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逃离
天空的色彩，慢慢变成了银色。
然后，那些星屑，也在月光的辉耀下逐渐被感染，飘飘摇摇。
从天而降的月光覆盖在一片深蓝的海面上。尽管照不亮水面下的黑暗，但是偶尔摆起的浪花，却在那一瞬间，美得如同钻石一般……
“嗯哼？”
白影转过头去，看着唐郁被月光亲吻的侧脸。他那双藏在手套之下的手指也缓缓的展开，因为戴着面具，所以没有人能够猜到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我说过，永夜议会是一份工作，一种职业。既然你不想继续工作了，当然是可以离开的。想必你这次决定离开，应该是不会再变动了？”
白影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背后，说道。
唐郁转过头，看着那张一面白一面略显黯淡的面具，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对，我的辞呈也交由苏晓涵替我转交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这次的离开，是真的想好了吗？你为永夜议会做了很多事，那些事情足以让你在被警察抓住后立刻处以死刑。”
唐郁咬了咬牙，屏着呼吸犹豫了许久，说道：“我妈会帮我隐藏身份的……再说了，我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不是也没有被抓吗？”
面具下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母亲……我记得，当初你从家里逃离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的母亲。”
白影踏上两步，面具下的声音略微露出一抹温柔————
“因为，你这几年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同样的，你也做了太多太多让你的母亲感到心痛的事情了。”
“呵呵……你果然还是个孩子。你离开了这么久，你也应该想清楚了吧？你的母亲的真的对你很好。”
“……………是啊。”
“她非常在意你的心思，经常会从你的方向去考虑她自己的问题。虽然这样娇纵宠溺的母爱让你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但是在青春期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心底的秘密似乎也被你的母亲看透了，对吗？”
唐郁的瞳孔睁大，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任何的话来。是惊讶他对自己信息的完全掌握，更是恐惧于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知道母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可就在这时，白影伸出手，往唐郁的肩上拍了一下。这一拍，让唐郁浑身的肌肉都松懈了……
“你………？！”
“我和你的母亲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你不用担心我会对她下手。另外，你的母亲也并不知道我的这个身份。你的消息我也没有告诉过她。”
“可是………”
看着白影抬起头，那月光将他那另一面的黑暗给填充上了洁白的月光，唐郁的大脑更是短暂的失神……
“你那位，几乎不会考虑自己心情的母亲，你觉得她猜到了你这些年会做些什么事情吗？”
刹那间，那双被温柔占据的湛蓝眼眸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几乎没过几秒钟，脑海里的那张脸，便化作了一张心酸的泪眼。很快，唐郁的表情……变成了知错的小孩般，委屈而坚毅………
“怎么了，小妹妹？”
八人场的无限注赌桌上，大盲注赌徒看到苏子曦魂不守舍的望着窗外的夜色，便开口发问。
苏子曦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窗户上，斑斓灯光中自己的倒影。此刻，窗中的自己被一群人彻底的包围住了，完全看不清自己的全貌。
不过……心中的这个不安……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有些乏了。跟注，五万英镑。”
思索了片刻之后，苏子曦还是摇了摇头，驱散掉自己心里那隐隐约约的不安，继续用合理的方式将钱，喂到他们每个人的手里。
那么，现在……
他们的胃口，已经被拆分成无数份的三百万英镑喂饱了吗？
是不是在心底默默地调笑着，盘算着，苏子曦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女孩？
……………不。
月光，依然飘洒。
洁白，纯净，不带着丝毫的污垢，也不会有丝毫的瑕疵，跳着曼妙的舞步，从天空中落下，落下………最后，落在这位前永夜刺客的头发上。
落在这片漆黑的大海上，落在刺客手中的照片上。
照片的故事，是一位母亲抱着一个襁褓，柔情温婉地亲吻着襁褓中的小婴儿。
照片里的女人依然是那么美丽，她的笑容依然是那么的让人沉醉。即使已经三年都未曾见过一面，她的笑容也依然引起了他的回忆潮涌……
“这是你的妹妹，也是由你的母亲取的名字。”
“唐冰。”
唐郁一愣，低下头，一言不发。
“她对你好，是母爱。那是因为，在她近乎糟糕的前半生里，也是母亲去撑起了整个少年。你的少年期，她也想让你感受到最温柔的母爱。”
白影背着双手，眯着眼，眼神化为严谨和冷漠，说道———
“她对你好，因为是十月怀胎，是血浓于水，是她与唐礼的爱的结晶。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很聪明，也懂得压抑自己的欲望，克制自己的情感。但是，青春期的性懵懂遇上了无微不至的，平等的母爱，却被你视作了恋母的情愫。”
唐郁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在他那低下的视线里，却是出现了一直白色的手套。
“因为这份感情让你感到不可思议，以及发自心底的厌恶自己，所以你才选择逃离那个温柔乡，来到永夜议会，用血和人命来洗刷这份畸形的爱意。”
“不执着于一人一事，转而用更大的善良，去解救她人。按照她的计划，苏子曦原本就必须死在那个城市里，可是你救了她。也许，你正是用此举来弥补自己心中的罪孽，希望得到与你母亲长相相似的女孩的宽恕。”
唐郁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有些恍惚，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情不自禁的，像个晚辈一样，垂下了头……
“这三年的杀戮，也许并没有将你的本性改变。我不打算继续挽留你，你的母亲邀请我吃饭的时候也经常会提起你，她依然在想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为你洗掉你身上所背负的罪孽，让你以一个十八岁的小男生的姿态，回到你的家里。”
白影从怀里取出一瓶喷雾，右手食指放在喷头上，双臂用力的摇晃了几下。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走到唐郁的身边，左手用力的将他的头按倒在栏杆上。而唐郁则是任由其摆布，不打算做出任何的抵抗。
“从现在开始，你将不再是永夜议会的一员了，唐郁先生。”
事实上，从小就顽皮好动爱打架，自己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行为。但是母亲在批评之余，也大力的表扬了活泼是孩子的天性。这样的教育，这样的宠溺，让唐郁并没有完全按照父亲唐礼的商业精英式教育去成长。而是在外面当一个小霸王，在家里当母亲永远长不大的小儿子。
冰凉的喷雾，将脖子上代表着家人的蓝色棠梨花纹身除掉。
“从现在开始，你只是渝都唐家的长子。和‘伊甸’没有任何的关系。也许，我们今后会在某些道路上再次产生交点，但我们的梦想，应该是一致的不愿意敌对。而这种一致性，将会是我们彼此为生活，为目标共动努力的最大动力。”
“………我……感谢您的理解，白影先生。现在，我不再是刺客‘伊甸’，不再是永夜议会的一员。当然……”
唐郁抬起头，望向白影，语气坚毅的说道————
“我也不再是您的手下了。”
“永夜议会的会长……白影先生。”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中，泛起一些朦胧的光点。然后逐渐的在夜色中，迷失成万千星光中的一粒………
这是个什么数字？
睁开眼睛，那双紫色的瞳孔带着调笑的望着坐在他面前，那位脸色苍白的少女。
那娇小的身子在这个环境里，就像深入原始森林里的小兔子。随便钻出一个长相恶心的庞然大物，就能将她彻底的吃干抹净。
这是个什么数字？
周围的人们非常嘈杂，但是坐在桌边的八个人，加上那位控制翻牌的女人，都一直保持着默契的安静。
他的嘴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左手拿着两张扑克牌，在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将桌上自己这边的所有筹码，全部推到了桌子的中央，成为了这一局的池底奖金。
“all-in”
金发的少女红着眼睛，显然没有猜到紫瞳男人会这样轻易的all-in她捏着手中的两张扑克，那是花色相同的梅花2，3。而桌上的四张公共牌分别是黑桃2，黑桃3，梅花q和方片10。
她看了看底牌，又看了看对面那副阴沉的笑容，终于心底开始发抖，哽咽着声音将手中的仅剩一百万英镑的筹码，也全部压了上去。
“开。”
少女率先翻开手中的牌，随后她抱着一副警惕而担忧的眼神望着对面的男人。只见他在摸了摸嘴角后，将两张牌缓缓地翻开……
红心10和红心q。
“……我又输了。”
少女红着眼摇了摇头。紫瞳男人想了想，从底池里扔出一张价值一千英镑的筹码丢到少女的手边。
“唔……嗯？”
抬起头，是疯狗那张邪魅的笑脸。
“小姐，赢了你这么多钱，我也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这样，今晚我去你房间，偷偷把钱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