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反噬
那个其中“死去”的女婴,想必就是母亲,看来母亲活着的事情,以及她真正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就连姑姑也不十分清楚,这倒也是件好事。
江月想着便说道:“原来她的老师是钦天监监正,那也难怪。只有一事我不太明白,能得到先皇的宠爱,身居高位,有了这泼天的富贵与权力,她想得到什么应该易如反掌才对。大梁明令禁止使用巫术,她又何须冒风险学这巫术?”
江采玉摇了摇头,语气充满不屑:“你以为她是如何爬上先帝的床,得到先帝独宠,并登上这皇后之位的?她的老师也就是那位符国师,早就算出来太宗皇帝死后是弟弟继位,所以她一开始宁可做侧室也要进瑞王府。
为了得到长久的宠爱,为了生儿子,甚至为了报复正室,她都是用了巫术的。只是,她并非天选巫女,所以她施的咒语都要付出代价,为了得偿心愿,她曾植入巫蛊,因此痛苦一生,长期要用药解蛊。”
“巫蛊?”江月身上也中过炎蛊,还是母亲给她植入的,还说是要封印她的巫术。
“对,南宫家族的圣女是天选巫女,对巫蛊反应不大。但是一般人要学习这种巫术,要受到身体上的折磨。她用了巫蛊,自然是要解蛊的。”
自己并不需要解药解蛊,是因为南宫家天选的缘故?不过江月猜测,裴文萱应也是刚知道我身份刚不久,否则自己不可能完整活到十八岁。
“那血月宫为何要给她供养的滴水浮屠?”
“这是惠宗皇帝对血月宫的命令,我也只是奉命执行。只她没想到的是,滴水浮屠治病的同时也有毒性,经过长期的服用,她身上的毒性已经深入骨髓了。如这回她仍要坚持做献祭,那必定也要用蛊的。用蛊之后,必会产生幻象。”
江月一怔,目光炯炯望向若有所指的姑姑。
“我有个计划,你想不想听听?”
寂静神秘的长夜,一轮血色的月悬挂在夜空中。
江月是被一阵聒噪的咒语声吵醒的,她被绑扎圆形祭台的木桩上,祭台两旁是熊熊燃烧的祭火,底下是平静的湖面,从这望向四周视野开阔,远处的宫殿在夜幕中,如山峦层层叠叠,甚是磅礴壮观。
和她先前梦境中的祭台几乎一样,不同的是她被绑定献祭,要逃跑更难。
看着黑压压的大军从两边而来,将岸上围得水泄不通。江月在祭台上,看着这一切,忧心忡忡。两军即将对峙交战,看不出谁的赢面大。蓦地,明泊弈一人单枪匹马向祭台冲了过来。
情况不容乐观,江月拼命喊不要过来,冲他摇头,可惜距离太远,他不知是看不见,还是一意孤行。
大祭司身着紫色斗篷,脸被宽大的斗笠遮住了,手中捧着一把弧月弯刀在血月下闪着诡异的银光,正一步一步地走上高耸的百步云梯。
每走七步,都会停下脚步对着血月念咒,祭台上的火焰会随着咒语不安分地跳跃着,江月觉得背后发凉,感到死亡又离自己近了一些。
第三次咒语响起之时,毫无征兆地,一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穿中弧月弯刀,她手中的弧月弯刀掉落地上。
骤然之间,又一支利箭“嗖”地刺穿了木桩架,绑住江月左手的麻绳同时断落。几乎是一刹那间,明泊弈如同王者,气势磅礴迎面飞奔上云梯,他披着深黑的斗篷,手持着弩箭,用轻功飞上祭台。
他到达祭台之时江月正好解开了绳索,他伸手把江月拉住,二人刚想抽身逃离,忽有箭如雨点横飞过来,江月猝不及防猛地被抱住一转身,猛然飞来的箭雨,被他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外面。
明泊弈中箭倒下来的时候,江月抱住他的后背险些一块倒了下来,跌跪在祭台上,唤着他的名字,第二回目睹他在自己怀中鲜血不断流淌。
江月唤着他的名字,正想给他治伤,却用余光瞧见那个倒刺箭露出胸膛,这致命的武器从他的背部穿过了胸膛。
“不,泊弈……”
鲜血流到了她的外袍上,她的脑子像是被摄住了。
“战神,也不过如此。”
“阿离,你女儿也不过如此,什么圣女的天选之女,太可笑了!”
倒在阶梯上的主祭司突然“复活”,从阶梯上站起身来大笑。裴文萱摘掉斗篷,捡起弧月弯刀,继续念咒完成刚才的祭祀仪式。
她穿的是冕服。
穿上这身冕服,不分男女,只有权力。
完成了这一步,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点火人殉,为神明献祭品,然后把自己的心愿告诉神明,只见她用弧月弯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一刀,血,留在祭炉中,她念起咒语跟神明交换。
与此同时,祭台四周蹿升起火焰,渐渐地,江月意识有些模糊了,她好像产生了幻象,在两军厮杀中,她似瞧见了梦缘小师父,他看向江月,手指向夜空,一点头,骤然之间,乌云密布,血月像是被乌云反噬了,随之消失殆尽。
她想起来了,母亲说的保命咒语,是反噬咒语。
江月在真实与梦境交替的恍惚中,脑中的断片记忆跌宕起伏,她想起了失去的双亲,道观的七年时光,与明泊弈的相识……
最后,记忆画面定格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母亲手把手教她画一个奇怪的图案。
放下画笔,江月不解问:“娘,这个是什么?”
“这是你的法印,只是暂时被封住了。”宫梨花微微一笑,“记住,这是保命用的符文,法印之内,只有法印持有者可施咒。”
法印?她忽想起一事,眼眸陡然一亮,燃起了希望之火,开口对着正在祈愿的裴文萱念了一句咒语。
顿时,狂风大作,天降大雨。
大雨倾盆而下,火很快就被浇灭,那祭祀之火竟未伤她一毫。而后,江月发现她怀中的明泊弈消失了,交战中两军消失了,祭台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