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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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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青真的变了许多,明明能感受到他忍到极致将要喷薄而出的怒气,竟还能隐忍不发心平气和与他对话。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若再拒绝恐会伤了两人多年的情谊。

    瞧着单手拉绳梯已经浸出血迹的白色纱布,许清流轻叹,“你手上的伤又裂开了,你先回船上包扎,等我半炷香的时间。”

    “好,我在船上煮一壶姜茶等你。”

    清流一诺千金,应下之事从不食言,一壶姜茶也能让他念在昔日的情谊上赴约。

    吴云青如约回到船上,还带走了甲板上的水手,许清流正要扯掉斗篷穿衣,手被司如渊按住,他强颜欢笑,“上面还有人。”

    许清流抬头,与小船撞在一起的大船甲板上站着身穿将领官服的男子。

    “方才见小兄弟在与熟人叙旧就没打扰,小兄弟,我们的船没撞伤你吧。”

    男子皮肤黝黑声音醇厚,仅凭他短短一言许清流就断定他如司景辰般是个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细之人,顿时心生好感。

    “并无大碍,看兄弟穿着似是镇守枣山关的领将。枣山关离澜江不说万里之遥,快马加鞭日行八百里也得好几日才能抵达。兄弟满脸倦色行色匆匆可是有公务在身?今日是新年初一,你们可真是辛苦,若有好酒定请兄弟喝上一盅。”

    “并无公务在身。”

    男子飞快否认,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方才听小兄弟所言船上似有病患,我船上正好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将士…”

    他连连干咳,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我们的船正在缓行,如不嫌弃不如让他上船给大夫瞧瞧,也算为撞船一事致歉。”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领将方才冲口而出将士二字却急忙改口,满脸倦色行色匆匆船却在缓行。

    许清流若有所思,抬眸微微一笑,“小事一桩不必致歉。但有两事还真得麻烦兄弟帮个忙。其一,昨夜我船上好友不幸落水,我施救时将他全身衣服尽数除去,不知兄弟可有多余的衣物,能否借一件给我。其二,好友落水后感染风寒,多次陷入昏迷恐已寒气入体,不知可否让他留在船上救治稍他一程。”

    男子满脸难色,“实不相瞒此行匆忙,船上并无换洗衣物。若不嫌疑我倒也能为他找一件,可衣衫单薄,这样的话他就只能一直待在床上了。”

    “无妨,多谢兄弟帮忙。”

    “那你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左右两艘大船的甲板上皆已空无一人,许清流动作极快飞快系好凌乱的亵衣,正要穿其他衣物,却见司如渊神色羞涩目光躲闪,像极了那种欲盖弥彰既想看又不敢看第一次逛花楼的公子哥。

    他手下动作不停,淡淡嘱咐,“你待会儿上船让大夫好好瞧瞧,别留下病根。”

    方才还不敢看他的司如渊眼眶泛红一脸执拗凝着他委屈极了,“主人,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此刻的他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小兽,难过像是要从每一个字眼里溢出来。

    许清流真有些相信司如渊或许失忆了。男人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就算他有千副面孔,也做不到眼泪说来就来委屈巴巴的小模样。

    “你先上船,其他事待会儿再说。”

    两人各自上了船,司如渊披着许清流的毛衾斗篷进了大夫的房间。年迈的老大夫号脉号了许久,久到右风满脸凝重忍不住发问,“大夫,我家公子?”

    “老夫号脉时别多嘴。”

    老大夫语气极差瞥了司如渊一眼,“快要死了,棺材可以先备好。”

    右风勃然变色担忧看着自家公子强忍着怒火,“大夫您医术高超可妙手回春,还请您救救我家公子。”

    “这些场面话也别拿来哄骗老夫,老夫有几斤几两心里有数。”

    老大夫油盐不进,“老夫暂且开一张方子,有三味药乌头、断肠草、曼陀罗本身有剧毒,方子你待会来拿,至于要不要吃随便。”

    脉枕一收他横眉冷对,“还不走是要留下来吃饭吗?”

    司如渊从头至尾都没发言,老大夫下了逐客令,他带着右风往外走,走到门边老大夫又道:“若是好好养着也能活个八年十年,若非要用那些不三不四的下三滥自己找死,就当老夫没说。”

    门合上,右风神色凝重,“公子,那药你下次别用了,昨夜属下将小船拖上岸动静不小你吃了解药都没醒。”

    司如渊语气淡淡,“许清流是这方面的行家,若不另辟蹊径你们昨夜能将他毫无所觉连船带人拖上岸?”

    右风浓眉拧成了一团,“公子行事属下本不该多嘴,可属下还是认为公子不该如此冒险。纵然许公子真跳了江,也有属下几人在,定然不会叫他溺水。

    虽然公子在水中只待了很短的时间,属下在一旁瞧着真是万分担忧,若他没有相救的心思,或迟迟无法发现公子的所在之处,又一直徘徊在附近不肯走,可如何是好?他什么都不知道,真会跟我们一起北上去枣山关?”

    司如渊漫不经心,“吴云青行事受许清流影响极深,用计也是攻心为上的连环计。昨夜他与万思珂配合得天衣无缝连我当时也被蒙蔽了双眼。他爱慕许清流,对我下手都要瞒着他,绝无可能放任他为我前后奔走。

    眼下,我病入膏肓、孤苦无依、又记忆全失,能依靠的只有许清流。他对我动了杀心,许清流对他及身边的手下都不信任,在这种情况下,许清流会坚持送我上岸。吴云青为了阻止他,定会说些秘密。

    许清流观察入微深谋远虑,他已经怀疑枣山关出了问题,若在吴云青口中得到证实,不管吴云青如何诋毁我,为了那几城的百姓,他都势必会走这一趟。你如此担忧是因为不够了解他,等着便是。”

    另一艘船的客房,许清流与吴云青相对而坐,手中捧着一杯姜茶。

    因为对许清流足够了解,吴云青开门见山,“清流,我重生了。”

    重生?

    司如渊说他是从未来回到了现在,两人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呵,有点意思。

    许清流喝了一口姜茶,凝着他没有说话。

    吴云青神色平静温温淡淡陈述,“醉花楼起火那日,我急火攻心晕倒了,昏迷的那几个时辰我过完了一生。

    我母亲尚在人世,当年她侥幸逃过一劫辗转多地,后嫁给了一个商户做填房,又生了三个孩子。我在五年后会官拜户部侍郎,成为京都新贵。”

    司如渊也曾说过吴云青的母亲还活着,许清流又想到自己那个真实得不可思议的梦,他从未见过吴老夫人却能那么清晰的梦见她,这么看来,他梦见的是未来发生之事?

    许清流顿时来了兴趣,“那我呢,未来我是否已经完成自己想做之事?”

    吴云青满目悲伤凝着他默默不语,忽然泪流满脸,“你死了,死在侍郎府。”

    你会被吴云青毒害。司如渊的话还如言在耳,听见自己的死讯许清流依然神色如常,“那我是怎么死的?”

    吴云青眸中是刻骨的仇恨,一字一句怒目切齿,“你是被司如渊毒死的。”

    嗯?

    两个男人互相指认对方为毒害自己的凶手,人只有一个,凶手却有两人,这就离谱。

    此时此刻许清流竟然有点想笑,强忍着,“你继续说,我不打断你了。”

    吴云青神情肃穆,目中是极端的厌恶和愤恨,一字一句咬字极重,“后来,我才知他是背后那个藏得最深之人。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他是东临因触犯谋反罪被烧死在东宫的罪太子,他是你白氏满门抄斩,我吴氏十五口命丧黄泉的罪魁祸首。

    他就是前东宫太子凌惊鸿。”

    许清流浑身一震怔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却又隐隐觉得理所当然。他知道司如渊隐藏了自己的身份,细思司景辰的家世背景,抽丝剥茧得出他的真实身份其实不难,只不过之前他一直并未深思。

    客房里的空气慢慢凝结成冰,冷冽而沉重,房中许久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吴云青打破沉默。

    “清流,你可知我喜欢你。”

    许清流哑然抬头望向他,吴云青自嘲笑笑,笑容里是无尽的苦涩和悲伤,“我那时不知我母亲、弟弟是司如渊费尽千方百计特意替我寻来的离间计,与你相处的时光并不美好。你死之后,我哀痛欲绝才知何为万念俱灰。”

    真挚的感情可以让人共情,许清流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吴云青的哀伤和绝望,心口像是被谁塞进去一把干枯粗糙的杂草,又扎又刺让人很是难受。

    忽然,吴云青双手合拢握住了他的手,目光中储满浓浓的爱意,声音千回百转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清流,这一生万事皆可抛却,我只求与你长相厮守。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吴云青的申白来得很是突然,却也不是没有预兆,那日在客似云来他的扭捏,从地宫出来后,他的言语试探。许清流只是有些惊诧,想不到最是古板守旧践律蹈礼的云青,却做了最是离经叛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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