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担心
晚上回到家后，程乾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简单吃了早饭就去学校了。
趁着时间还早，他去了一趟学校里的小超市，买了两个面包和两盒纯牛奶。
然后带着和以往一般无二的笑容进了教室。
“东哥，早啊！”程乾率先打了招呼，丝毫看不出半分颓废阴郁的痕迹。
戚余走进教室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听到脚步声程乾扭过头冲他笑了笑，伸手把其中一份牛奶和面包递给了他，他笑着道：“我买了两份，你和东哥一人一份，阳阳就算了，别跟他说啊！”
戚余有些怔忪地伸手接过，依然有些尴尬地冲他点了点头：“哦，谢、谢谢二哥。”
程乾笑笑，没说话回自己座位坐着了。
东子伸手拉着戚余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今天跟哥坐！”
戚余不明所以，却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面包袋子被东子撕开重新塞进他手里，纯牛奶的吸管也被插了进去，“赶紧喝，一会儿上课铃响了你就吃不了了。”
“……哦。”戚余习惯性听话地开始低头喝牛奶，吃面包，丝毫不敢分神，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去想。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安抚着自己：戚余，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没事！别怕！会好的，都会好的。
一整天的课上完，戚余总算稍微踏实了点。一整天下来，程乾除了正常的几句问话之外再没有任何过界的举动，甚至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晚自习结束后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了他一句：“要一起走吗？”
戚余只是摇了下头他就直接走了，一句都不多说，甚至不需要戚余给他一个理由。
高中的课程果然比初中紧张很多，课程繁杂且每一门都很重要。相应的，作业量也完全不是从前能比的。
阳阳时不时就要跑来跟他们哭诉一番。
“小哑巴~你三哥我太苦了！我们历史老师简直是个变态！我就回答错了一道题，他居然让我把整本书都抄一遍！连小字都不放过啊！！”
“快过来让哥哥抱抱！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戚余也不反抗，就任由他又是抱又是捏脸的各种□□。程乾在后面低头假装写作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阳阳这三五不时就往这儿跑的恶习终于成功让班里的同学记住了他‘小哑巴’的外号。
临近的几个同学有时候好奇也会凑过来问：“姜余，你那什么三哥，他为什么叫你小哑巴？”
戚余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他话太多，所以显得我话少？”
话落，周围哄堂大笑。
“对对对！肯定是因为这个！”
“我看也是！他那三哥确实能说！跟他比起来，我都算乖巧可爱的了！”
“就你？你可要点脸吧！就你那话唠能跟乖巧可爱沾上一点边吗？”
“就是！你看看人姜余！人家那才叫乖巧可爱！”
“不仅乖巧可爱，人还比你帅了不止八百条街！”
“人家不仅帅，成绩还好，诶你说气不气？”
“过分了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
热闹不过五分钟，上课铃响了，围着戚余挤成一团的同学们一哄而散，准备上课，而始终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程乾也终于见到了戚余暴露在阳光下的背影。
周末两天依然是戚余日常摆摊卖货的时间，老顾客们大概也摸清了他出摊的规律，基本只要他出来就不会担心销量。
暑假订的那批货已经陆续清空了，之后戚余又跟批发商打电话续订过两次，可渐渐的，他就有点不满意这样的状态了。
一周两天，因为要写作业他并不能像暑假时那样全天卖货，可习惯了每天都有收入的安全感，突然收入大减，他心里多少有点落差。
他是想赚钱，可赚钱的目的也是为了日后考上大学后能带着自己的户口本走。
他并不愿意为这个耽误太多学习时间。
而就在他两难之际，他在网上看到了一条招聘信息——
【诚聘老板：不论你是工作党还是学生党，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想要创业吗？想靠自己的努力换得人生的第一桶金吗？那就加入我们吧！】
戚余点开招聘信息，往下看了下去——
“鑫淼？”
戚余皱眉，“开网店真的行得通吗？”
戚余又看了看自己的翻盖手机，“真的会有人愿意在网上买东西吗？”
他一边卖货一边查了很多相关信息。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骗子，连电脑都没有大范围普及的年代，一个不知道未来走向会如何的新兴行业。
对他来说，一旦迈进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他没有立刻做决定，继续一周到周五上课，周六日摆地摊卖衣服。直到期末将近，班主任突然通知说：“以后我们双休改成轮休！比如这周我们休两天，下周就休一天，交替着来！”
教室里一片哀嚎，戚余垂着眼帘，暗暗下定了决心！
赌一把！
期末结束，戚余先回家一趟，只待了两天就买了去延林的火车票。
鑫淼服饰的总部在延林，就算他要做，他也想先去实地看看，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这一次出门他没跟任何人说，到了火车站，临上火车前接到阳阳电话时，才跟他说了自己要出趟远门的打算。
阳阳气急败坏地让他回来，他却直接抬脚上了火车，“三哥，我已经上火车了，我这回买了卧铺，睡一觉就到了。”
“你到底要去哪儿？”阳阳对着电话吼道。
戚余微笑着回答说：“三哥，最多两三天我就回来了，给你带礼物。”说完他就挂了。
不能再拖了。
只有高一的寒暑假他才能有时间处理好怎么赚钱的问题，以后他是一定要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学习上的，那么，想要在毕业前全款买房，他唯一的出路就是雇人帮他赚钱。
这些年在街上摆摊，有多少顾客是冲他这张脸来的他心里清楚，换一个人代替他去卖那些衣服不一定有那样的销量。
所以，这趟延林之行他是务必要去一趟的！
如果做成了，那他只要做好前期准备，就能稳着赚钱了。
挂断电话后，和他预料中一样，不过几秒钟之后程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戚……小、小哑巴。”电话那边，程乾清了清喉咙，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戚余笑了，眼尾向下，低声应了：“二哥。”
“能回来吗？”程乾的声音有些许暗哑。
戚余依然微笑着：“二哥，别担心，我过几天就回来。”
“那……”程乾大口喘着气，“那你能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吗？我、我可以……”
“不可以。”戚余直接道，“二哥，别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也一定会按时回来。”
他沉默片刻，电话那头也只能听到程乾不规律的呼吸声，片刻后他轻声开口道：“我会给阿姨带礼物，你有什么想……”
戚余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清了清嗓子道：“我给你买支钢笔行吗？”
“戚余。”电话那边，程乾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缓慢而认真问：“真的非要自己一个人去吗？”
“嗯。”戚余点头。
程乾又问：“还是上回那个地方？”
戚余回答：“不是，这回不是南方。”
见程乾不再说话，戚余缓了缓说：“二哥，别找我，我说会回去就一定会回去。你就信我一次，别让我在外面的时候还要想着你会不会去哪里找我，行吗？”
电话那边的程乾沉默了好久，才哑着嗓子应了：“……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即使隔着手机，戚余依然重重点了点头，“嗯。谢谢二哥。”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程乾又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路上注意安全，遇事不要莽冲，能避就避，别太冒进，有什么事就给我……或者你东哥和三哥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
“在火车上睡觉的时候记得保护好自己，东西丢了没事，人别出意外。”
“好。”
“记得吃饭，早上记得喝牛奶，一天三顿饭都不要省，回来二哥给你报销。”
“好。”
“下火车给我发个信息，出门打车的话记得把车牌号发给我，你带伞了吗？有没有查那边的天气？”
“带了。”
“那就好，晚上到旅馆的时候能跟我说一下吗？”
“好。”
“那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让我接你？”
戚余的声音终于哑了，“二哥，不是说好了在家等我吗？”
程乾沉默了很久，哽着喉咙说：“嗯，我差点忘了。”
戚余单手举着手机，眼睛却看着不断加速向后的窗外，他淡淡道：“二哥，不用担心我，真的。我不是小孩儿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程乾应道。
戚余轻轻扯了扯嘴角，即使没人看到，只是握着手机的指尖隐隐有些发白，他轻声说：“二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程乾鼻尖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好，你睡吧，注意安全。”
“嗯。”戚余假装听不出程乾声音里的异样，“拜拜。”
电话挂断了，戚余低头看着黑透了的手机屏幕，把手机揣进兜里，把头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消片刻，一大滴泪水重重从眼角滑落，隐入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