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冷酷而残酷的世界
脚步，在雨水里变得格外微弱。
苏子曦的手臂随着步伐的跛履而摆动着。
他看着苏子曦那张苍白的睡眼，突然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有权利。你和我们约定的事情也已经结束了，我也不再是议会的一员了。”
“呵呵，对了还有，从我加入的时间来看，我成为议会成员已经有两年多了吧。你们理应付我工资。而且我从加入之后一直都在参加议会所安排的工作，现在也是提前一个月说明了我要退出的意愿，于情于理的我可以索要工资吧？让我算一下………抹个零头吧，十二万。有了这些钱，我才好向我的爸妈交代这两年的情况呢。”
大雨虽然已经变得小了许多，但是却从来没有断过。现在想来，五月的气候嘛，梅雨节气多些雨水还是很正常的。
刺客摘掉帽子，露出底下那张与身份严重不符合的，年轻的脸。看着朱唇也已经泛着白的女孩，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渗人。
相较起来，那只吵吵闹闹的，代表着过往的耳机则没有那么好的态度。甩掉耳机，踩得粉碎。
淡蓝色的瞳孔眨着眼睛，这条逐渐恢复了颜色的天空成功的渡过了那场吞噬了生命了暴雨，现在，车流再次拥堵，那三位当事的幸存者也理所应该的得到了柔软的毛巾和温暖的热茶……
飘雨，警笛，都在持续。
寂静的小县城因为这一次意料之外的爆炸，所以热闹来得更早了一些。
和其他凑在警戒线外看热闹的平民相比，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们已经无声无息地扛下了比参与这场战争更加重要的任务。
建筑顶端的旗帜被风扯起，在这阴雨之中，彰显出最可笑的活泼……
天气很冷。
即使是春末与初夏交替的时节，这里的环境依然是如此的冰冷，让人忍不住想要蜷缩起身子，让仅有的温暖能够存留。
……………温暖？
刹那间，苏子曦醒了过来。
在醒过来的第一个瞬间，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寒冷。
“唔………我怎么在……这里是？是哪儿……？”
陌生且阴暗的环境让她本能的警惕。她的身上没有什么温暖的被褥，身下也不是柔软的席梦思，而是一块久违的，潮湿且冰冷的石板。
对于陌生的环境，苏子曦还是能够保持着以往的优秀品格，蜷缩在角落，保持在自己潜意识里安全的地方，不去探查在此之外的未知之地。
“你现在是在渝都，这一觉睡得满足了吗？”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苏子曦一惊，急忙朝着面前爬去。可是还没爬几步，她的手就支空，而下一刻，刺骨的冰水，率先从她的头顶来，浸没了她虚弱的身子。
“唔……咕噜噜……救……咕噜……救救……”
意料之外的溺水让苏子曦惊慌失措，自从那日的暴雨天后，苏子曦对这个世界的进程已经失去了任何的联系，当然对自己的处境也没有清晰的定位。昏迷许久之后，她的身子已经虚弱到这些年来可能是最严重的一次。
苏子曦挣扎着，在这冰冷得像是深冬寒泉一样的冰水里翻滚着。她看不到面前有谁，也感受不到水有多深，只能本能反应的在水里沉没……
终于，男人伸出手，将即将被冰水夺走性命的少女拉了起来。
苏子曦大口大口地咳嗽，吐出嘴里的冰水。阴暗刺骨的冰水浸透了她那件单薄的裙子，让她无法抑制地颤抖。
“苏小姐，睡醒了口渴很正常，但是像您这样饮水的方式，我觉得不太妥当。”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漆黑的空间也回荡着他的声音，将这原本还算动听的嗓音扩大成威胁，以及玩弄。
苏子曦一怔，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抬起头面朝声音传来的位置，沉重的呼吸：
“……………”
没有说话。
苏子曦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自己应该是被囚禁了。不论是什么名义，还是有什么目的，自己的小命也确确实实的掌握在面前这个黑衣人的手里。
刚刚要不是他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就已经死了。
“嗯？按照标准剧情来说，你不是应该问我是谁吗？再然后问问我有什么要求，我的意图是什么。”
低沉的声音再次扩散，苏子曦转头看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溶洞。
不认识的地方，不认识的人，无能为力的处境。现在的她，就和任人宰割的鱼肉没有任何的本质区别。
恐慌和冷静的情感，开始同时充斥在这个少女的心里。也许是这几乎一年的安逸生活过得多了，现在突然变成这幅样子让她有些被同化了一样，产生了软弱的情感面。
但是这种几乎被别人完全控制在掌心的感觉，这种敌我双方有着绝对实力差距的情况……很像以前的自己，在阴沟里求生的状态
“苏小姐你倒是很冷静哦。不过，你这样的冷静，还能维持多久呢？”
站在苏子曦面前的男人，冷冷的笑了一声。在看到苏子曦这样与常人逻辑完全不符的情感状态，他顿时对这个女孩有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关注。
“我不知道你现在想什么。一般情况下，在你这个位置的人都是在心底咒骂我，然后熬过这被我掌握的时间，最后等待着你的兄长来救你。”
伴随着男人的话语，溶洞里吹来的风变得更加冰冷。而苏子曦也抬起头，第一次直视这男人的那张脸。
“不过，我猜你的心里想的不全是这些。比如，你会想着扮乖，听话，甚至是色诱。然后得到我的信任和宠爱之后便会扬长离去。”
“毕竟以你的手段，和你的丰功伟绩来说，这种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苏家的家主对你很好。这种事情尽管是我们这种平民也能很直观的感受到。所以你这拉拢人心的手段，九成会用在我身上。”
苏子曦抱着身子颤抖，依然大口喘息。那双灰色的眼睛望着面前黑衣人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孔，目光渐渐恢复颜色……
“不过，我得先说在前头，我是个变态。我非常喜欢折磨人。喜欢逼着别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喜欢看一个人从最美好的年纪逐渐凋零的映画。也就是说……落到我的手里了，最后只会是死。”
苏子曦咬着牙，看着那张被唤作唐郁的脸孔，委屈的泉水，从她黯淡的金发里滚落……
“唐………郁？”
“嗯？苏小姐想起我的名字了？”
“………那天晚上，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刺杀事件发生之后，苏小姐认为那个城市里，哪里还会安全的呢？”
苏子曦咬咬牙，甩过头，问道：“既然你已经抓到我了，干嘛不直接杀了我？”
但是，唐郁并没有回答苏子曦的问题，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那个时候真的很危险。小姐，你可能永远不知道在那个银发男人追我的时候，你开的那两枪真的让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所以，那天晚上，我摘掉了面具，走到了那天夜里，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你的身边。”
“这很正常，毕竟又有谁能猜到一个接连杀了十几个人的刺客，居然是一个十八岁的帅小伙子呢？”
唐郁蹲下身去，伸手抓住苏子曦的头发，抬起她的下巴，两道蓝色的目光互相对视……
“我是在救你，或者说……唔……在你死之前，让这个世界多点颜色。”
“……如果你觉得想凭借我这个身份，去要挟苏家达成你的什么目的的话，那我只能说你太过想当然了！”
苏子曦愤愤的抬起头，目光在这次重生之后也第一次露出完全的敌意。
“目的？呵呵呵呵……我还以为你真的和我想的一样，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呢。结果还是以为我有什么目的。”
唐郁抚摸着苏子曦的脸颊轮廓，声音略带委婉迷离地，说出了一个足以让人产生梦魇的答案：
“我没有目的。或者说，看着你受苦，被我折磨的没有人形，就是我的目的。”
苏子曦紧盯这面前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原本沉寂的心脏也在这句话之后，加速的跳动……
拳头握紧……但是浑身的虚脱感，让她连握紧拳头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但她还是这样握着，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对自己有一些勉强的自我安慰。
“是……是吗？那你还真是恶趣味。”
温暖的手，牵起苏子曦颤抖的右手。而原本攥成拳的左手却彻底松开了。
“我记得，你的右手骨折了对吗？毕竟那天晚上，和第二天的早上你都是打着绷带的呢。”
苏子曦的脸色终于变得惊恐起来，她奋力的挣扎，渴望着从唐郁的束缚中挣脱。但是她的力量在闹得满城风雨的刺客面前，显得实在是弱小，可笑。
“你觉得苏家的人能在多久之后找到你？我赌……你不想回去。”
她有些颤抖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你………啊——！！！”
不等苏子曦说完，唐郁就迅速抽动右手，重重地拍在早已经冻得彻底失去的直觉的手掌上。发自骨头的剧烈疼痛让苏子曦不由得失声尖叫，眼泪，也混合这从冰冷的泉水，从她的眼角淌出。
“我说过，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你们这些大人物被我一个小角色弄成半死的模样。”
残忍而冷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仁慈与怜香惜玉。随着唐郁的冷笑，那只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温暖，重重的拍在依然没有任何恢复迹象的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