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不小的意外收获
霍承恩会意一笑,等那俩医官路过他身边时张开两只大手,狠狠拍了一下俩人肩膀。
“老李啊,你要升官儿了!狗蛋儿啊,你的福气也到了!”
俩医官被他拍得一哆嗦,不明就里地被他抱着膀子走远了。
人一走,众人还没缓过神,叶舜华一个旱地拔葱立起,健步如飞,到了白染面前一巴掌抽好他的下巴,紧接着又一通老拳,照着脸就是一顿猛击。
“谁她娘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信不信老娘送你到如意馆让你做个被千人骑万人跨的小倌儿然后骟了你!!!”
围观群众被她的火爆脾气吓得一激灵,清芷和清檀默默相视一眼,终于觉出来她们家王妃有点不对劲。
王妃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她们跟着王妃久了,知道王妃实际上是个感情细腻的人,毕竟也出身闺秀,平日里性情落落大方。
虽表现出来的部分的确有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然越是深刻的仇怨喜怒,王妃反而越是不宣于口、不形于色。
即便是真恨上了谁,也断不至于如此不顾身份、形象、脸面的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停暴揍、怒骂甚至口不择言到如山野泼妇……
侧目一瞧,相柳也微微蹙眉,发觉了不对,但清檀心思快,默默挪动了一步,挡住了快要忍不住上前劝阻的几位将领。
她坚信以主子之聪慧,绝不会无的放矢,主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叶舜华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提着一只在滴血的肉拳,红着两眼怒视已面目全非的白染。
“无耻狗贼!你也只有本事对被绑起来的女子下手了吧?!你审问海棠时的神气劲儿呢!!使出来啊!!!”
“姓白的!你信不信我马上下令改道去杀了你全家!连你家的看门狗我都不会留!!!”
白染看她几近疯魔,却是嗤嗤一笑,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呸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来,模糊不清道:
“我……全家?我全家早没人了!!!……还不是拜你们这群安氏狗腿子所赐!……十八年前就没人了!!!”
“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帮着那狗皇帝!!!将屠刀挥向无辜!!!……我爹娘……他们何其无辜!!!”
叶舜华挥手又结结实实给了他两拳,目眦欲裂。
“你爹娘无辜,你便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便是你助纣为虐的理由?!!!要我说他们就该死!!!一点儿也不无辜!养出你这种瞎了眼的儿子!可见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就该死!!!当初被人痛快宰了都是便宜了他们!!!合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白染被打的两眼充血,但怒上心头,挣扎着便用刚包扎好的断臂挥向叶舜华。
“你放屁!!!我爹娘他们本本分分!!!那年他们遭受天灾!大雪毁了所有庄稼!他们成了流民!已经快要活不成了!只因去领清汤寡水的赈粥时……被人问了姓名说了实话就当场被杀!是你们!是你们不仁在先!!!”
“为富不仁……鱼肉百姓……欺压良善!!!你吃人血肉长大这里面也有你一笔血债!!!疯妇!!!你打死我又如何!贱妇!!!有种你打死我啊!!!今日你不打死我你跟我的姓!!!”
他的攻击被轻易化解,他扯着脖子张着血盆大口破口大骂,叶舜华反而手一松,把他丢回了地上。
接过清檀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勾着唇角擦起了手。
“白染是吧,方才抱歉,但谢谢你啊,我原以为要再多费些功夫。”
白染愣了。
比起刚刚暴怒到近乎失智的人,面前这个笑得云淡风轻、似隔着万重山般根本看不清更看不透的女子,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叶舜华勾了勾手,相柳马上垂首走到了近前。
“命人知会浮玉,让他的人盯紧最近出入东境凛云府紫弥城的人。”
她这番话没避人,白染听完怔愣半晌,突然面如死灰。
叶舜华微笑着用脚尖踢了踢他。
“白壮士,我再问你一个应该无关紧要的问题吧,你们的主子,于楚楚,她真名叫什么?”
白染双目无神,如同被人抽了筋骨一样,缓缓瘫了下去,慢慢吐出几个字。
白染被人拖走,营地四周的混战也基本结束,剩下的九十几人殊死一搏之后,几个经验老道的小武官也成功留下了两个活口。
只是其中有一个基本没什么用,在咬毒时候被人意识到了不对,那小兵脑袋里缺弦,紧要关头竟手忙脚乱到把刀捅进人齿缝里阻止。
服毒自尽是没自尽成,但舌头被刀锋片掉了一半,活跟没活一样,最后还是被砍了。
事后清点损失,因众将士提前都披挂整齐了,死士又都带的轻便的武器,所以损失算轻微。
重伤十二人,轻伤二十六人,剩下的至多挂了彩。
叶舜华把除了白染外唯一一个活口,交给了尤猛的部下。
“看着审,不拘手段,死活不论。”
那部下跟打了鸡血似的。
“得令!小小姐,您就请好儿吧!”
然后把人拎走了。
叶舜华回到大帐啃着清檀刚给做好的黄泥烤鸽子,阵阵冷笑。
笑话!他们去京城打探,难道忘了她家还在京城?!在她的势力范围内作妖,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啃了一会儿,吐出几根骨头,她嘟囔道:
“到底是信鸽,肉少,不太好吃。”
清檀笑盈盈地,边给她铺床边道:“那奴婢下次再找见他们的信鸽,叫清芷妹妹打伤不打死,养一些日子再给您做了吃。”
铺好床又点好了安神香,清檀迟疑着问道:
“不过奴婢不甚明白,白染……他到底告诉了您什么?为何您突然怀疑上了紫弥城?”
叶舜华去水盆边净手,脱了披风丢给清芷,往床上一倒。
“我听祖父说过,二十年前向龙海谋逆让父皇疯了一样屠戮向姓人,整个过程长达四年。”
“这群叛党奉向氏后人为主,便是起自梁州的向氏余孽。可梁州是二十年前首先被清算的地方,所有与向龙海有关的人,杀的杀、逃的逃,大部分都已伏诛。”
“白染年纪尚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而已。二十年前他还小,所以即便与向龙海有关,有关的人也不会是他,而该是他的父母亲族。”
“可他之后说的,证明了他们家与向龙海无关,只是……不幸在那个至暗的四年中……也不幸姓向而已。且若他父母是向龙海的亲眷,必不会傻到将姓名如实报给放赈的官兵。”
“他的父母因姓氏而死,他却能逃过一劫,如今又是清鸢带在过身边的人,说明那时他便是为向氏旧人所救,之后又经培养,才成为了能够服侍清鸢的近侍。”
“再加上我早就怀疑,清鸢他们短短时日,就攒够了二十万战力不低的大军,这是不现实的。谋逆是诛九族的死罪,没人敢赌那么大,让自己手底下的兵马跟着他们拿全家脑袋去赌。”
“这种情况……说明除非那二十万大军本来就是他们的,也说明他们除了梁州外一定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藏兵、练兵,以待今日。”
“再想到当时还是风声鹤唳的头两年,他们就敢在官兵手里抢下人来,你觉得他们在那个地方势力会小吗?所以我推测那个地方一定就是他们最早藏匿兵马的另一个基地。”
“而我在祖父书房中翻闲书的时候偶然看到过,十八年前只有一个地方天气异常,大雪如盖又来得格外早,可称为天灾,朝廷才非赈济不可,那地方便是紫弥城。”
叶舜华把脑袋枕在了手上,拧了拧身子,躺更舒服些,又道:
“有道是事必要其所终,虑必防其所至。他们恨了朝廷二十年,办这种天大的事,必不是一竿子买卖,定也想过万一,想好了后路。”
“他们这次起事打着安宁润的旗号谋反,父皇有怒火也会先发到安宁润身上,故若他们真的打不过朝廷,一旦兵败他们很可能会第一时间整死安宁润,让他自己背黑锅然后逃走。”
“这也说明他们一定有一个能潜身远祸的地方,作为东山再起的本钱,然后不知再筹谋多久,再故技重施、再死灰复燃、再卷土重来……”
“此次东境有七城都迅速归顺安宁润,已经暴露在了朝廷的视野中,所以那个地方一定不是那七城中的任何一个。”
“如此,早在十八年前便有他们不小的势力,可此次却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的紫弥城,便更为可疑了。”
她勾唇浅浅笑了笑,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白染身为死士头目,嘴定然不是一般的严,严刑拷问不会有用,只能试着演一演、诈一诈。
只是……
她其实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
“这次的意外收获,可真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