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对峙

    “你和小裴儿是何时认识的？”文惜墨问。

    兰殊不知为何有种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这令他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这种感觉许久不曾有了，但毕竟面前的人修为深厚远甚于自己，被那双看过两百多年岁月的琥珀色双眼盯着，会紧张也是没办法。

    如果不是留有后手，兰殊是不会放任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

    兰殊与文惜墨对视，一边轻轻舔舐着上颚以缓解身体的紧绷感，一边斟酌着答案。他歪着头，忽然笑了：“您是这样叫她的呀，小裴儿，好可爱的称呼，看来您真的很疼爱她。”

    文惜墨蹙眉，没有理会这个少年的轻浮无礼。

    “我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呢……嗯，大概也就比您晚上一点。”兰殊的笑意有些促狭，他观察着文惜墨的反应，继续说道：“裴望姐姐照顾了我很多，也是多亏了她，我才能用这副模样站在这里……”

    兰殊没能继续说下去，他的笑容僵在嘴角，取代他话语的是骨头的咯咯作响。兰殊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挑眉看着面前男人淡漠的浅色双瞳，用断断续续的气声说道：“您的小裴儿……该多伤心啊，如果……她知道……自己敬爱的……师尊对她唯一的……朋友……出手。”

    “你瞒着她，算计她，你不是她的朋友，你也不配。”文惜墨冷淡地说道：“而且，她不会知道。”

    “想在这儿……呃……杀了我灭口吗？姐姐的……好师尊？也是，这样世上就再也没人……咳咳……知道您犯的错误——您倒是比我想象得要狠一些。”兰殊感觉到身体承受的压力又大了几分，骨头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不过，您好像……还不知道，我与姐姐有……同生共死之契，我死了，她也不能独活，您要赌一下……我是不是在说谎吗？”

    文惜墨怔愣了一瞬，他停止了施加力度，但也没松开兰殊。

    “幸好您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屑对我拔剑，不然我就直接一命呜呼，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然后您就能为姐姐安排后事了，不过她大概会十分乐意……”兰殊的呼吸顺畅了些，十分愉快地说道，还没说完，被一股灵力掴在脸上。

    “住口。”文惜墨那俊美出尘的脸阴沉了些，看兰殊的眼神像个死人。

    “我为什么要住口？您心虚了吗？”兰殊脸颊红了半边，痛得结结实实，却因文惜墨动怒而更加兴味盎然：“毕竟姐姐在被您接走前还不像现在这般，在邪修手里还努力求生，到了您那里却彻底不想活了，您心里一定十分不是滋味儿吧？”

    文惜墨并未回答，手指却摩挲上剑柄。他此时是真的动了杀心。

    “您现在好像真的很想杀了我，是我说中了吗？”兰殊笑得恣意，见文惜墨脸色愈发难看，他便愈发兴奋，“原本我不打算来打扰姐姐，但姐姐总是受伤，上一次还险些丢了性命，连累我也差点随着姐姐去了，这才想着来看看姐姐，看看姐姐在您这里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看来，也不怎么样嘛。”兰殊嘲笑道：“文惜墨，文仙尊，您不是大名鼎鼎的扶云真人吗？为什么连一个小徒弟，小女孩都护不好、教不好？我真的很好奇，您到底对她做了什——”

    兰殊被禁言了。

    文惜墨面上的怒色却褪去了些。他探究地看向兰殊，似乎要看进兰殊心里去。

    兰殊笑了笑，丝毫没流露出惧色。能把这个光风霁月道貌岸然的正道君子逼得直接封了他的口，这令兰殊愉快极了，不禁想起裴望也是听不下去了就羞恼不已地对他禁言，看来这两师徒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文惜墨深深地注视着他，掐了道诀，一束金光从指尖流出，钻入兰殊的额头。

    搜魂术？

    兰殊没抗拒，他既然来到了文惜墨面前，便做好了脱一层皮的打算，搜魂术也在他的预料之内。反正这具身体承载的记忆不多，并未涉及机密。

    只是被强行侵入神魂的感觉并不好受，兰殊蹙起了眉，手脚微微挣扎了几下。

    忽然，不应出现在这里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身影毫无阻碍地从结界中穿过，站到文惜墨身后。

    兰殊有些惊讶，一转眼珠，直直地对上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师尊。您这样勒着他，弟子也会喘不过气。”裴望幽幽的声音响起，文惜墨并未回头，只温声道：“那为师就松开一些。”

    话音刚落，兰殊便感到那无形的桎梏又松开了些，搜魂术也中止了，金色的识念轻轻地从兰殊额头退了出去。他不禁有些遗憾，将那一道刚纠缠上识念的银丝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