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师出无名

    裴望和这两个外形优越的男青年对视了一会儿——或者说两人单方面地审视目光不知该往哪里放、脸上写满了“别看我别问我别管我”的裴望。

    “看起来是她没错了。”黑衣青年，也就是年轻版逐心剑仙童妄言悄悄对罗祧传音入密。

    “……”罗祧一边观察着一边点了点头。

    “能让我把令牌给出去，恐怕得的是稀罕病，啧，光用看的也看不出什么，你有头绪吗？”

    “……”罗祧盯着裴望，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

    “诶，这小孩得的什么病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呢？”

    “…………”罗祧转头看了童妄言一眼。

    “行行行我走我走，稀罕病例弄到手就嫌我碍眼了呗，我这就跟那边说一声换过去，我当老头儿去，不妨碍你！”童妄言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坐回棋桌前自己跟自己下棋。

    裴望：“…………”

    她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看出患者的局促，罗祧面无表情地朝裴望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他让你跟着。”童妄言一边捏着几个棋子玩一边好心提醒道。

    裴望连忙道了谢，准备小跑着跟过去。

    “诶诶，狗留下！”童妄言又喊道。

    裴望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虽然早已预想到，但是……

    她揪着玉霄的后颈肉将它提起来，和玉霄大眼对小眼，一字一句都无比认真。

    “要乖乖的，你如果在这里拆家，我可保不了你，知道吗，小狗。我的钱已经赔得差不多了，你再胡闹，我就只能把你留在这儿抵债了。不要扭头，我知道你听得懂。”

    玉霄扛不住裴望的死亡凝视，一张狗脸肉眼可见的紧张局促，蔫巴巴地“嗷”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裴望深深地鞠躬，向童妄言行了个晚辈礼，沉痛道：“如果它冒犯了前辈，还请至少留它一命……”

    “不妨事不妨事，小娃子快去看病吧！”童妄言邪魅一笑，一伸手就将刚落地就拼命向反方向逃离的玉霄抓到手里，一边上下其手地撸狗一边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玉霄的狼生中还是第一次遭遇此等蹂躏，已然慌得像条狗，一边挣扎一边嗷嗷哀叫。

    “桀桀桀……哦嘻嘻嘻，哥哥就喜欢你这样有气性的小朋友，嘿嘿嘿………”

    “嗷嗷嗷！嗷嗷！”

    裴望闭上眼睛，一脸沉痛地加快了脚步，追上罗祧那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

    对不起，玉霄，这是狗生必经的一环，迟早都是要经历的……原谅我…………

    裴望跟着罗祧来到一个药堂里。

    药堂中没什么人气，但很整洁，一尘不染。罗祧在一处桌台前坐下，向手足无措的裴望点了点头。

    裴望猜这是让她也坐下的意思，于是裴望惴惴不安地坐下了。

    “手。”罗祧惜字如金。

    于是裴望撸起袖子把手腕放到了桌上。

    罗祧没多说什么便开始诊脉。

    没过多久，罗祧诊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裴望被看得坐立难安，简直想什么也不管地落荒而逃。

    好煎熬，好想跑。

    看病是这么尴尬的事吗？是自己的问题吗？也许她拥有把任何情景都变得尴尬的超能力？

    不不不，别胡思乱想，也许只是诊断出了什么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绝症，大夫在思考该怎么委婉地说出来。

    没关系，放心大胆地说罢！

    罗祧的嘴唇动了动。

    裴望深呼吸了几轮，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说吧，说吧，什么噩耗她都承受的起！

    “你…没什么问题，不如说健康得过了头。”罗祧眉头微皱。

    “…………”

    这是裴望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没有病的话，不就显得她像是在无病呻吟一样吗？

    而且还有种被剥夺了痛苦的权力的羞耻无力感。毕竟自己是健康的，一个健康的人总是抱怨痛苦，会显得软弱、愚笨，甚至虚伪、撒谎成性、品行不端。

    一个健康的人有什么资格抱怨和痛苦？如果告诉她，她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裴望反而能松口气。

    可是她身体是健康的，这不就让她的苦恼像个笑话吗？

    一切都变得师出无名了。

    “冷静。”罗祧看出了她的状态正在变得不对，“阿言，就是让你来的人，他是怎么说的？”

    “他……他说，让我去看看脑子。”裴望的稍微平静了些，但神色仍然有些木然。

    “这样。”罗祧点点头，神色平静冷淡，并未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情感，始终以医生的专业态度面对裴望。

    “说吧。你的感觉。重要的，不重要的，只要想说，都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