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军训(二)
舒可心中警铃大作。
实在害怕罗韵又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她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眼,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人:“……?!”
罗韵见状暗自咬牙,对她这种明显示弱的姿态嗤之以鼻,内心只觉得这人演技真好。
经过了沈欣月的事情,罗韵自然不会傻的再去招惹她。
她算是彻底看出来了。就像舒可自己说的,她不会迁怒自己,但也绝对不会讨好自己,更不怕自己。
就算是在罗父罗母面前,她对自己也不会有丝毫让步。
罗韵想起那天回家后舒可当着罗父罗母的面对自己那一句一句的责问就胆战心惊。
“你是说罗韵故意让你在同学们面前难堪?”
“这不是我说的,这就是事实。现在事实就是所有同学都看不起我。”
“你想让人看得起也得你自己有出息,你如果自己能考上一中,还需要我们给你买进去吗?”
“我有没有出息另说,这跟今天的事情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如果自己考进一中,今天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那您要这么说,那我也得说一句了,我变成今天这样是谁害的?是你们没有把我看好、把我弄丢了,归根结底,最后的错是不是在你身上?”
“你……”
“你们当年如果能够看好我,我会被人带走虐待了整整十五年吗?罗家会有两个女儿吗?”
“……”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我成为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的宝贝女儿。
她的养父母因为疏忽丢弃了我,她的亲生父母满怀恶意将我养大,是你们把我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还对我不满意?
你们明明心中猜测着我当年是被人偷走的,却对此三缄其口、不闻不问,你们为什么这样?还不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她成为盗窃犯的女儿?但事实她就是盗窃犯的女儿,亲生女儿。
你们不仅不追究那两个盗窃犯的责任,还给他们送钱,你们为了罗韵养着那两个虐待了我十五年的人。
可你们愿意宠着她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踩着我去宠她,我说什么了吗?我的父母是她的,我的弟弟是她的,就连我的生日都是她的,你们费尽心思给她举办生日派对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我也没有为此想要报复你们,想要报复罗韵,现在你们有什么好不满的?你们凭什么不满?
如今她犯了错你却字字句句来指责我,你即便不是一个母亲,连是非对错都不分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之后我在学校怎么待?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留下?为什么不把我送去孤儿院、送去福利机构?我在那里恐怕都要比在这里活得好。”
“你你”
罗母气的浑身颤抖,一向精致的脸庞面目狰狞:“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你现在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样是你自己的这都是我们给你的。”
“你们生了我,不欠我什么,但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我受过的那些罪你们也应该负一半的责任,所以我也不欠你们什么。
你们不想养,我也不想留。但没办法,谁让你们是我的父母呢?谁让我身上留着你们的血呢?作为子女,我不曾要求你们什么;作为父母,我也请你们不要要求我什么。
你们不想看到我,我忍你们也忍的很辛苦。我之所以容忍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是谁,也不是因为你们有多少钱,而是因为我有道德、有良知。你们不爱护我,但我依然尊敬你们,即便你们是街上的乞丐,我也认你们是我的父母。
我也没想过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你们愿意爱谁爱谁,愿意把财产给谁给谁,都跟我没关系。一个月一万块钱我能活,一个月一百块钱我也能活,一个月十块钱我也饿不死。
但你们如果觉得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我就要事事都听你们的话,甚至要放下尊严去迁就那个害我至此的人,那你们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会在死前写下遗书拿去公证,死后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这样,你们不会有任何损失,我也再不会花你们的钱用你们的东西,这样你们舒服我也舒服。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不是向你们告状,也不是向你们讨公道,你们也不会为我主持公道。我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管管你们的女儿,如果你们管不了,我就让警察、让法律管她。”
“你们如果不想让她、或者你们亲自在法庭上就名誉问题、就身世问题跟我当面对质,就尽一尽你们做父亲母亲的责任,好好教教她,让她管好她那张漏风的嘴。
这次,我只是让她在同学们面前出丑,再有下一次,我要么撕烂她的嘴,要么让她上电视、上网络,让全国人都知道罗家的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光鲜的外表?高贵的身份?良好的家教?统统都是假的,你们是怎么养出这么一张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破嘴的?这半年来你们次次偏心纵容她,真把我当傻子看不出来吗?
你们但凡教过她一次,她敢这么对我吗?你们轻贱我没关系,但我不能轻贱我自己。以后她要再敢来惹我,我就让所有人都来评评理,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我不怕丢脸,我说到做到。”
……
即便罗母偏帮自己,她也能把罗母说的哑口无言、气的跳脚,她根本就不在乎两人之间的母女关系会糟糕到什么程度。
她也不会为了讨好罗父罗母而对自己另眼相待。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讨好自己的亲生父母,罗父罗母的喜好,她一概不知,甚至都不屑于去问、去了解,对自己的亲弟弟,更是漠视到无情。
这么冷情冷心的舒可让她感到害怕,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害怕。
她犹记得,那天晚上她在房里哭了一整晚,却没有一个人来找过她。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她依然维持着哭晕过去的姿势。
一整晚,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
罗父罗母在吵架、在生气,没空管她,那罗韶呢?
他不是最喜欢自己这个姐姐了吗?
怎么也不管她了?
他不是也讨厌舒可吗?
她直到那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她恨不得抽当时的自己两巴掌,怎么就蠢到把舒可当挡箭牌呢?
罗韵看向冷着一张脸的祁轻舟,低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祁轻舟冷笑:“怎么?你要说是我把她惹哭的?”
“难道不是吗?文钰来给你送水你不领情就罢了,还开口赶人,现在你还要说跟你没关系吗?”
顾思文皱了皱眉,凑近祁轻舟小声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你哄哄她就行了,不就一两句话的事吗?”
“哥,算了,咱别跟女孩子计较。”祁轻卓也劝他。
江市夏天的温度最高曾达到四十三度,今天是三十八度。
但祁轻舟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在如此炙热的阳光下,却像置身于数九寒天的冬季。
究竟要有多少勇气,才能把拒绝的话堂堂正正地说出口?
不在乎旁人的评价,也不在乎会伤害到谁,更不在乎会被谁伤害,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
他羡慕这样一个人。
一个内心、灵魂都干净纯粹的人。
一个不轻易伤害他人,也不会逆来顺受的人。
他看向那个把自己藏在角落里,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女孩儿,心下有些好笑。
也许只是几秒,也许是十几秒,他艰涩地开口:“我不想哄她。”
既便会被指责欺负女生,既便会被父母说教,我也不想哄她了。
~
舒可不知道他们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只知道再列队的时候罗韵就不见了。她跟同学们不熟,也不想做偷听的事情,这份疑惑便一直持续到了中午。
中午吃完饭回到教室,她戳了戳斜前方的人,问:“文钰怎么样了?”
张一舟回过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一脸“被我逮到了吧”的得意:“还说你跟祁哥不认识,你连文钰是谁都知道。”
“好好好,我们认识行了吧。”
舒可语气敷衍,不想解释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一解释就要牵扯到她的身世,简直一团乱麻。
“文钰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哭了?”
“没事儿,她经常哭,习惯就好了。”他说着转了个身子,双手捧着一台黑红色的游戏机,双臂一伸就趴在祁轻舟的桌子上开始打游戏。
舒可瞥他一眼,提醒道:“学校不让带游戏机,陈老师说过,带了就没收的。”
“哦——”张一舟拖长了音调,懒洋洋的:“我就玩一会儿——”
之前就说过军训无聊,光站军姿走正步就能练一下午,期间还不让说话,他早就觉得枯燥了。他也就午休时间能自由玩会儿,能不能别提没收不没收的事儿了?
舒可想了想,拿出两本书来,分别立在了桌子外侧和他前面,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