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外表破破烂烂的中巴车，开在破破烂烂的道路上，自然是左颠右簸。
颠得绝大部分玩家恶心欲呕、怀疑人生，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素质被下调得太厉害。
——除了基因等级f级还面临基因崩溃的柳絮，是在游戏中得到了健康的身体。其他玩家感受到的都是“属性削弱”。
毕竟，想要得到稳定的七倍思维加速，差不多得是d级基因以上了。往下，虽然f级基因也可能飙到十几甚至几十倍的思维加速，但稳定不下来，也无法通过鉴定。
可在这个游戏里，游戏人物的身体素质，却还比不上正常状态的f级基因成年人。
对d级基因来说，哪怕是未成年，他们对自己目前的身体，感觉上都像是套了个debuff，五感削弱、力量削弱、敏捷削弱……
这就让人很不安。
更别说，多人版本的《异域》，做到了全息游戏的极致。
车子行使在道路上，两边的密林混杂在风中传来的气味，都至少是分子级别的细致。
一个经验丰富的人，能从中嗅出湿润的腐植气息，和很多乱七八糟的动物的气息……
过于真实。
这种真实，也难免混淆现实与游戏的边界。配上虚弱的身体，就越发让人觉得慌张了。
所以，在被颠簸得恶心反胃、怀疑人生的过程中，好几个玩家忍不住在心底抱怨：我又不要考军校，也不打算参军，为什么要来受这个苦！？
继而就开始埋怨游戏方，甚至想要投诉。
这游戏也做得太真实了！
完全没有血量、体力的数据化数值姑且不谈，意识投影里居然只有一行数据！
“同步率：90”。
连个“退出”的选项都没有！
如果没有被人直接把游戏舱物理断网，那显然只能等同步率降到危险线，才能离开游戏！简直是强制游戏！
只有柳絮适应良好。
毕竟这点儿颠簸和日常的身体负担相比，不算什么。且一个小时的车程之中，也确实是没有额外的危险。
虽然她不知道这一个小时的车程意义何在……
也许就是为了让人有翻手机的时间？
在柳絮的手机里，大半的app在此时都没用。
但她找到了一个类似于上辈子某信的社交软件，里面有存下一些聊天记录。尤其是一个大学室友的群聊，和一个“11级经济3班”的班级群，颇有一些情报可以提取。
当然，这些有用的情报，都被大量无用的垃圾信息包裹。
游戏也没把无用信息模糊打马赛克。
经过柳絮的大致提炼，可以得到这样的情报：
准新娘孙小雪，也就是柳絮三人的室友，是孤儿出身。
因为成绩特别优秀，靠竞赛成绩保送上了大学。拿着奖学金还一边勤工俭学。
勤工俭学的过程之中认识了槐下村考出去的归安平，很快相恋。自称“门当户对的穷苦情侣”。
大学毕业后，两人去了同一个城市打拼。
这时，四个室友已经分散各地。后续的情况，就是孙小雪在室友群的自述了。
她长得还算漂亮，在工作后遇到了职场性/骚扰，归安平气不过，出手打了孙小雪的上司。
孙小雪保留了上司性/骚扰的证据，没让归安平被抓。但工作自然是干不下去了。
归安平说要回家乡开发老家，孙小雪就决定陪他。
两人在离开工作城市之前，已经领了结婚证，请比较要好的同事办了一个仓促的临时婚宴。所以到村里办正式婚礼，就没请别人。
除此之外，还能看得出，她们这几个室友的关系都不错。没有“四个人七八个小群”之类的神奇情况。
也看得出她们和那边男室友的关系（设定）大致如何。
柳絮心想，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最重要的还不是新郎新娘的情况。而是能从这些聊天消息里，大致弄明白他们的工作是做什么的。
比如说三个男室友，设定上都是学计算机的，但只有一个戴眼镜、气质颇有些阴郁的室友沉盛，在做程序猿。
被游戏添了两个黑框眼镜都遮不住的黑眼圈、身体素质十人中最差。
大概也要看了手机，才会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调整。
毕竟，蓝星大灾变前的网络公司程序猿，和星际时代的信息工程师，完全就是两个工作了。
专业不谈，至少在工作强度上，绝对是天壤之别……
渐渐的，柳絮也察觉到了其他不对。
镇子外面没看到农田也就罢了，一个小时的车程里，看不到任何农田，却显然是异常的。
当魂力甚至能感知到路边密林里真菌的生长和昆虫的爬动时，显然没道理认为游戏公司会连“村子需要种田”的常识都不知道。
更何况，农田的生态系统要比密林简单太多。
对游戏开发方而言，这样的地图应该远比密林好做。
虽然山是多了些……
也正因为没有农田，没有果林之类人工规整的环境，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柳絮一度没反应过来。
而其他人，就是“车上看手机”和“晕车”的综合症了。
“到地方了，快下车！”干瘦女人催促着，“五分钟后还留在车上的，后果自负！”
后面的话有些挑衅。
倘若不是这车子的环境太糟糕，保不定还真有人想看看后果是什么呢！
但现在，所有人都晕头晕脑甚至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去拿叠在了一起的行李箱。后悔之情和解脱之情交织，期待感几乎没有了。
不过，也没什么新鲜说辞。
稍微引起柳絮注意的也就是傲天了，这位对古文化很可能有严重误解的少爷嘀嘀咕咕，“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这破……地方有啥特殊的！”
柳絮没注意到的是，她是车上唯二没有晕车症状的人之一。
另一个是君南柯。
但君南柯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军人仪态，好几个人能看出来，就算是军校生，也是高年级军校生了。
习惯颠簸不奇怪。
柳絮呢？
在上车之前，她看起来可是病歪歪的。比挂着硕大黑眼圈的沉盛还要病弱，也不像是游戏根据人设做出的细微调整。
这种病歪歪，放在高等基因人群之中本就引人瞩目（其他人当然也会默认柳絮的基因等级在d以上），她还能在颠簸的车上目不转睛的看手机半小时，并且毫无异色。
但凡还有心游戏的，这时候都想起了游戏最开始的提醒。
十个乘客，其中一个是“非人”啊……
被人暗搓搓打量的柳絮，本来是有机会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的。但她状态好，又不像君南柯那样乐于助人，自己拉着行李箱就先下了车。
结果一看山坳里的槐下村，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整个人栽下去！
好容易站稳了，整张脸都是呆滞的。
副本的名字是《冥婚》，加上一看就偏僻的、充满年代感的小镇。
再加上真实的游戏体验。
一个正常的蓝星时代华国人会怎么想？
柳絮早已经自动脑补了偏远愚昧的山村。
泥瓦房、不通水电、粪坑茅厕……
还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来着。
但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鬼！！
常绿乔木错落的分布在山坳之中，垂下的枝叶和翘出地面的根系共同在树下编织出了一栋又一栋大小高低不一的房屋。
大小高矮，大半取决于乔木的高低。
有额外大的院子，甚至需要几棵不知名乔木的枝叶共同编织。
入目所见，有房屋打理不好的，还有一些枝叶，从房屋外墙上顽强的挣扎了出来。
又似乎还夹杂着几栋藤蔓类植物编织的小屋子。
也因为树屋的特性，整座山村的上空几乎都被树冠笼罩。秋日并不灼热的阳光，纵使能顽强的穿透枝叶，也只能在地面占据零碎的地盘，主要是洒落在蜿蜒的石子路上。
尽管是挺美的乡村景色，柳絮的心情，却仿若看到了上辈子粗制滥造，染头发喊加油、女孩子大婚都披头散发却还要自夸服化道和台词双商的古装剧。
期待的情绪被兜头一盆凉水浇灭。
但是……
“哇！”
“啊！”
“精灵树屋！”
相比于柳絮，其他的玩家就很惊喜了。毕竟之前的破旧的小镇站台，破破烂烂的车子，已经极大拉低了他们的期待值。
这会儿看着尚且算是干净的村子，竟然有种到了偏远度假山村的感觉。
游戏热情也随之重新上升。
柳絮在震惊之中，听见了后面传来一声冷笑。
她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中巴车门口的干瘦女人咧开的嘴。
嘴角向耳朵拉开，以诡异的弧度，扯出了一个几乎咧到耳根的笑容，露出来的牙齿有种不正常的尖锐。
见柳絮看过来，她的的笑容迅速消失。
身体往后一退，像是退进了某个异世界似的，明明是破破烂烂的车门，关起来却毫无声响。
柳絮能感觉到干瘦女人确实不是人，但和她记忆之中的鬼怪也有区别，兴趣不大——游戏连山村都能做成这个样子，何况鬼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