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端午宫宴
皇帝回宫之后办了几件事，先是命看守大皇子府的禁军撤回，而后让全德把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印信送还给安永清。
后续所有需要调查的信息，交由北镇抚司一手操办，皇帝只等听结果。
这件从没公开处理过的事，又在众人心知肚明但悄无声息的情况下结束了。
叶舜华回府睡了一下午，傍晚去大皇子府“蹭饭”。
大皇子夫妇还是一头雾水，即便禁卫已经走了，他们依旧没敢轻举妄动。
大皇子妃把下人都遣走了，亲自给叶舜华布菜。
小心翼翼问道：“四弟妹，禁卫突然都不见了，我们……还要在府里自省多久啊……”
叶舜华又好气又好笑，大皇子妃这会儿倒是把她的话记得很清。
拉着大皇子妃坐下，她扫了一眼夫妇二人。
“今日天晚了，你们好好休息，明日开始，皇长兄要继续主理修书，尽力争取早日办完，越早越好。”
越早办完，大皇子便可越早封王就藩，离开京城这个不适合他们的是非之地。
可大皇子安仁荀一听修书脸都绿了，连连摆手。
“父皇没有旨意，便是还未原谅我，我怎么敢再去管修书的事……”
叶舜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安仁荀。
“禁卫已撤走你还不去办差，难道是在等父皇天子之尊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安仁荀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让父皇道歉？更是给他个水桶大的胆他也不敢。
还是大皇子妃先反应过来，面露欣喜。
“四弟妹，难道事情已经办完了？仁荀没事了？？”
叶舜华点头，抿了一口梅子酒道：“完事了，该杀的已经杀了，父皇也明白皇长兄是被人陷害，你们只当所有事都没发生，之后一切照旧。”
端着酒杯，她看向懵头懵脑的安仁荀，眸色有些许警示之意。
“想必皇长兄一定得了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最好这辈子都别忘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阴谋暗箭一向无孔不入，到修书完毕最后验收包括贴封条这种事，最好还是亲力亲为为好。”
大皇子听大皇子妃说了是叶舜华送他回来的，私心里还以为是叶舜华提着他翻墙进了院，想到院墙何其高，现在已经把这个四弟妹当成了会飞檐走壁、能倒拔垂杨柳、一拳打死虎、力可拔山的传说级人物，对她可是又敬又畏，连连点头。
从没想过人家是直接拖着他，从侧门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用膳完毕，几人又坐在一起吃了两盏茶，等乳母抱走了珏儿，大皇子这才低声问道：
“四弟妹，我明白有些事便是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可我还是想看清楚。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吃了这么大的亏，险些搭上一辈子和妻儿，想要知道答案无可厚非。
叶舜华也正在等他问。
若是大皇子连这个都不想、不敢知道，那他就算成了一方之主，也不会有什么建树。
“这件事当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人有四个，国子监学正田丹心、翰林院学士邢万春、禁军校尉董齐昌、还有一个不在朝中的舒光。”
“从职务之便和经手环节看来，田丹心是具体执行人，那本书应该就是他换的。”
“而邢万春、董齐昌和舒光，都是沛州一带的草寇，两人冒名顶替入朝为官。”
“邢万春主要负责演戏，与田丹心两厢配合，将谎言通过东厂密探传到父皇耳中，让父皇以为真的是你有心为向氏一族平反。”
“董齐昌便不必多说了，扭曲圣意，想办法将你困在府中，阻止你们父子相见，増大隔阂。”
“至于舒光……”叶舜华把玩着扳指，眸色暗了些，冲着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一笑。
“是你们二弟府里的仪卫副，邢万春与董齐昌便是听命于他。”
话说到这个地步，自是不必再继续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关键人物里两个都听从舒光的号令，舒光又是二皇子府的人，背后藏着的定是安宁润了。
大皇子的脸色不大好看，眼底也有些许怒意升腾。
“他……他是我的手足，他为何！他……难道仅仅是因为我顶了修书的差事，坏了他的好事抢了他的风头？！”
叶舜华淡然答道：“他小肚鸡肠，泄愤自然是一个原因，皇长兄日后加强防范就是了。”
她没明说，但安仁荀吃了好大的亏，当然不想就这么算了，立时皱紧眉头。
思考良久他谨慎道：“二皇弟莫不是对储位动了心思？”
叶舜华不置可否，笑了笑便站起身告辞离去。
大皇子心思相对单纯，能想到这一点她属实有点意外，但该说的她都说了，怎么理解、怎么选择，都是他们的事。
对付安宁润，她自然不会拒绝帮手，可也不想特地拉人下水。
对于大皇子一家来说，卷入纷争不是好事，就藩或许能得长久，只是她也没有劝人以德报怨的立场。
这笔债已还完，她的心事算是暂时了了。
叶舜华走后，大皇子和大皇子妃坐在原地，久久未动。
大皇子妃略显紧张，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感觉心中不安。
“仁荀……这种事你不好参与吧……”
安仁荀表情严肃，端坐苦想半晌，突然起身招手唤了随从。
“诚义！更衣备车！”
大皇子妃赶忙跟了过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啊……”
大皇子转头看着她，眸子深处透着一抹初生的坚定。
“艾烟，我要去办差，四弟妹说得对，此事宜快不宜迟。我要尽早封王、尽早就藩，才能保护你和珏儿，才能……”
在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中，用他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今日帮他的人。
即便意味着他会被卷入更汹涌的浪潮中。
——
过几日，端午宫宴，众皇子和三品以上高位朝臣都携家眷入了宫。
饮酒三杯之后，皇帝扫视殿中众人，将眼光停留在了大皇子夫妇脸上。
“修撰大典是件磨人的差事，最考验耐心，仁荀做的不错。”
大皇子立马起身谢皇帝夸奖，安宁润却脸色极为难看，捏在指尖的酒杯也觉得烫手一般，几乎拿不稳。
舒光失踪了，朝中那两人也不在了，连舒光的儿子都不见了，现在父皇还公然夸奖了大皇子，可见他的计划再次落了空。
若只是落空还不算太糟，可他不知舒光和他的幼子现在落入了谁手、不知舒光有没有出卖他、不知父皇到底知道了多少，这才是最要命的。
不远处的姚嫔发觉他神色不对，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安宁润这才定下心。
不慌不慌，谁也不会有实证，而他的手里还有底牌，至少能保证他自己没事。
胡思乱想一通，再抬头时，只听皇帝又道：
“珏儿如今也三岁了，平日里总听你们 ‘小郡主’、‘小郡主’的叫着，既然如此，朕便全了你们的心愿，正式册封珏儿为嘉祥郡主。”
大皇子夫妇的谢恩声响起，而安宁润的脸色瞬间比吃了只苍蝇更难看。
郡主唯有皇太子及亲王之女才可获封，又是可以享受食邑的爵位。
父皇这是决心要封大皇子亲王爵了。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嘉祥郡那一块可是宝地，处中部偏南，归豫州管辖，豫州更是粮食的主产区。
嘉祥郡既然给了安珏，父皇便是有意将豫州指给大皇子做封地，如此大皇子做什么都更加容易，比如养上数以万计的护卫军。
即便日后他能成功继位，想要压制乃至于除掉这样一位亲王，绝非易事。
父皇到底想要干什么！又究竟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