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要惹我

    众人自觉分成两边，各自找了个地或站或坐。

    日头落山，天边烟霞由金转灰，暮色渐蒙。风也变得柔和，不再热烈。

    梁卫华咂吧嘴，打了个哈欠。自那日府衙烟杆毁断，已有几日未曾抽烟。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布包，摊开随手捻了一捻，在鼻尖细嗅一息，送进嘴里牙间咬住，胸腹浮动转而出鼻腔，身心感受到烟草香味的刹那，神色变得自在怡然。

    梁卫华见罗彰白玉二人挨坐一处，想起师兄弟年少时光，不禁吟唱，“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转而向罗彰说道，“臭小子，你今日怎么回事？一身内力使不出来？”

    晚风像种道别，将罗彰的头吹得低沉。呆了一愣，于梁卫华的话充耳不闻。

    白玉呼了两声，才将他唤醒。“梁老前辈问你话呢。”

    “我不想杀人，只想救出许儿，带她离开这里。”

    自从府衙大牢七日调息修行后，内息混元融通，罗彰被自己强悍的内力吓到。八十斤重的精钢铁锁，念转气至锁链说断就断。

    原本自己也不喜欢武林中人打打杀杀，只因为了医治许儿口疾，答应王致仁盗取羊皮，这才卷入江湖。但心中总是存一善念，不可轻易杀人。

    白玉浅浅一笑，心头滋味缱绻，“你要救人，是不是要先自救？你这样心不在焉，会被打死的。”

    梁卫华见他面色深沉，知他是在想念许儿。一脸岁月，转问白玉，缓缓说道，“姑娘，你方才问他们要吃的，怎么想的？咱们在他的地头上，可不好这么率性随意。那张堂一脸奸相，就是送了食物来，你敢吃吗？万一有毒呢？岂不是糊涂送了命。”

    白玉呀的一声惊呼，忙用手捂住，小声说道，“我只想着先缓一缓，倒没想这些，梁老前辈那怎么办？”

    梁卫华摇头一笑，“无论他送什么过来，咱们只说要吃肥鸡。就在这里生火自己烤！那就多半不差了。”

    白玉看着梁卫华一副得意又带狡猾的模样。噗呲一声，又即捂住小口，喜道。“什么有毒无毒，你分明自己爱吃。”

    梁卫华被这小丫头刺破心事，扭捏做作羞得脸红如枣，“什么什么嘛，那自己烤总是不会错的嘛……”

    白玉见状又是一阵咯咯娇笑，清灵之中带着几分调皮。

    柴房前一只黝黑的硕鼠，左摇右晃呲溜着从墙角跑过，郑道之冷着一张脸盯着看，不多时又有两只小一些的老鼠在堆积木柴的地方探出头来，极快的沿着硕鼠的路子跑过。

    拂尘飞扬，郑道之手腕一转，就地操起一粒石子，向其中一只老鼠射去。咚的一声，“吱吱吱……”

    那鼠被砸了个皮开肉烂，另外两只被他突然出手，已吓得跑没了影。

    郑道之阴笑着踱步出来，看着已被自己一下打死的老鼠，意味深长的说道，“哎呀，小小老鼠，为什么要跑进别人家里偷东西呢？可惜可惜，跑得又慢，被主人家发现打死，那也只好认命了。”

    罗彰豁然站起，吒道，“混账，指桑骂槐的狗东西，我罗彰堂堂男子汉，给你说成老鼠？老子没空陪你们玩了，有胆就来拦我。”

    手中断棍一甩，直射入墙，墙上瓦砾当啷乱坠。怒目环视对面几人一圈，爆吼道，“许儿在哪？”

    众人被罗彰的突然暴怒惊到，一个个心口扑通扑通乱窜。郑道之几人骂骂咧咧，“小子，真当自己天下无敌啊？”

    “岂有其理，不给他点颜色，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哈哈哈，妈妈的，吓老子一跳。”

    “佛爷很不高兴。”

    张堂本来闭目浅尝品茶，被罗彰一吼，吓得茶碗茶汤碎落一地，身上长衫也湿了一片。

    阿佑咒骂下人，“傻啦，也不知道帮老爷收拾。”

    贴身丫鬟慌忙告罪，一阵手忙脚乱擦拭。

    “这是谁啊？好大的口气。”黑无常一身黑色麻衣更显矮胖壮实，衣摆随风飘飞由前院踏步飞来。

    固净哼的一声道，“师兄，这小子不知哪里来的狂徒，狂妄无度，看来今日不杀个把人，江湖上以为咱黑白无常的字号是白叫的。”

    固清右手握一柄降魔杵，袖管上果然秀着“正在捉你”胸膛至左腋间裂着一道血痕。哈哈笑道，“看样子这几人跟前院放火闹事的小子是一路的。”

    罗彰气灌双掌，身形前斜冲着郑道之等四人撞了过去。四人讥笑他不自量力，这么单枪匹马冲来岂不送死？

    四人各使怪招武艺将他围成半圈，罗彰面色肃穆双掌齐出，只听得空掌破空啪啪啪连拍四掌。四人顿觉掌劲如风气，似如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竟前进不得半步。血气翻涌，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均想这一掌若是拍实了，哪里还有命在？这才踉跄退开，不敢阻拦。

    黑白无常心知这四人平时个个逞强好胜，若非当真技不如人绝不肯做此等姿态，看来这人并非胡吹大气，当真有些本事。

    固清拿着降魔杵纵身跃了过来，当头一杵使的是一股由身、心、意为引的五指五佛真力。

    招式一出五指之间有如五人参佛，个个向着降魔杵诚心参拜领悟，一时间由心指意灌及五指，劲力之强凌厉无比。

    他脚下连挥连踏由空中飞向罗彰，要一杵将他砸个头破血流。

    固净亦径直奔着罗彰使出一招大力金刚掌中的“铁牛耕地”。

    只见他快步向前飞奔，脚下登时飞沙走石，奔出丈许。他三步一跃将身子一横，悬在半空，双手与肩齐宽，双掌向前猛推。

    他一招讲究的是心神内敛，吸气入腹吞至丹田。本是由上至下的掌法，但他习练时日既久日趋纯熟，已可随心而发。全凭一口气支持他“飞行”，若是失了这口气，可就要掉下来。

    罗彰忙提气运至双掌，顿觉脉息滚滚有如翻江倒海，将要喷发而出。平行举掌与固净对掌一拍，砰的一声固净只觉双掌一股劲道飞射入掌，瞬间游串至手臂。整个人身向后一弓，大退数步，与端盘送饭菜的下人撞了个正着，碗碟碎了一地。双掌炽热之极，似要破掌爆裂开来。

    罗彰斜眉一挑，叫道，“来得正好！”提脚上冲踢向固清下颚。固清下巴火辣辣的疼像磕到巨石，他猛然收势翻身直滚，勉强卸掉一些内劲伤害。张嘴捂着下巴，双眼又闭又张说不出话来。

    固净双目呲裂欲血，转身在院中找了棵树，用自己的手掌对着树干猛拍了起来。只见他双手左右连拍连打，直打得双掌鲜血殷红，这才喘着粗气瘫软在地，如劫后重生。

    “咚咚咚……”

    双脚踏地的声音，在张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