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是说还是不说
一睁眼,乌苏里看着头顶青色帐幔,一时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金宝!银宝!”
躺了几秒,发现是真的,面色恍惚,慢悠悠的翻身坐起来,慵懒的喊了一句,才仔细看起房间内陈设,与燕回院并无很大差别,要说差别,那就是这里的房间很大,比燕回院的卧室还大上一倍。
花团锦簇的屏风正对着三米大床,乌苏里穿上绣鞋起身,四处张望,眼中充满好奇之色,时不时因精致小巧的摆件而惊奇不已。
听到里间的声响,金宝忙端着一盆温水进来。银宝带着方生在外头摆膳,青梅还在指挥奴婢放行李。
“格格您醒了?”尽管乌苏里现在是庶福晋,但她们还是习惯喊她格格。金宝眉梢都带着欣喜,眼眸明亮,笑容明媚,脚步轻快,浑身都散发着兴奋之情。
“今早还是贝勒爷亲自抱您回房休息的!”
金宝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乌苏里,忍不住为乌苏里高兴起来。
“爷呢?”乌苏里卡壳几秒,迟疑的点了点头,轻声问。
“贝勒爷在书房办公。格格要去找贝勒爷?”金宝收起几分笑,弯着眼眸给乌苏里梳妆。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乌苏里看了眼窗外阳光。
“现在差不多快用晚膳了,格格要去请爷一块用膳吗?”金宝语气暧昧,朝乌苏里建议。
“让怀恩去请爷,你跟银宝去后厨喊几个菜,来个素菜锅子,记得放粉条子和白菜,再点个牛腩,其他菜你们看着点。”乌苏里想了想,又补充道,“给爷点碗骨头汤。”
“好勒!”金宝手脚轻快的拾掇好乌苏里今日的妆容衣裳,笑容满面地走出房门。
等房间重新安静下来,乌苏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扬起一抹无比轻松自在的笑,像只被关在囚笼中的鹰,终于可以再次翱翔在属于自己的天地中。
乌苏里轻点指尖,下瞬,小农出现在她眼前。
“宿主好~又是我们努力种田的一天,今天宿主也要好好加油噢~”
“知道啦,小农。”乌苏里看着穿着青色树叶的小精灵,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喜爱之情,乌苏里放低声音,轻柔地说,“小农以后直接喊我乌苏里,喊我宿主感觉怪怪的。”
“好的,乌苏里!”小农立刻飞身落在乌苏里伸出的掌心,盘腿坐好。
“乌苏里,昨天的体检结果已经出来了,另外,根据系统数据推测,明年将会出现洪涝干旱,希望你可以尽快开始土豆和玉米的种植和推广,减少百姓伤亡!”
“旱涝?”乌苏里蹙紧眉头,这旱涝非人力可阻止,只能最大的预防,做好赈灾准备。身处和平国度的她,深知天灾人祸对于普通家庭而言无疑于灭顶之灾。乌苏里原本只想安于现状,但小农的出现,她又燃起了责任感。
“我会尽快说服四阿哥在各地推广种植!”乌苏里立刻紧迫起来,迅速去翻找自己写好的计划书。看来必须要同步开始才行,她得想个办法尽可能让朝廷囤积赈灾粮食。
没有任何犹豫,乌苏里在胤禛刚到,就拉着他说起自己的计划书,并提出让他派人去滇南地区寻找土豆和玉米良种,以及大力开发辽东和南部沿海地区。
“这事情爷必须先派人去调查,才能上报汗阿玛,事关重大,你也没有可靠的消息印证,爷不能随意上报。”胤禛听着乌苏里讲述的事情,眼眸泛起波澜,紧盯乌苏里一丝一毫的神情,企图看出她是否是胡说乱想,但他只看到乌苏里郑重严肃以及深深的担忧。
他目光犀利,但看到乌苏里失望的神情,又忍不住开口,“乌苏里氏,你看着爷。”
乌苏里迎上他充满威慑力的眼神,却没有退缩,胤禛声音低沉沉稳道,“你确定你所说的,都是可信?”
乌苏里镇定点头,“我乌苏里若有一句假话,便……”
胤禛沉声打断,“爷信你!辽东那边我会让人去拓展产业,其他的事,等你这边有了成果,我会立刻上报汗阿玛!”
“可是……”乌苏里还有些不甘心,胤禛无奈对她笑道,“这已经是我能做的,这些事没有一个具体确定的章程,我要如何上报汗阿玛?你又如何把握汗阿玛会相信?”
乌苏里冷静下来,“爷,我知道这件事你可能觉得我异想天开,但是我确信以及肯定地告诉你,这些都是可信的。”
乌苏里低声诉说,对着胤禛犹豫的眼眸,轻启红唇,“我认识的四阿哥,是一心做实事,心系百姓的皇子。如果可能会对百姓生活有帮助,我相信他一定会去做!就算可能会被皇上斥责,我相信他一定还是会选择去做!”
胤禛满目震愕,心底最后一丝犹豫被打散,垂眸盯着手腕上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转着,乌苏里的心渐渐沉下。
房间内只有乌苏里和胤禛,两人一同坐在矮榻上,乌苏里迫切的望着他,小农围绕着尚处青年时期的雍正帝飞舞,在他身上洒下一些金色粉末。
陡然,胤禛捏住佛珠,猛地站起,一贯冷峻严肃的脸上浮现一丝浅笑,“乌苏里氏,你果真很聪明。”
转过身,看到乌苏里傻傻地笑,先是一扯唇,然后也跟着笑出声来。
“你刚刚说的那些都写成章程,我看完就替你递给汗阿玛。”
“不,爷,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自己,”乌苏里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里的话,“此事关乎民生大计,我只想为此奉献自己一些力量,可以让更多的人认识到,种田的知识跟科举的知识都很重要,一样能为民,一样可以干出一番事业。”
胤禛似乎被乌苏里这番话感触,忽然大笑,“如果朝廷有更多人跟你想的一样,我大清何愁不强?!”
“爷,慎言!”乌苏里眉毛上扬,圆眼瞪着胤禛,“这些话被有心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蛊惑皇子,有所图谋……”
“哼!”胤禛瞅着乌苏里小心的模样,面上满不在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先用膳,等会爷带你去视察田地。”胤禛背过手,压住心里积压许久的野望,告诉自己耐心等待。
乌苏里星眸顾盼生辉,如流淌的星河,看着胤禛时,彷佛全心全意都是眼前人,性子纯净莽撞,却难得赤子之心。
胤禛暗想,忽而改变了最初对待乌苏里的态度,温柔的牵起身旁人,一同用膳。
下午时,胤禛带着乌苏里骑马在农庄巡视,两人谈着日后的规划实验,同时乌苏里还让小农开启了田地适配。
两人在外郊热火朝天的忙着实验田,京中早就因胤禛的多日未归掀起风波,许多女眷下帖,企图从乌拉那拉氏那里得到点什么消息,但都无功而返。
一连十几日,乌拉那拉氏不断接待福晋王妃,还有诸位名门贵女。谁叫她只是个贝勒福晋,娘家还日渐没落。
乌拉那拉氏送走已经来了第三次的太子侧福晋林佳氏,笑了一整日,脸都笑僵了,乌拉那拉氏满腹怒气,再也端不住,狠狠将茶几上的茶具扶扫在地。
正院奴婢惶恐不安的跪下,生怕惹到府里的女主子,王嬷嬷开口劝道,“福晋别气坏了身子……”
“嬷嬷,我怎么不气!乌苏里氏!那贱人!竟然能勾得爷多日不归!”乌拉那拉氏崩溃大哭,伏在王嬷嬷怀里咒骂着,“嬷嬷,我还算是嫡福晋吗?谁家嫡福晋做成我这样……”
王嬷嬷听着自己奶大的孩子痛苦,过得不幸福,心如刀割,眼中浮出狠厉,“福晋放心,奴才一定会帮福晋。奴才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贝勒爷跟乌苏里氏在郊外的一处庄子……不如先给贝勒爷写信,如果贝勒爷不同意,咱们可以……”
王嬷嬷轻声在乌拉那拉氏耳朵说。
痛苦一场,乌拉那拉氏也恢复理智,“嬷嬷,听你的。”
乌拉那拉氏面目冷清,目光泛狠,心底暗暗发誓,乌苏里早晚有一天,本福晋会将今日所受到的屈辱全部归还!一想到八福晋的讥讽,乌拉那拉氏就暗恨。
窗外星光点点,胤礽端方矜贵坐在主位,淡淡看着书房内的心腹,“还没查到小四在做什么吗?”
“奴才无用!”
胤礽缓缓闭上眼睛,右手轻击案桌,不大不小的敲击声在寂静地书房内回荡,众人后背冒出一阵冷汗,不由得暗暗齐齐看向正前方站着的那人。
凌虚遥遥一望,拱手道,“殿下,四阿哥那处皇上单独派一千人的禁卫军守卫,任何人不得接近,这些日子除了乌苏里库林和他大儿子去过,就再也没有人进出。里面既然有皇上插手,我们查不到也正常。”
“都退下吧!”胤礽轻声道,眼眸盯着凌虚,众人悬起来的心放下,齐声退下。屋内仅留凌虚,房门合上,胤礽才松下挺直的脊背,柔声喊凌虚。
“过来。”
凌虚应声上前,眼神崇敬望着胤礽。
“你说汗阿玛这是在防着我吗?”胤礽神情落寞,端坐在华贵的主位,垂眸暗藏住内心的不安,早已成长为壮年满腹豪情的唯一清太子,满是威仪不容小觑。
“殿下,身为人子,首要就是孝。”凌虚单膝跪下,双手握住胤礽的手,温声劝,“殿下该是您的,终将都会是您的,您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胤礽轻笑,半掀眼帘,微不可察的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胤礽继续阖上眼,“你回去吧,孤要休息了。”
“属下告退!”凌虚看着胤礽,竟觉他有些脆弱和如履薄冰。他回头看了一眼,关上房门。
房门紧闭,胤礽双手覆住脸,忽而,一阵细微的低泣声出现在房间里,胤礽犹如困兽一般,隐忍许久才敢在无人时呜咽诉说自己的伤痛,独自舔舐着伤疤。
“汗阿玛,保成想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