回峰首座曾叔常，也尽是神情委顿，伤痕满身。
只有小竹峰的水月大师因为护送天音寺普泓大师等人，反倒无碍。
“张小凡。”听完战损，道玄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张小凡身上，开始处理张小凡身兼两派绝技的事，“此事错不在你，但你同时拥有我青云门与天音寺秘法……”
道玄最后给了张小凡两个选择，一，留在青云门，被青云门与天音寺同时看管，终生不得离开。二，废除一身道行，抹除记忆，送下青云门自谋生路。
“哈，你还真是可笑！这又不是小凡自愿的！现在又假惺惺的说什么让他自己选，结果却一模一样……可真是要笑掉我的大牙了！”清脆女声突然出现在殿中，一位身着碧衣的少女出现在张小凡身边，鄙夷的望着道玄。
“碧瑶。”瞧见少女，张小凡仅仅是苦笑一声，“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被这群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欺负成什么样呢！”碧瑶张口数落道。
自知自己说不过碧瑶，他摇摇头，转而对苍疏影伸出手：“惊羽，和我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什么正道，什么血仇……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好。”眨眨眼，逼回眼眶中泛起的水光，苍疏影握住他的手。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陪你。
“若二位不嫌弃，鬼王宗愿为二位提供一隐居之地。”殿外，鬼王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笑吟吟的望着殿内。
鬼王身后，是随他一同回来的鬼王宗弟子。
“呵呵，鬼王宗有什么好的，不如来我长生堂。”
其他魔教首脑人物同样出现，热情的邀请张小凡带着苍疏影去他们宗门。
苍疏影直接将张小凡拽到身后，防备的看着他们：“多谢各位好意，但我暂时不打算过去。”
“那真是可惜。”鬼王叹了口气，“杀！”
一声令下，鬼王宗弟子再度冲出，攻向在场青云门之人。其他魔教弟子不甘示弱，纷纷加入战场。
青云门本就损失不少，面对再次袭来的魔教教众，很快便落入下风。
道玄看得心头滴血，再度祭起诛仙剑。
面对空中肆意扩散的单色气剑，魔教教众纷纷后退，鬼王等人更是没有多留，迅速腾空后撤。
“你不走吗？”一扭头发现碧瑶还在自己身边，张小凡下意识问道。
“你不也没走？”碧瑶哼了一声。
“碧瑶小姐，这里是青云门，请自重。”苍疏影用力扯了一下张小凡，不让他再开口，冷声道。
“青云门又如何？本小姐爱在哪里在哪里，你管得着吗？”碧瑶毫不犹豫的道。
“惊羽！”张小凡猛的一扯苍疏影，转而对碧瑶道，“我、我送你下去。”
不想让苍疏影和碧瑶吵起来，他松开抓着苍疏影的手，牵起碧瑶衣袖，急匆匆往外走。
苍疏影盯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冷哼一声。
因为耽误了一会儿，碧瑶与张小凡落在最后，被天空中的道玄看了个分明。
也不知这短短片刻，他想了什么，原本变得透明的七彩巨剑再次凝实，而他则是御使这变得更为巨大恐怖的七彩巨剑，狠狠劈向落在后方的张小凡。
“小凡——”苍疏影目眦欲裂。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碧瑶的声音轻轻响起，夹杂着幽幽铃音。
如血一般浓烈凄艳的血幕凭空浮现，呼啸狂风卷着她对上诛仙剑。
没有人看见，诛仙剑旁，那一闪而逝的碧绿光芒。
“不——”
当静止的时间再度流转，天空中，勇敢迎上诛仙剑的女子，轻飘飘落下。
有碧绿晶片，纷扬而落。
苍疏影跪倒在地，掌心攥住一块碎裂的碧色晶片。
……………………………………
张小凡被鬼王宗的人带走了，苍疏影阻拦不了。
而化作碎片的斩龙剑，被呈到了道玄面前。
即使斩龙剑已经被赐给苍疏影，苍疏影又是年轻一代翘楚，他令如此神兵损毁，依旧要受到惩罚。
——林惊羽，为门下叛徒，致使斩龙神剑损毁，罚入剑池，受万剑加身之苦，三年不得出！
被刑堂弟子押往剑池时，苍疏影看见了齐昊。
齐昊看起来可不好，眼睛下面有着不算明显的青黑，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哪怕他端着那张温润笑脸，强压倦意，熟悉他的人，依旧能看出他的疲惫。
“对不起。”轻声道歉，苍疏影与齐昊错身而过。
“齐大哥……”田灵儿担忧的握住了齐昊的手。
“我没事。”他深吸一口气，主动握住田灵儿的手，“我们该走了，可不能让田师叔与苏师叔久等。”
魔教退去，齐昊得众人推举，接任龙首峰首座之位，随后向大竹峰首座田不易与其妻苏茹求娶田灵儿。
得允，不日完婚。
三年后，受罚入剑池的林惊羽归来，性情大变，往日活泼尽数化作冰寒。
一转眼，又是七年。
西南，死亡沼泽，大王村，一头白发的苍疏影抱着琴缓步进入这破旧村落。
自从出了剑池，禀明首座与掌门后，苍疏影便带着他锻造的琴，下山斩妖除魔，只在每年年节回去一次，待不了三五日便会再度下山。
因他下手狠辣，难有活口，魔教教众与妖怪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不久前，他收到师门传讯，道西南方死亡沼泽内有金光冲天，魔教妖孽蠢蠢欲动，掌门命他前往死亡沼泽探查，并接应过来历练的年轻弟子。
于是，他来了这里。
死亡沼泽之所以得此名，只因此处过于凶险，常人来此十死无生，即使侥幸得活，也要被病痛折磨。
——此地多雨，十日里有七八日都在下雨，各种奇异植物繁茂生长，剧毒恶兽毒虫更是在此地繁衍生息。更别提此地沼泽中，埋藏有不知多少剧毒沼气，人若吸入，没有解药，半刻便叫人剧毒攻心而死。
更别提那腐烂于沼泽中的动物植物，稍有行差踏错，唯有陷入沼泽悲惨而死一个后果。
而大王村，便是建在距离死亡沼泽半日路程外。
苍疏影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村中人烟算不得稀少，路上村民也是笑容满面，瞧得出近来过得不错。
“是林惊羽！林惊羽过来了！”那些外来人瞧见苍疏影，口中低呼着，慌忙退避。
苍疏影冷冷的目光扫过他们，随即转向一位面色愁苦的老村民：“我想在这里住几天，请问你那里有住的地方吗？”
“啊，有，有。”被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的苍疏影询问，老者慌忙回答，只是脸上愁苦更重，“但我那屋子破旧不堪，不敢拿来招待仙长大人啊。”
“没关系。”苍疏影不以为意，随手递出一块银锭，“带路吧。”
“啊，好，好。”瞧见银子，老者总算是露出笑容，本就佝偻的腰弯得更低了，“仙长大人，您这边请。”
大王村不大，苍疏影走了几十步，就到了老者的屋子。
老者说屋子破旧不堪，还真没有说谎。事实上，破旧不堪都是对那屋子的赞美。
——四面漏风随时会塌才是这屋子最准确的形容！
苍疏影沉默片刻，忽而捏诀，催动灵力重建这间屋子。
考虑到青云门还有人要来，他往上多建了几层。
眨眼睛旧屋翻新，老者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待苍疏影走进去，他深深低下头，喃喃道：“仙长心善，愿仙长此行平安，得偿所愿。”
屋内，有几声琴音响起，似是被人随手拨弄，不成曲调。
时间一天天过去，外间的人也多了不知多少，正魔两道都有，冲突更是时时发生。
苍疏影懒得出门引起骚动，每日除了呆在屋子里，便是在死亡沼泽附近转悠，探索地形。
可惜，彼此见了面，也只有萧逸才笑着与他聊了几句，其他人待他总有几分古怪，客气得过了头。
他本人似是毫无所觉，简略交代一番死亡沼泽内情况，便再度沉默下去，一副完全听从萧逸才指挥的模样。
——但萧逸才怎么敢真拿他当普通弟子指挥！五年前苍疏影就进入上清境界，如今实力仅在掌门之下。他萧逸才，距离上清境界还有一段距离！
哪怕，青云门人尽皆知，林惊羽犯了大错，不得掌门喜爱，不得同门爱戴。
在这样古怪的氛围中，一行人启程前往死亡沼泽，几日后与焚香谷、天音寺相遇，一同前行。
半夜，魔教长生堂趁夜偷袭，被早有准备的三派弟子反埋伏，丢下尸首无数后狼狈撤退。
苍疏影没有参与战斗，只有三派弟子陷入危险可能死去，他才会出手帮一下。
事后关怀自有萧逸才去做，苍疏影仅仅是坐在角落里，指尖轻轻摩挲琴身，放空思绪发呆。
第二日天亮，萧逸才约了两派领头人商议，又给出建议，天音寺与焚香谷面对这种状况，自然只能答应。
很快，他们安顿好各自门下弟子，青云门的萧逸才、陆雪琪、曾书书、林惊羽，焚香谷的李洵、燕虹，天音寺的法相、法善，并肩进入内泽探索。
内泽瘴气浓厚，目之所及不过半丈。众人所携法宝纷纷亮起，抵挡瘴气侵入。
“大家小心。”苍疏影提醒一句，抱着琴率先往前。
他这一动，周身光晕如水波一样荡漾，浅浅的水蓝色映照在周围灰蒙蒙的瘴气上，仿若海下世界。
没人猜到，瘴气中竟是藏有风眼，又有莫名怪物从众人中穿过，令进入瘴气的几人分散。
等苍疏影脱离瘴气，正道三派的人一个都看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不过，瘴气外是这样一片森林，占地范围虽大却有边界，总能找到。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抬手理了理衣冠，迈步进入森林。
“吱吱！吱！”有一灰毛猴子突然搭着树枝过来，最后蹲坐在他面前，讨饶一般挥动前爪。
“小灰？”苍疏影愣了一下，试探道。
“吱！”灰毛猴子眯着眼睛咧开嘴，瞧着像是在笑。
苍疏影沉默下去，弯腰抱起它，由着它坐在自己肩膀上。
不远处，一片黑色衣角快速隐没。
“鬼厉。”他平静的道，“我看见你了。”
片刻后，树后走出一个人，容貌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只有眉宇间多了一抹郁色。
曾经，这个人被林惊羽放在了心上，刻进了骨髓，但后来……林惊羽将他从心头生生挖了出来，磨灭骨髓内一切关于他的印记。
现在，对方是鬼王宗副宗主，魔教威名赫赫可治小儿夜啼的血公子，鬼厉。
他应该过得不好吧，手上拿着那样一个邪物，又修了魔道功法，经常杀戮沾血，心里头还埋着那么多事……
不，没关系了。他们已经没关系了。
鬼王宗副宗主，又哪里需要他一个犯了错的青云门弟子同情。
“下次看管好自己的东西。”将小灰放下，苍疏影淡淡的道。
“……嗯。”抱起小灰，鬼厉喉头一哽，只能吐出艰涩的一个字。
在他选择抛下林惊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结束了。
很快，苍疏影消失在森林中。
“惊羽……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