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又是无比寻常的一夜。

    杨乐看着最后一个客人收起电脑，带着疲惫的表情对他勉强挤了个笑，便推门离开了。门开关的瞬间，街上的桂花香飘进了屋内，又是这个时候了，他想着，生活周而复始，有时候觉得平静也挺好，可毫无波澜的生活又如同一潭死水。

    抬起手看表，凌晨1点30分，今夜大概不会再有人了吧，他想着，看了看脚边躺着的金毛。它极其敏感，他只是稍稍回头看了看它，它便立刻睁眼醒来，用鼻子拱他的手，站起来与他亲热。

    “你也睡眠那么浅啊，老伙计，这可不好呀，我们都一样，真受罪啊。”杨乐摸了摸他的头。

    这时，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一下，那是圣诞的时候挂上的，不少客人夸过好看，他便一直没取下。赵卉推门走了进来。已经四月了，她还穿着薄的棉服，她不施粉黛，虽然藏不住疲惫，可皮肤状态已经很好。她们自从搬过来以后，她来得更频繁了。

    夜晚总是很安静，他的世界大多数时候也是安静的，她的出现让他安静的世界仿佛多了一道温暖的光，仿佛让一切都重新拥有了生机，哪怕还是安静的，可却不一样了。

    他起初对她的确是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在他生命中只发生过一次，可冷静下来以后他决定理智的对待自己的心动，他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好感，可也不急于去向她告白以便得到一个结果。越接触和了解，他越认为一见钟情对于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儿来说过于轻浮，她值得最深厚的情感和尊重。他也隐隐感道她有不愿与人分享的伤痛，却也看到了她努力走出过去努力生活的一面，他愿意在身边这样静静的陪着她，并不想给她增加任何心理负担。

    “听说你在招人？”她趴在吧台上，笑着问道。

    “对，在招，怎么，你有推荐的人吗？”他第一反应是她在帮同学询问。

    “我推荐我自己可以吗？”她不像在开玩笑，认真的掏出了一份打印好的简历递给他，郑重其事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他有些手足无措，心里隐隐的有些开心，可还是决定详细和她谈谈，毕竟这不是小事。

    “还是先坐下说吧，要不要喝些东西？”他示意她坐到平时她最喜欢的那个位置上，他平时都不动声色的给她留着，不管她来与否。

    “喝酒可以吗？”她说，

    “还是聊完这事再喝酒吧，我需要听听你清醒时的想法。”他婉拒了她，头一回。

    “我无论是醉着还是醒着，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这是我反复想了许久的事。”她顿了顿，重新组织语言，“我马上就毕业了，可是我不止是最近，而是从很早以前就在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我想过的，而不是照着别人的标准。我一直照着这个世界定义的“优秀”的标准长大，可我并没有感到快乐。”

    “我明白你说的，我也和你有过相似的阶段，最后还是选择了让自己舒适的方式生活着，可回过头去看，这其实是当时一个不得已的选择，只是比较幸运，结果不坏。可你不一样，你比我优秀太多了，你完全可以大有作为。”

    “我在这里，一样可以很有作为呀。或许不是世俗定义的那种成功，可是，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我同样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再说了，我对物质的要求一直不高，所以，金钱多少大概对我幸福感的影响不会太大。”

    “我很想答应你，可是，真的诚惶诚恐，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可是如果你认为这是你所喜欢的方式，我愿意让你留下，你要待多长时间都可以，或许亲身体会过能看得更清楚，好吧，欢迎你加入。”他向她伸出手，他始终认为她是处于毕业的焦虑和迷茫期才会有这样看似逃避的消极想法，这时候与其拒绝她，不如给她提供一个避风港，让她能好好理清自己的想法。

    “谢谢老板，我太开心了。”她调皮的说。

    “说实话，我也很开心。”他也不藏着，这于他确实是极大的好消息，“所以，现在还想喝酒吗？”

    “找到工作了，当然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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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晴晴已经上班一个多月了，初创团队方方面面的缺乏资源，很多与职位无关的事情都必须亲历亲为，她入职前认为自己能把握70，真正做起来才知道，离了平台，自己什么也不是，一切都是从0开始。

    熬过最初的迷茫和无助，她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工作状态，不再处于舒适区，每天都是直面最现实的问题，每天都在摸索和解决问题，每天也都有挫败和收获。

    当时在泰国的风波让一些人通过她个人信息找到了公司，却被师兄漂亮的打了一个翻身仗：他借着这波曝光控诉了个人信息被侵犯的情况，并以晴晴和公司的名义向几个流浪动物救助机构进行定向捐助，拉了一波好感。公司对员工坚定的保护的不仅成为了很好的招聘广告，对流浪动物的救助又收获了一群宠主的支持。晴晴对此其实心里有些不快，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藏起来，可毕竟是自己造成的麻烦，她也只能认命。同时她又不得不佩服师兄的处理方式，只是和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了，他的精明让她多少感到畏惧。

    回来以后她开始主动联系江易，可他又恢复了冷淡和克制，她觉得两人的距离甚至比他们做普通朋友的时候还要远。她的消息，他倒是有必回，也不会故意拖延，只是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距离感。他倒是没有如传言所说的要去新加坡，可是他们似乎真的回不去了。为一个没有发生的事和他走到这一步，晴晴自然觉得不值当，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慢慢接受了两人已经分手的客观现实。加上工作的繁忙，她也很快放下了。

    可是说完全放下，她又会在空闲时间专门到书店喝咖啡，每次总能遇到他，他会克制的与她打招呼，然后又忙着自己的事，可就为看他一眼，远远的坐着，和他在一个空间下，闻着同样的咖啡香，也能给她某种特殊的慰藉，或者说，是希望。

    她原本以为，今后不会在看到曹旭了，可回国后不久，她发现到处都是他。各种品牌的广告、地铁灯箱，就连公司所在写字楼电梯里的led广告，都能看到他。

    他应该得到了他想要的吧，她想着，脑海里冒出在岛上一起经历的各种画面，可又总是想到风波之中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她，唯独他保持了沉默。每想到这，就觉得有一只手把她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提醒她自己的平庸与无足轻重，万万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天，她突然收到前公司小哥发来的消息，他现在入职了国内数一数二的一家智能手机大厂。公司的创始人l总是晴晴的偶像，这周末要开新品发布会，小哥问晴晴是否有兴趣来参加，“能近距离看到你偶像呢。”他说。

    “好啊，我现在急需偶像给我带来一剂精神力量。”晴晴愉快的答应了。

    发布会在一个能容纳好几万人的体育馆举行，除了员工还邀请了品牌的铁杆粉丝以及各种媒体，国产手机现在开始崭露头角，势头正盛，整个会场座无虚席。托了小哥的福晴晴坐在了前排客户专属的区域。l总亲自作为发布会的主持人，详细的介绍了新品的各个亮点功能，他对自己产品的热情与自信感染着晴晴。

    在最终揭晓产品之前，l总突然宣布，产品将有一位代言人，大屏幕先闪过剪影，那身影好不熟悉，晴晴有了个不好的预感。随后l总亲自宣布代言人的名字，她看着他走到了台上，神采奕奕的站在了l总旁边，就像在苏梅岛的街上一样，他的出现，让所有一切瞬间成为了背景。

    她坐在第五排，离得很近，她不确定他是否能看到自己。他的眼神偶尔经过她所在的区域，可是演员的专业和克制让她找不到一丝与工作无关的情感。

    有想过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了，也有想过如果再次遇见的场景，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早已厘清一些事，早就认清了现实，于是也坦然的望着台上，如其他一样。人的一生中很多事逃无可逃，既然如此，那就去认真的去经历和品味其中滋味。

    发布会结束后，晴晴与小哥一起在附近的一个路边摊吃着烧烤喝着小酒。他们几个月未见，晴晴感觉小哥开朗了许多。在前公司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插着耳机，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那时他眼中也没有光，一度让晴晴觉得他很厌世。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热情的和同事打招呼，谈起自己现在的工作，眼睛里充满了光。他比以前更忙了，可你却能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他沉醉于其中，他享受现在的生活和状态。他们又一起八卦起了以前的同事，那时横在心里的那些不平，现在已经可以轻快的笑着说起。经历过，没有被打败，就是成长，他们都是。

    这时，晴晴的手机“滴”了一下，点开一看，竟然有两个未接，陌生的北京的号码，她没去理会，但是心里闪过一个猜想，她很快放下，又接着和小哥谈天撸串。此刻在你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人，这是她近来独处的感悟。

    会场离晴晴的住处并不远，小哥陪着晴晴慢慢走回去，沿着河边慢慢的走，一览了c城的夜色。他们还很年轻，还会因为一场发布会激动人心的内容就重燃热血，他们愉快的合照，晴晴发了朋友圈，几乎是发布成功的一瞬间，彭楠就点了赞，晴晴还因为这小小的兴奋了一阵，放在以前她绝对想不到。

    小哥把她送到小区门口便告别走了，她拿出手机，又收到几条未读消息，也证实了她对那两个未接来电的猜想。

    点开曹旭的头像，读着他发来的消息：

    “我来c城了，我们能见一面吗？我在xx酒店。”

    “我其实看到你了，我们见一见好吗？”

    “真的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