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动必致胜
箕城。
顾奉之等留守卫指挥使得知她来了的消息，早早便候在了城楼和城外，亲自迎出城外的顾奉之等人也各自带了手下的万余兵马严阵以待，为她保驾护航。
待营地安排妥，顾奉之带着众将迫不及待到了中军帐，带头单膝跪倒行了军礼。
“臣骁骑卫指挥使、平南左先锋顾奉之携众同袍，叩见襄王妃！”
叶舜华已披挂整齐，肃立于桌后，镇定自若。
“诸位将军免礼。作为先头部队，以少敌多，苦撑这些日子，实乃不易，本帅代表朝廷，在此谢过诸位。”
她抱拳躬身，众将赶忙回礼，又与三大营的将领们寒暄了几句，互相介绍完毕，才各自落座说起了正题。
顾奉之跟过叶舜华，与她算是相熟，便由他先行开了口。
“元帅，末将听说元帅此行领三大营援军八万，但此行随您到来的，似乎少了些。”
叶舜华不动声色，挥手让帐中伺候的人全部退出去，待只剩将领们才道：
“不错，来前我做了些安排，神机营与五军营的人抽走了三万。方才收到消息，三千营大将霍承恩与神机营大将施褀联手，已成功攻下益宁。他们通知了地方都司派兵接手，已在赶来的路上。”
“我听你说你们手下加一起目前还有八万人马可再战，我估计咱们最迟明日便要与他们再打一场了。益宁丢了，消息捂不住，他们必然已经意识到是我带来那三万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咱们共十三万余人马可用，他们知道神机营的主力不在，又是他们在人数上占优，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是要逼我们迎战的。”
顾奉之面有难色。
“这一点末将等也想到了，敌人想趁人之危，末将等倒是不怕。只是……他们的战法陌生得很，末将等先后都吃过大亏，才屡战屡败。”
“他们的人以骑兵为主，作战凶猛又极为灵活，以枪阵正面拒敌，敌人的左右两翼便会快速包抄上来。”
“可若是以骑兵与其硬碰硬，又当真不是对手。末将也尝试过用钩镰枪兵对抗拖住其头部骑兵，另派骑兵直攻其队尾，但他们甩尾实在快，中段与队尾一配合，便成了对我骑兵包围的局面。”
“末将也不怕元帅笑话，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
叶舜华听完，心里便有了计较。
不是很新鲜的一字长蛇阵，然而正是当年向龙海的拿手好戏。
这套打法放在任何人手里都没有向龙海用的出色，因他手下的骑兵实在是优秀，可说在当年的大乾百万军中独步一时。
向家的王爵之所以能传承数百年，在历代皇帝心中都盛宠不衰，正因向家的军功实在不可轻视，代代金梁王皆有军功在身。
而他们最重要的军功，便是帮助朝廷压制北境诸部，一压制便是数百年。
其中有不少北境大部成为向家的手下败将，那数百年中俘获的蛮骑兵，一半归了朝廷，另一半都归化成了向家的部曲。
若要知道那些蛮骑兵作战之勇猛可怖，只看今日的三千营便知。
看来向家逃过死劫的余孽，比她想象中更多，所以清鸢这支队伍才会如此难缠，骑兵才格外厉害，也因为邺城周边的地势平坦，能让骑兵发挥出最大优势。
顾奉之是西北回来的，又很年轻，对向家的旧招式不熟不算新鲜。
其余将领也是常年留京的卫队，平日里干的最多最大的差事，也就是剿匪而已。
他们觉得无法应对都情有可原，让清鸢他们得意一时也不是坏事。
但若是敌人只会炒冷饭，算盘必然落空。
其一，造反之人并非二十年前的向龙海和向家军，其二，这次来对付他们的人也并非二十年前毫无准备的朝廷与将士们。
她学习兵法到十岁左右时，祖父便把向家当年的战法、阵法、用兵风格，一一拆开了、揉碎了，叫她细细研究、学习、吸收。
可以说当世除了她祖父之外，无人比她更了解向家的战法。
“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将军不必过于介怀。他们这种打法并非不可战胜，本帅现下就有两种克敌之法，诸位稍安勿躁。”
“只是朝廷如今的压力不小，当着诸位的面，本帅也不必说什么虚话了，唯有如实相告，让诸位心里都有个底。”
“前年晴水流域爆发水患，淹没良田万顷，主要产粮地豫州等皆受波及。我皇仁慈，放银放粮赈济之余，还曾蠲免受灾最重地区钱粮。”
“百姓得了去年一年的休养生息，但朝廷的存粮可就不大富裕了。”
“去年又有西萝挑衅我天朝天威，一场仗下来，可谓雪上加霜。”
“我等在黄沙之上率军征战时，有不法之人却又借机大发起了国难财。”
“且不说那些禄蠹如何致朝廷动荡，单盐官与盐商相互勾结，以次等粮充好、用搀了砂石的少量粮换多盐引，对于朝廷来说便是一记重创。”
“此次临行前，本帅从襄王殿下处得了一句准话，此番朝廷给咱们筹措的粮草，最长最长，只够我大军征战四个月。”
“同时，诸位手下战死的将士也已达一万余人，其中不乏些中级武官，我军士气受损亦不轻，这实在不是咱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局势诸位应该都听明白了，诸位将军，咱们这是受命于危难，留给咱们与成功之母打交道的机会，已经实在不能再多了。”
“本帅知道接下来这句话……无异于是将重担加于诸位之身，但本帅不得不说。”
“吾皇、朝廷、百姓，都需要我们动必致胜，绝不能给敌人哪怕一次翻身的机会！”
她横眉立目，“啪”地拍了一下桌上的羊皮地图，另一手比划成了“七”。
“七城，敌军占有七城，本将牛刀小试已夺回一城，接下来的六城若要速胜，还需诸位将军与本帅齐心协力！”
“接下来与诸位共事的日子里，本帅只有一个要求，务必无条件服从本帅号令！令出则必行！若有违抗，不拘官品、家世，立斩无赦！”
这是她给众将的下马威，顾奉之却热血沸腾。
在场的都听说过这位襄王妃的传奇，比如八岁上战场，十二岁全歼南傲主战派先锋部队等等，包括西萝一战直取王城，迫西萝王成了丧家之犬……
但对于这些将军来说，难免会有传奇只是传奇，向一女子低头某些气量小的人多少会不服气。
可顾奉之不同，他是在西萝有幸亲眼所见的。
是以他头一个离了座位，当即屈膝跪倒，大声道：“末将遵命！元帅用兵如神、能征惯战！末将绝不敢阳奉阴违！元帅剑之所指，末将定虽死亦往之！”
三大营的杨家旧人也随之跪地，纷纷抱拳重复道：“元帅剑之所指，末将虽死亦往之！”
大势所趋，剩下纵使还有几分不服的也不得不低头。
中军帐里跪了一片人，叶舜华才舒展了眉头。
“诸位请起吧。咱们要战必胜，必要做到知己知彼。眼下的重中之重，在于如何引出敌人藏起来的十万大军。”
“顾将军，可备好了邺城附近的详细地形图？”
顾奉之咧嘴一笑。
“回禀元帅，地形图末将早已备好，不过末将私以为，元帅会更喜欢末将为您准备的另一份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