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吃饭
东子瞥了一眼眼前这个从借酒装疯到真醉真疯无缝衔接的兄弟，无语极了：“行行行，学！往死里学！行了吧？”
程乾点了点头，强撑着朦胧的醉眼看着他问：“那小哑巴能回来吗？”
说着，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委屈：“我想抱着他睡，他以前都让我抱，现在连碰一下都不行，我想要个照片都不给！”
“我只是亲了他一下而已，我又没干别的？他为什么吓成这样？”
“我就这么让他恶心？”
东子不想跟一醉鬼理论，但还是忍不住说：“他到底为什么害怕你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恶心你你自己心里没数？有本事你当着他的面问他啊！”
“我不敢~”程乾一秒认怂，满脸委屈，“我错了，我知道。我就是不想让他躲我。”
“他现在不是没躲你了？”东子道。
程乾吸了吸鼻子道：“他是不躲，但也不让我碰，不让我抱，更不可能让我亲。”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愿意让我亲啊？！”程乾满脸懊恼。
东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死不了。”程乾醉醺醺道，“我就是想亲他！我不止想亲他，还想让他乖乖陪我睡觉！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软多乖！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他再软再乖也是个男的！你这辈子都没戏了！”东子尽职尽责地帮他醒着脑。
“我知道。”程乾又喝了一杯，“我就是想想。但是我不甘心啊！”
他红着眼看着面前的酒，“小哑巴说他酒量特别不好，喝醉了特别折腾人，我也想被他折腾，我想看他喝醉了会不会更可爱。”
“可是他不给我机会。”
“为什么呢？”程乾道，“我对他不好吗？”
一滴眼泪从他充血的眼眶里慢慢滑落：“我想要他，我不就是喜欢了一个人吗？我又没犯法，为什么就这么难？”
……
东子连拖带抗地把程乾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程妈妈一直没睡等着他，结果却见到了一个醉成一摊烂泥的儿子。
帮着把程乾安顿好以后，东子也准备告辞了：“阿姨，不好意思让他喝了这么多，这会儿他应该不会再醒了，您也睡吧，天不早了，我也得赶紧回家了。”
程妈妈跟他道了谢，把他送出了门。转身回去时刚想去给儿子掖一下被子，就听见程乾醉醺醺地在梦里呜呜哝哝地喊着：“小哑巴~我求你别走~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呀……”
戚余去外地朋友家过年的事她也听说了，最近她看儿子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以为他终于想开了，结果竟是越藏越深了吗？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走出程乾房间，关上门以后直接掏出了手机。
“小余吗？是我，程阿姨。”
大年初四凌晨，程乾第一千一百次掏出手机给戚余打电话，电话那边仍是关机。
整整四天了！从戚余走后他就再也没打通过戚余的手机，刚开始还能响几声，后来直接就关机了。
“到底怎么了呀？”
他问过戚余很多遍，他那两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戚余从来不正面回答，要不是那天晚上他跟那人通过话他都以为那是戚余编出来骗他的！
四天了！整整四天了！给他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程乾想找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找！
程乾急得不行，越想越慌，急得直在家里打转。终于，他实在忍无可忍，受不了要出门时，程妈妈突然从房间里出来：“天还不亮你要去哪儿！”
“妈你别管！”程乾不理她，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程妈妈难得疾言厉色道，“要是今天你敢踏出家门一步以后就别说是我儿子！”
“妈！”程乾大惊，扭头看向她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程妈妈沉着脸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从小主意就正，平常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顺着你，能满足的我尽我所能从来没说过别的。”
“但只有今天这个不行！”程妈妈斩钉截铁道，“戚余！以后不可能再踏进我们家门一步！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为什么？！”程乾大声喊道。
程妈妈死死盯着他道：“你问我为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绝不会同意你去喜欢一个男的！”
“我喜欢男的怎么了？法律规定我不准喜欢男的了？我喜欢他犯法了吗？”
“法律的事我管不着，我只知道男的和男的不能结婚！我只知道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还知道我从来没见过男的和男的能在一起谈恋爱！”
“如果你不能找女朋友，那我宁愿你一辈子单身！也不会同意你找一个男的回来！”
“那个戚余，我当初就不该收留他！我这么多年也算对他不错，我是万万没想到养虎为患能把你给折进去！”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就算在外面把门敲碎了我都不会让你去给他开门！”
“我也算养了他这么多年，不用他回报我！我只想让他这个祸害离我儿子远一点，我有错吗？”
程乾被气笑了，程妈妈每多说一句他就笑得越大声——
“原来是你！哈哈哈……原来是你……怪不得！怪不得！！”
“好啊！你说得真好！”
程乾边笑边哭，眼泪疯狂肆虐，“妈！真好！你真的好！！”
“我还能怎么办呢？”程乾大笑着道，“就算我拼着放弃一切去找他，他也不会要我了。”
他疯狂大声哭着笑着，“他那么孝顺，那么想要一个家！又怎么会为了我让你失去儿子，让我没有妈妈？”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离开我，躲着我，躲得越远越好。”
他努力笑着，他看着程妈妈，大笑着说：“真好呀！这下彻底如你所愿了。”
“你儿子。”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依然笑着说，“我！程乾！从现在开始！这辈子！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当一辈子孤家寡人了！”
他大笑着问：“妈，我除了听你的话没有一点儿选择，你现在高兴了吗？”
他继续笑着：“你不用拦我了。”
“我不会再去找他了。以后都不找了。”
“你可以……放！心！了！”
他的嘴唇疯狂地抖，却依旧不停地尝试着形成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就这样半哭半笑着，他一步一步，一寸一寸地走回自己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程妈妈一直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直到双腿隐隐发麻，才突然听到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从程乾房间传来。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我……呃啊~谁来救救我！！！！！！！！”
沙哑到极致的痛哭声如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
一天后，戚余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推开了工作室的大门，面无表情地收拾东西，理货，上架，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过年期间积压的订单。
偌大的工作室空空荡荡的，除了电脑屏幕发出的那点光源以外，没有一点灯光。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戚余除了上厕所就再没挪过地方。
大年初六，工作室仅有的两个员工开始上班，原以为会很忙，结果到了以后竟然发现所有工作都被戚余做完了。
“老板，那我们做什么啊？”
戚余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遮着眼睛道，“继续放假吧，过了小年再开工，工资照发。”
两个员工一听，自然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终于热闹了一下的工作室重归宁静，戚余起身反锁上门，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又过了两天后，工作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了。戚余原本没想理会，可门外的人却有着异于寻常的执着。
戚余从电脑桌前起身，隔着猫眼看了眼门外，才伸手开了门。
“三哥，东哥，你们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低哑，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嗓子怎么了？”阳阳的眉毛皱得能直接夹死苍蝇。
戚余实在笑不出来，索性就放弃了：“这两天喝水少，喉咙有点干，可能上火了。”
“少跟我胡扯！你们俩现在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阳阳没好气道。
他刚进来就隐约闻到了一股什么馊了的味儿，具体是什么不用问他也能猜得出来，所以干脆也没问，直接走到窗边把所有窗户都打开！
“什么时候回来的？”东子问。
戚余想了想，“记不清了，应该有两三天了吧？”
“回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阳阳轻哼一声，“自己一个捂在这儿干嘛？养虱子呢？”
戚余没有说话，斜靠着倚在电脑桌边，面无表情的脸上尽是疲惫，两眼无神地看着空气发呆。
阳阳在旁边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后从东子手里一把扯过来满满一大包吃的给他扔到了桌上，“这几天吃饭了吗？”
“吃了。”戚余道。
“吃什么了？”阳阳问。
戚余不说话了。
阳阳又叹了口气，“没吃就说没吃，跟我用得着编瞎话吗？”
“走吧！我带你吃饭去。”
戚余没动。
“走啊？”阳阳回头催促道。
戚余依旧没动，只是淡淡道：“三哥，东哥，你们别管我了，行吗？”
“不行！”阳阳瞪着他道，“少跟我说那些狗屁不通的！我不是程……”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往自己嘴上使劲拍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不管你管谁？那俩也不听我的呀？”
见戚余仍旧不说话，阳阳终于软了下来，“小祖宗，你就别让哥哥为难了行吗？跟我去吃顿饭，你这两天没照镜子吧？你都瘦脱相了！”
“你这工作室好不容易才刚上了正轨，你也不想因为你让它这么快就倒闭吧？我还指着你吃饭呢老板！”
戚余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隔了好久才说：“我不想出门，我一会儿打电话让人送。不用担心。”
“那你现在打！”阳阳立刻道，“我看着你吃，你吃完我就走，绝对不打扰你！”
戚余又看了他好久，才撑着桌直起身，走到门边，看着门后贴的饭店的电话号码，随便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你好，我要一份素的炒饭，不要肉、不要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