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明灯
“你怎么今日突然遣散了几位妾室?”江月想起夏苓说昨晚杜琳儿和蔡美玉去找过他,“就因为她们俩昨晚去书房找过你?”
明泊弈吃完了一碗面,连蛋花汤都不放过,他拿着调羹一勺一勺地喝,好像舍不得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宸王府里凑,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倒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们不惹事就行,如今跟太后和皇后都要和我划清界限了,何必还要留人在此处让你闹心。”
“我没闹心啊。”江月愣了一下,咋地,这口锅也要我扛?
“你就没吃醋?”
“没……”有点底气不足,瞧见他鹰隼般的眼神盯着自己,便奉承道,“我知你眼光高,她们入不了你的法眼,吃什么醋呢?”
说完又忽而有点不好意思,这话好像在变相称赞自己。
“没有你昨晚还让夏苓去书房打听?还挺口是心非。”
江月刚想甩锅给林嬷嬷,又觉得太不厚道。恰好婢女捧着面过来,她赶紧低头吃面,不再回话。
面条倒是很快就被秋天扫落叶般地吃完了,两人漱口净手后,江月伸伸懒腰起身走人。
“月儿今日去哪了?”明泊弈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问。
江月负手走在他身前,反问道:“去了哪,王爷会不知道?”
“冤枉人,我可没让暗卫跟你。”
江月说的当然不是这个,她想问的是他还记不记得那个共梦,她明明跟他说过是景裕二年的端午,如果他还记得的话……
“还在生我的气呢?”
“没有。”她在前面低了低头,一脚把脚尖前的石子踢飞。
明泊弈看到她放在身后的手,忍不住上前拉住:“走,带你去一个地方,有正经事。”
“去哪?”
“去了便知。”
江月由着他拉自己走,忽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从他腰间发出来。
她眉毛一挑道:“这香囊你还是别挂身上了吧,我觉得自己绣的图案有些拿不出手。”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自己手掌被握得更紧了。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何况这绣的还是江上明月,说吧,月儿是不是早就有预谋的?”
“你可别臭美。”江月忍俊不禁道,“我昨个去找文琴说点事,她在那里绣香囊,这香囊袋子就是文琴给我的,她还教我绣了图案。”
“文琴?”他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一幕还是让江月给捕捉到了。“怎么了?”
“我不是很相信后宫的人,倒不是谁的问题。”
明泊弈的脚步放缓了,两人在花园中漫着步,赏着花木,江月第一回觉得王府没以前那么拥挤了。
“十岁后我就出宫住王府了,但皇祖母要求我三天回后宫看她一回。十六岁那年去封地前,皇祖母想给文琴一个侧室名分,让她随我到封地便于照顾我,只我没答应,皇祖母最后也没勉强。”
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江月内心有点酸溜溜的,但忍住醋意问道:“这又是为何拒绝?”
“我母妃是被身边的宫人害死的,虽然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但我自此不会相信后宫的任何人,也处处防备他们,我心中认定文琴是后宫派来的细作,去了封地若还要被监视,我怎可答应?”
原是如此,曹姃和文琴都是有机会进宸王府的人,后面却都跟了明泊晧,真是造化弄人。不过江月转念一想,实属多虑,文琴又没把我当情敌,她方才说邀请我和明泊弈去她故乡游玩,若是真能想通了,远离皇家纷争,回故乡去开绣坊,倒也是件好事。
愣了会神,江月就被带到了书房,刚关上门,明泊弈自是没有放过与她耳鬓厮磨的机会,江月倒是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吻得七荤八素的,任凭她怎么推都推不开。若不是还有正事,他就想直接把她扑倒了。
“昨晚被冷落了,这会自然是要补回来的。”明泊弈找补的时候还是抱着她没松手的。
江月调侃道:“你这是多久没见过女的?歇息一晚上至于吗?”
“至于的,开荤了总想着……”
“好了,别提那两字儿了。”这家伙何时变得如此腻歪了?江月打断他道,“不是说带我来个地方,有正经事要说吗?正经事呢?”
“是谁说在将来等我来着?”明泊弈提起她的下巴,低头与她的唇贴近,“月儿今日在梦中可比现在有耐心。”
原来他还记得,江月瞪大眼睛望着他:“你还记得一年多前的共梦?”
“叫我如何能忘?”他就等着这天呢。
“所以,你一开始就认得我。”她眸子起了层雾,嘟囔道,“这不公平,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晚。”
“可是你说的那句话,是我活下去的明灯。”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偏偏有位女子闯入他的梦中,告诉他一年后她会嫁给他,让他觉得原来自己还能活下去。
江月这才意识到,他经历了很多磨难,当时比身体还糟糕的是他的意志。现在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可考验还未曾消失。
一想到他和太后即将要到来的生死较量,她的心就一直往下沉。
她心里盘旋着各种念头,最后说了一种看似可行的假设:“泊弈,一定要和太后斗吗?我们不能就这么回楚州吗?”
虽然按照南宫秘籍,太后要拿她做活人祭,可惹不起还躲得起吧,大不了他们都躲到楚州去,看谁先熬得过谁,要是她先死了,看她还能怎么进行活人祭?
当然,江月也知道这是个最天真的想法。时不我待,对于裴文萱更是如此,她四十多岁了,从她的角度说,若不把握用巫术改变历史事件的机会,以后恐怕就没了。她岂会放过良机?
明泊弈没有做声,却也等于已经回答了。
也对,他是宸王是大梁战神,他肩上有责任,不仅仅是花前月下和儿女情长。何况此计划他应该部署已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双方都在请君入瓮,谁赢谁就改变了历史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