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菩澜来袭。
林眠鱼他们决定离开章尾山时,洞窟内除了一些闭关修行的妖兽,基本都出来送行了。
小青来前有多惶惶,离开时就有多不舍。
它和自己的妖兽朋友们一一道别,生怕再多看一眼,会更加不舍,道别结束后便回到了剑中。
小冉维持着原形缠在林眠鱼身上,相处日久,它很久没有再化形。此时瞳孔依依不舍的蓄满了泪花,口吐人言:“蛇叔叔,你们还会再来吗?”
林眠鱼看向夏舟仙,夏舟仙撸了一把小冉的蛇下巴。
小冉舒服地吐着蛇信,甩尾巴轻轻蹭着夏舟仙的胳膊。
对他人用词犀利的夏舟仙,面对小冉这些雌性小蛇,总是很有耐心和温柔:“若有缘分,总会再见的。”
其他的小蛇们也一拥而上,纷纷缠在他们身上。
其他妖兽面面相觑,然后全都从大型变成小型,蜂拥而上。不一会儿,林眠鱼和夏舟仙身上便爬满了各种只有半臂大的妖兽。
章尾山的妖兽只有小部分能修行,大部分都是纯粹的妖兽,但不论是妖兽还是妖修,都遵循着野性和本能,待人处事上很是天真。
与这些妖兽相处,不用精于心计,只需真心换真心。
夏舟仙原本只喜欢那些化形后可爱软糯的小女娃,后来发现这些妖兽骨子里的纯真天性,便不再阻止它们靠近林眠鱼。
妖兽们大多敏感,发现夏舟仙卸下心房后,也都试着靠近他。久而久之,关系也好了起来。
当然,按照夏舟仙的说法是:“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好了,都回来吧。”最后在雀天无大长老的劝阻下,妖兽们才纷纷退回原地。
雀天无望着两人,道:“修行路漫漫,一路保重。”
迎着天边晨光,无数视线目送林夏二人御剑而起,身形逐渐远去。
清俪撩了下耳侧的发丝,叹息道:“好不容易来两个有趣的家伙,这下章尾山又要变得无趣很多了。”
雀天无看了眼清俪,转身回家:“你可以出去。”
“大长老,你说什么玩笑呢,章尾山这么多小家伙,都让你一只孔雀照顾,妾身怎会如此不厚道?”清俪紧跟在恢复原形的雀天无身后,眼看雀天无展翅高飞,也御空而起,由心感叹,大长老原形真的太美丽。
章尾山外哪有大长老如此好看的妖修,清俪就算再看个万万年都不会看腻,才不舍得离开此地。而且外头可没有仙灵之气,到时天道禁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最重要的是,大长老明明舍不得她离开。
清俪双眸含笑,在空中的身形骤然缩小,变成只有一丈长的女王蛇,落到足有五丈大的白孔雀身上,甜言蜜语道:“大长老,方才那些都是场面话,你其实知道的,妾身最舍不得你,否则也不会再成仙后留下了。”
雀天无沉默无言。
清俪笑道:“别害羞嘛。”
“再闹就给我滚下去。”雀天无用老一套的话威胁清俪。
“行吧,我不闹,唱歌总行了吧?”清俪闭上嘴,下意识吐着蛇信,蛇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双蛇瞳内却满是笑意。
随后,一曲悠扬的哼唱声响起,于初升的朝阳中回荡整个章尾山。
……
林眠鱼一离开章尾山,便有了修为即将突破的预感。
夏舟仙得知后,看了眼天,眼神有些冷:“林哥,这天道对你真是苛待。”
林眠鱼不置可否,道:“我们去找图狼尔大哥吧。”
图狼尔所拥有的透竹林能抵消些许劫雷的威力,虽然对林眠鱼渡劫没什么效果——这也是他之后没有再麻烦对方的原因——但这次突破,他有种会迎来更大危机的感应,林眠鱼最终还是赌一把,况且有夏舟仙和图狼尔一起在一旁帮助,也能多一重保障。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要把你拉去。”夏舟仙道,“当初我一次次渡劫,大哥便和我说,就算对你没效果,但这种宝贝该利用就利用,说不定哪一刻就能保护了你的命。”
“还有一事……”
林眠鱼的食指抵在夏舟仙唇上:“我知道,大哥说要给我们再办一次亲事。”
夏舟仙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良久,也不知是谁先笑起来,另一个人也旋即笑意满面。
夏舟仙凝视着林眠鱼,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星光璀璨,无声地表达了满腔爱意。
林眠鱼和最初冷漠的小蛇已全然不同,对他时经常展露微笑,从被动的亲密到主动,愿意和他交心……
一切都昭示着夏舟仙已走入了林眠鱼的内心。
这种感觉太好了。
“走吧。”夏舟仙很想立马拉着林眠鱼来个双修,然而时间紧迫,不能耽搁,准备即刻前往灰狼一族。
刚要动身,林眠鱼划破虚空的法力倏然一顿。
一群陌生又邪肆的气息正朝这里而来,瞬息间,便出现在正前方的崖顶上。
穿着袈裟,容貌异域的僧人手拿珠串,轻轻拨动着,气定神闲,站在所有人身前。
林眠鱼的目光扫过僧人背后的教众,在其中一人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便挪开了。
仿佛是为了欢迎他们,天空黑云压顶,疾风骤起,一团积蓄着灭世威压的庞大雷云逐渐形成,让人喘不过气的黑色雷劫凝聚其中,将天气染成了沉重的墨色,好似随时会劈下来,给予林眠鱼毁灭魂灵的一击。
“林道友,没想到你马上要渡劫了,真是时候。”菩澜抬头望了眼聚集的雷云,嘴角扯出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
死狱众人站在菩澜身后,只待一声令下。
夏舟仙抬眸看了眼即将落下的天雷,挡在林眠鱼面前:“我看你是就等着这个时候。”与此同时传音给林眠鱼:【林哥,你先走,这些人交给我。】
林眠鱼同夏舟仙说过东风白鹤为了谢秋昭要杀他一事,自然也说过谢秋昭已入死狱同菩澜交好一事,当看到菩澜登场,不免想到对方可能带着和东风白鹤同样的目的。
林眠鱼微微吐出一口气,死狱这次明显是倾巢出动,他并不想让夏舟仙面对这种危机,说不定原著中加害夏舟仙的魔修,如今就变成了死狱这群人……
林眠鱼遏制了这个动摇心境的念头,遥望菩澜,问道:“是谢秋昭让你做的?”
菩澜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箫,答非所问:“林道友,你觉得我现在有本事除掉你吗?”
“他是大乘前期。”夏舟仙道。
同样的修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比菩澜差。顶多就是少了些小弟罢了。
面对压顶劫雷,林眠鱼姿态从容地站在天地间,问道:“你们怎知我将渡劫?”
“当初你拿到清和剑,放入储物器时,就有记号就在储物器里了。”菩澜眉宇间皆是对林眠鱼那般轻信荡铃山的嘲讽。
林眠鱼闻言,神色不变。他就知道去了荡铃山就处处是坑,他神识立刻搜了一遍储物器,突然发现角落里多出了无色无味的一滴水,水中绘制着一个无声息阵法,如果不是菩澜说出来,他大概到了大乘期才会发现。
他立刻水滴阵法将之抹除。
只不过,属于荡铃山的秘密,菩澜为何会知晓?
林眠鱼问道:“是姜璘教主告诉谢道友的?”
菩澜不置可否,蓝眸中浮现几分幸灾乐祸,似乎觉得林眠鱼被姜璘出卖很是有趣,还友好地提醒道:“林眠鱼,劫雷来了。”
林眠鱼和菩澜交流时,夏舟仙一直催林眠鱼离开,但林眠鱼却不为所动,他着急起来,直到听林眠鱼传音道:【我渡劫时,菩澜等人不敢轻举妄动,你对付菩澜时务必小心。至于其他人,让小青它们解决。】
妖修的大乘期雷劫,就算是菩澜这样的大乘前期修士,怕是也要忌惮三分。
夏舟仙刚想反对“没有双蛇剑,你怎么办”,便见林眠鱼身上黑色劲装颜色一变,成了白底红边的亮色,蓦地想到弥天宝衣……
是他关心则乱了。
夏舟仙定了定神,向着林眠鱼点了点头。
这些交流只在转瞬间。
敌不动我动。
瓢泼大雨天,一柄形似双蛇缠绕剑刃的长剑脱离林眠鱼的发髻间,倏然飞出。
长剑裹狭着肃杀之气,所过之处,世间万物皆避之不及,雨水和树叶被长剑威压卷入之际,便消散于无。
这把长剑似有意识般,电光石火间,扫向了那些随时准备攻击的死狱教众。
夏舟仙的枯骨刀也同时出手,瞬息间化作万千碎片,刺破雨水,尽数袭向百丈远的菩澜。
菩澜双唇微动,念念有词,言语仿若化作实质的言语,环绕在周身,“铿锵”之声作响,可谓震耳欲聋,瞬息间看似轻易抵挡住了万千利刃。
然而,他眉头一皱,忽觉毛骨悚然,身后传来各种法器与长剑的碰撞声,以及一个个魔修砰然倒地的声音。
夏舟仙身形一闪,越发远离了此地。
“教主,您去收拾那家伙!”死狱左护法高声道。
菩澜近百年来修行异常拼命,短短八十载,就踏入了大乘前期,教众们本该欣喜若狂,但谢秋昭的存在就像是一根针,深深扎在了他们的心里。
当年,菩澜凭借诵经便能不断提升修为,这也是他被死狱教众拥护,后来理所当然地成了教主的理由。
对于以实力为尊的死狱来说,菩澜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以佛入魔第一人,就算是世人口中的菩空大师也比不上,菩澜的存在能让死狱名头更胜,本来是天大的好事,但这一切却毁在了谢秋昭身上。
菩澜对谢秋昭的偏爱近乎偏执。
那年从荒漠与谢秋昭回到死狱后,直接宣布谢秋昭成为他的道侣。之后,菩澜杀了曾经表面上被奉为教主的傀儡,终于将自己成为教主这件事传了出去。
而谢秋昭则是成了比左右护法地位更高,仅次于菩澜,不,或许还要高于菩澜地位的人。
只因,菩澜对谢秋昭任何提议,皆会无条件采纳。
从前不近男色女色的菩澜,亦因谢秋昭,表面说是为了提升修为,实则变得整日沉迷双修。
曾有人大着胆子到菩澜面前质疑过,然而,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听说谢秋昭为之求过情,但菩澜认为这种事应该杀鸡儆猴,便直接处理了对谢秋昭不满的一拨人性命。
甚至有教众在背地里议论,菩澜被谢秋昭迷了心窍,说不定谢秋昭哪天说要坐上死狱的教主,菩澜也会双手奉上。
而谢秋昭除了利用与菩澜双修提升实力外,不知还用了何种修炼方式,修行速度虽然比不上菩澜,但却一日千里,短短数十载已到炼虚后期。
在死狱,连护法护教们都不敌谢秋昭,亦无人再敢明面上质疑菩澜对他的疼宠。
包括这次菩澜决定出手杀死林眠鱼,死狱出动了大半的教众。
剩下不同意这个决策的小半部分和右护法,曾暗中找过菩澜提出质疑。
谁都不懂菩澜为何要去杀个妖修。
结果,菩澜并未解惑,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地上跪地的护法和教众,然后出手,至此只剩下一地尸骨,再无反对之声。
如果林眠鱼知道发生的这些事,大概要吐槽一句,菩澜和帝君不遑多让,都太疯批了。
好比此刻,菩澜眼眸映现前方劫雷即将落下的场景,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林眠鱼的结局,瞳孔微微扩大,嘴角咧开的弧度有些夸张。
忽然,菩澜的身体反应更快,先行离开了所站立的崖顶,出现在东方的百里之外。
夏舟仙的追击随即来到。
两人身影缠斗在一起,双方招式不断碰撞,形成可怖的风暴。
周遭的林木在狂风暴雨和两个大乘期修士的斗法中,顷刻间灰飞烟灭,只剩一片焦土。
霎时间,一个巨大的葫芦落下阴影,笼罩住菩澜,仿佛要将他吸入口中。
菩澜嘴唇开合,佛文自他口中显露实体,环绕周身,随后替代他被葫芦吸走,而后一本佛经出现在他手中。
菩澜脸上的笑容大盛,毫无惧色,反而有种别样的畅快淋漓。他随手翻到一页,直接撕下一张纸,咬破指尖,以血抹在纸面,纸面上的经文佛光大盛,瞬间便与葫芦的力量两厢抗衡起来。
夏舟仙天生笑眼,不笑时眼睛也像是噙着几分笑意,此刻笑意盈盈,眼底却有化不去的阴戾:“谢秋昭有何种魅力,让你为他如此拼命?”不惜牺牲整个死狱来为谢秋昭铲除林眠鱼,多么的情深义重。
“林眠鱼又有何种魅力,让你为之拼命护他?”菩澜语调轻缓,“你有多爱林眠鱼,我便有多爱谢秋昭。这种问题,不觉得很愚蠢吗?”
即便是在疾风骤雨的时刻,菩澜提及谢秋昭三个字时,依旧带着几分缱绻。
夏舟仙挑了下眉,一刹那,明白了林眠鱼说过的“恋爱脑”是什么,要是没有争斗,说不定他和菩澜会有共同语言?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对于夏舟仙而言,即便有共同语言,也并不能成为好友。
夏舟仙从不认为自己品性有多高尚,但因为他曾差点被当成牺牲品,所以最不喜的就是为一己私利,牺牲他人的家伙。
枯骨刀凝聚成锋利长刀,划破长空,化作山峰般巨大的大刀,从天而降,上面的骷髅与藤蔓因漆黑的天色显得格外渗人。
下一瞬,枯骨刀裹狭着无可匹敌的刀意,砍在了菩澜扔出的骤然巨大化的佛珠上。
猛烈的冲击,让双方纷纷吐出一口血。
夏舟仙随手抹掉嘴角血迹,笑意大增。
说时迟那时快,当夏舟仙和菩澜争斗之际,原本该在百丈外的雷云,迅速朝山崖移动。
林眠鱼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死狱教众本在和那把仿佛有意识的长剑厮杀,看到雷云的一刹那,立即四散而逃。
林眠鱼不知所踪,但雷云所在之处,便是他所在之处,他一定就隐藏在周围。
轰隆声作响,毁天灭地的劫雷从天而降。
教众们慌忙奔逃,以他们的修为就算擦到劫雷一点边,都会魂飞魄散,不留一丝痕迹。教主说什么趁着此妖渡劫,要了对方的性命,但一看到这大乘期雷劫,骨子里对天雷的恐惧便占了上风,只有少数几个魔修还能保持冷静,继续和那把造型诡异的长剑对抗。
长剑分出无数剑影,犹如柔软的蛇类,不停撕绞着死狱教众。
不知不觉,地上尸首越来越多。
不见林眠鱼操控,却能够自己御敌,剑意肃杀,招式诡谲,元婴期修士在修界已算厉害,但在这把剑面前却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剑意所过之处,身体仿佛被禁锢在原地,随即尸首分离。
后有长剑威胁,上有劫雷,就连炼虚前期的左护法,亦是脸色发青,操控着法器,急忙道:“速退!”
然而,他身形还未来得及闪身离开,劫雷已至。
一缕发丝随风扬起,消失不见的林眠鱼倏然出现在左护法身边,冷眉冷眼地睨了左护法一眼。
左护法和其他教众们想逃,却被禁锢在原地,逃无可逃,大乘期劫雷劈下来,足以叫他们身死道消!
林眠鱼竟然在面对劫雷时,没有一心对付劫雷,还想要他们的命!
左护法先前还觉得林眠鱼和谢秋昭相似,霎时间,这想法烟消云散,只觉林眠鱼太过疯狂,哪里是谢秋昭能比的。
这想法生出的刹那,有幸躲过劫雷的魔修们,再度被又一道紧接而至的雷电波及,即刻烟消云散。
余下的死狱教众仍在和长剑死死缠斗,死的死伤的伤,看到左护法和一部教众死在劫雷下,更觉胆丧心惊。
有人发了疯不要命似的释放各种法器,然而,无数剑光刺破重重阻碍,击穿了魔修的神识,直接魂飞魄散。
有人则是想趁机溜之大吉,却还未来得及闪退,便被突袭的剑光刺穿了前胸后背,神识被搅碎,横死当场。
菩澜余光看到了地面发生的事,脸上笑容缓缓散去,他没想到林眠鱼会剑走偏锋,让劫雷带走死狱教众。
一个走神,一抹狠厉的刀意向他袭来,此刻,四面八方皆有刀光袭来,菩澜避之不及,胸口霎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不止。
菩澜身侧的佛经又被撕下一页,满是佛光的纸张飞速朝夏舟仙而去。
夏舟仙身上伤痕同样不少,脸上却是笑意不减:“死狱教主,不知你可看过枯骨生花?”
话音落下之际,原先不断和菩澜佛珠纠缠的枯骨大刀化作无数碎片,犹如漫天飞花,瞬间散去。
菩澜眉头一皱,直觉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念头生出的一刹,一个长满枯萎花朵的巨大骷髅在菩澜面前形成,数页佛经飘散到骷髅周围。
只见夏舟仙狠狠朝着自己小臂一划,一抹鲜艳的血光直接洒向骷髅表面。
血色沾身,立即被骷髅吸收,那些花朵仿佛吸取了天地灵气,瞬间重新绽放。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未等菩澜后退,骷髅便大张着嘴巴朝他袭来。
——“菩澜,林眠鱼成了我的心魔,只要他不死,我或许永远都无法飞升。如此下去,以后你去了魔界,你我将永隔两界。”
谢秋昭的话语言犹在耳,清丽的容颜露出哀伤,眼中却没有及时掩饰那份小心思。
菩澜明知谢秋昭更多是为了利用自己,却只觉狂喜不已,只因谢秋昭这份恶念,如此直白强烈,而能够为他实现的人,除了已死的东风白鹤,如今只剩下自己。
菩澜答应了下来。
从出生开始,菩澜便从未感受到过爱,出生被抛弃在菩见禅寺门口,从此禅寺成了他的“家”。
菩澜从小便与那些一心修佛的僧人不同,他看到蚂蚁只想踩死,看到鲜血,不觉恐惧反而倍感兴奋,种种反应皆与佛法相悖,可他明明从小就能明确的感受到佛经其意,为何还会如此?
菩澜曾陷入过巨大的迷茫与矛盾中,后来意识到,所有人都是矛盾的。
他在外人口中德高望重的师父,明面上说他是天生学佛的天才,背地里却经常打骂他,说他应该屏除杂念,这样才能更好修佛,实则暗藏着对他的嫉妒心。
曾和他一起长大,把“阿弥陀佛”嘴上挂的小沙弥,经常偷偷说他人坏话,还对他人表达过对菩澜如果成为住持的担忧,认为菩澜此般与佛学背道而驰的和尚,早就该离开禅寺……
小沙弥从未当面对菩澜说过这些话,菩澜背后听闻,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生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当菩澜将目光放大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终于意识到,所到之处,皆是恶念。
而那些看似温暖的善念里,肯定也包含着未知的恶念。
不论是对菩澜的,还是对他人的,都让菩澜越发确信——所有人不过都是以“佛”来掩饰自身欲望罢了。
佛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过是贪念之人的借口。
当菩澜有此想法时,便踏上了从佛入魔的道路。
菩澜以为终此一生,他都将独自一人,未曾想,遇到了谢秋昭。
他首次见到谢秋昭,只觉对方表面清风朗月,内心估计也有不可言说的恶念。
后来,他邀请谢秋昭入魔道,他以为谢秋昭会一口回绝,然而,对方却没有和寻常正道那般将仁义道德放在嘴上,只是沉默不言,但那双眼眸已在摇摆不定。
再后来,菩澜得知,谢秋昭入了魔谷。
他觉得这一切有自己的推波助澜,甚是得意。
再再后来他们再度遇见,谢秋昭看似重情重义,其实明确的将善念和恶念展露给菩澜。
如果说菩澜起初只是将看似明澈的人拉入深渊,那当谢秋昭真正表现真实后,他真正为之着迷了。
包括后面他为对方解毒,谢秋昭表面内疚,但一双眼睛,其实早已泄露了那么一丝庆幸。
在他人看来谢秋昭或许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但在菩澜眼里,当谢秋昭从正道踏入魔道,受人唾弃谩骂却毫无动摇的那一刻,菩澜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就此跌入了谢秋昭织就的网,执迷不悟。
菩澜也想过,如果换做他人,他还会如此迷恋对方吗?
答案是否定的。
只因为对方是谢秋昭,就只是谢秋昭而已。
这份爱意汹涌而热烈,灼烧着菩澜,当他逐渐感受到谢秋昭反馈给他的爱,那菩澜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更令他为之愿意献出所有。
菩澜闪躲着庞大无比的生花骷髅,就算闪躲及时,骷髅散发的腐朽之气仿佛辫子一般,狠狠抽打在身上。
僧人身上的伤痕变多,脸上笑意亦却在加重。
菩澜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眼中似乎看到了那道钟情的身影,紧接着甩出了那本佛经,闪耀着金光的纸张漫天飞舞,其上经文全部活了过来,从纸上钻出,朝着夏舟仙蜂拥而去。
夏舟仙没比菩澜好多少。
同等修为的两人,如今要靠着法宝和诡谲的招式致胜。
菩澜的佛珠和无处不在的经文就像是不断闪现的尖刀,总是能从出其不意的角度给予夏舟仙一击。
当一册经文翻飞之际,葫芦陡然从远处闪现到夏舟仙头顶上方,源源不断的经文被吸入其中。
而原本那些正在缠斗葫芦的经文,亦从四面八方而来,霎时间,夏舟仙被佛经包围,危机到来之际,十个字突然闪现夏舟仙脑海,旋即从口中道出。
生花骷髅自菩澜身前蓦然消失,菩澜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了几个字:“太玄大道灵衍无上真经。”
不过只是十个字,却仿佛字字珠玑,充满着三界所有的玄妙大道,一入耳,不过是下意识地思索,神识便被某种玄妙力量禁锢,他顿觉头疼欲裂。
就在这时,十个字亦化作实质从天而降,菩澜愣在当场,身体也跟着神识被禁锢,以他大乘前期的修为,竟然逃脱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犹如千斤重的大山,一字又一字压在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