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抉择
“月儿如此聪慧，你说说是为何之争？”
皇位之争？“我可不敢说。”
夜风微凉，明泊弈仰望夜空，侧脸的轮廓有些傲然，再回首过往，深沉的眸色好似背负了光阴。
“我九岁时父皇驾崩，没有留下遗诏，而我母妃的死对外说是殉葬，实则意外身亡。太皇太后做主把皇位传给了皇叔。堂弟比我小不到三岁，从那时起就喜欢和我争夺东西，凡是我有的他要有，我没的他也要有。皇祖母偏心皇叔，自是更喜欢他一些。我那时无父无母，只有太皇太后可以倚仗，也不好争什么。幸好十六岁之后我奉命到封地去了。
十九岁回京那年，皇祖母做主，让曹家嫡长女与我定亲，说是等来年春时再成亲嫁到封地去。楚州不比京师，曹家舍不得女儿年纪小去楚州受苦，倒也合情理。说来也巧，来年春曹相病重，曹家就把婚事推迟了，接下来曹相病逝，曹家又以嫡长女需为祖父守孝三年为由，继续推了三年。
这期间，我每年都有回过京师，也在曾公开场合与她见过面，行为都止于礼。后来就隐隐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是关于她和太子的。起初，我心里确实是不舒服的，尔后也想通了，本想着成全他们退了这门亲事，没曾想皇叔让曹姃自己来选，得知没选中我时，我也是舒了一口气。与其说是曹姃选择了堂弟，还不如说是太皇太后选择了新君。”
江月抱膝坐着，听他说到此处停下，才悠悠开口道；“其实做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像明泊晧那般整天端水才瘆得慌，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她还想接着听后面的事呢，恰逢此时水榭门口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她正好躲在屋脊的背面，便探出头偷偷去看。
“杜姨娘，这么晚了你还送汤过来？”林安那洪亮的大嗓子响起，“王爷这会已经睡下了。”
“林将领，这不是给王爷的。”杜琳儿的声音娇滴滴道，“我是给你送来的，你辛苦了。”
“杜姨娘，你这是……”林安颇有些为难道，“这哪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食盒我就放在这里了，记得喝了。”
“那……谢了啊，杜姨娘，我一会值守完就喝。”林安笑呵呵道。
“那两位主子见面的事……”
“好说。”
完了杜琳儿还溜须拍马道：“林将领，你人真好。”
那矫揉造作的声音，江月都快听吐了。
她斜看了眼身旁的明泊弈，他倒是像个没事人一般，便悄声问道：“杜琳儿不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吗？美人计都用上了？你的姨娘红杏出墙，你的心腹都色令智昏了，你就不担心啊？”
“林安之前犯过一次大过，他知道轻重。倘若这回再犯，那他就不适合再呆在我身边做事。”明泊弈淡定地回道。
“两位主子见面，一位是你，那另一位岂不是……皇后。”江月不可思议地望向明泊弈，“她是想让你跟皇后见面？”
还有句话不敢问出来，不会对你余情未了吧？
明泊弈看透了她的想法，弹了弹她的额头提醒道：“可以反过来想想。”
反过来想？江月真的想了想。
“美人计反过来想，莫不是美男计？”
“你觉得林安算美男子吗？”
“倒也不丑，不过如此憨厚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会使美男计的吧，还不如你亲自出马？”
“你舍得？”
江月含笑逗趣道：“舍不得怎么办，除了美男计想不出别的计，你让我查出三位姨娘的路数，我愣是没看出一点破绽来。”
“你舍得我，我还舍不得自己，回楚州前得把她们打发了。”明泊弈把头枕在她的腿上，手指绞着她的一缕青丝，细细耍着。
江月反应慢了一拍，还在想他方才说的“反过来想想”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你是将计就计，让杜琳儿认为林安中了美人计。如此……皇后到长袖舞坊难道是杜琳儿传给她的信儿？”
“孺子可教。”明泊弈笑言，“不过皇后有她自己的打探渠道，我只是让这个消息飞得更快一些。”
两人正说着，底下池边传来林安禀报的声音：“王爷，杜姨娘来寻你，还给小人送来了一碗汤。”
“好，按我原先说的做。”明泊弈在屋顶上同他说道，“一会让管家送晚膳来。”
“是。”林安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难得冷静，然后就出去了。
他知轻重。
“林安他犯过什么大错？”江月很难想象他会沉湎女色。
明泊弈坐起身来，调整好位置，与她面对面坐着。
“接着方才的继续说，皇家宴之后的第二日，曹姃和她的丫环杜琳儿女扮男装来军营中寻我，杜琳儿当时给林安喝了什么迷魂汤我不清楚，但确是林安违规带她们进去的。曹姃与我见面时，暗中给我下了情毒，并给我下最后通牒，要么接受解药跟她里应外合，事成了就让她当皇后，要么拒绝解药但不能成为她的障碍，言下之意我没死也要断子绝孙。”
江月骇然：“难道，解药是她？”
“对，但幸好我没用。”明泊弈强调道。
“她怎敢？是太皇太后默许的吗？”
“皇祖母虽偏心，但也不至于用这种烂招，令皇族子孙相残。”
明泊弈轻叹道，“当时她虽未册封，但已经由先皇拍板与太子定亲了，未来的皇后会在她和江若兰之间产生。我不知她是试探，还是来真的。不管如何，我岂能做这种手足相残的事，即使他不仁，我也不能不义。”
“可你如何解毒？那种毒发作起来……”江月想起裴颢那天中的毒还是轻量的，都把持不住。明泊弈的毒应更甚，要断子绝孙。
“当时寒冬腊月，我直接就跳进军营附近的湖里了。我在冰水里泡了一个时辰，才慢慢恢复正常。”
江月更惊了：“所以你身上的寒症，是那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