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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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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凌紧盯着主子,而后他看见陆景灼慢慢松开了手。

    天子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里间。

    东凌可以肯定,香囊必然是丢了。

    等里间响起水声时,他急忙领着几个小内侍,撑着伞在驿站内寻找。

    范围不大,很快就寻了遍,一无所获。

    他再去驿站附近找,仍没有发现香囊。

    回来时,身上又被雨水浇了一遍,好像个落汤鸡。

    看着东凌脚下的一滩水,陆景灼淡淡道:“没找到吧。”

    主子这是猜到他去做什么了,东凌低下头,抱歉道:“奴婢没用。”

    香囊肯定不是掉在驿站,驿站小,且他刚才进入驿站后,即便是在雨中,院内都极明亮,二十余人提着风灯,怎会看不见他掉了东西?

    所以他没吩咐东凌去找。

    香囊应该是掉在突然下暴雨的那条路上。

    他当时取了手帕擦脸上的雨水,又扬鞭打马,许是那时将香囊弄丢。

    早知道,他应该坐车。

    可这北巡途中,道路并不平坦,坐车远没有骑马快,所以想这些无用的念头有何意思?陆景灼转了下扳指,大不了回去后让楚音再做一只送他。

    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又不是故意弄丢的。

    虽然这么想,心里始终有点闷闷的不适。

    这香囊里还有楚音放得平安符……

    他看向窗外,雨仍没有停,下得肆无忌惮。

    从驿站往北再行一百二十里是苔州,驿站东南方向有座白驹镇,西边是大片平原,并未听说过有楚音提过的“穷凶极恶之徒”出现,但他想了想,还是吩咐孙广这一晚加强警戒。

    丢了香囊就算了,他一定要平安回京。

    此行陪同陆景灼的还有兵部尚书。

    他正当歇息时,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阵阵。

    禁军与兵士们穿着蓑衣,手持刀剑在院中穿行而过,随即消失在黑茫茫的夜里。

    兵部尚书吓了一跳,只当有什么危险,穿着中衣就去求见天子,谁料天子说只是以防万一,他这才放下心。

    雨很快停了。

    屋顶上积的水却是“滴答”响了一夜。

    次日是个艳阳天,陆景灼用过早膳后没做片刻歇息,立刻赶往苔州。

    …………

    陆珍说是要学踢毽子,实则是个懒姑娘,踢了小半个时辰就不愿动了,赖在椅子上不起。

    楚音叉着腰道:“我现在可是你的老师,快起来,连三十个毽子都踢不到,你怎么好意思休息?”

    陆珍嘟起嘴巴,向母亲撒娇:“我好累啊,娘,就让我坐一会嘛,再踢我要晕倒了!”

    哪有这么娇弱?楚音哭笑不得。

    “要不您教我学学别的?踢毽子累了就换个不累的。”陆珍拉母亲衣袖。

    这主意

    不错。

    楚音立刻就想教她琴棋书画,但一想这孩子喜欢看树苗看花,便问:“想不想学插花?’

    插花不但能欣赏鲜花,能闻花香,还可以凭自己的喜好,理解力,将春夏秋冬各时节的花搭配在一起,展示出别样的意趣,是再有意思不过的事。

    陆珍见过母亲插花,连连点头。

    母女俩马上便坐车去御花园。

    春夏交接之际,园中姹紫嫣红,百花争艳,看得人眼花缭乱。

    陆珍一会指着芍药让宫女剪,一会指着月季,一会又指着茉莉,虞美人……

    西角落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海棠树很快也吸引了她的目光,就是海棠花已经开始凋谢了,她道:“可惜。”

    那次龙辇行到此处时,海棠花还正开得热闹。

    透过车窗,她瞧见了满眼的粉色。

    当时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喘息,而她身子颤到极致却也压抑到极致,指甲差点陷入他后背的皮肤里。

    脸颊不由微微一热,楚音挪开目光。

    早前去探消息的内侍回了宫,跑到御花园来禀告,说俞家正准备同宋国公府傅家定亲,今年之内俞司仗应该会嫁入宋国公府。

    楚音惊喜:“准确无误?”

    “不敢有误。”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楚音高兴地将身边女儿搂了一搂。

    陆珍惊讶母亲为何笑得那么开心:“娘,有什么大喜事吗?该不会是爹爹要回来了吧?”

    “……不是。”楚音心想,是你未来婆母跟公爹要成亲的事。

    “哦,那是什么喜事?”

    “之前有位俞司仗教为娘骑马,你应该知道,她快要成亲了。”

    陆珍不是很感兴趣,点点头马上又要宫人去摘别的花。

    楚音想多说两句又忍住了。

    女儿的终身大事,她能管得已经到此为止。

    如果跟前世一样,女儿初见傅越便喜欢那个少年,那么一切都会不变,如果不是,她倒也不能强迫女儿去喜欢,楚音心想,她只要能陪在女儿身边就行了。

    回到坤宁宫,她又练习了下功法,还练了下箭术,所流的一切汗水都是为了熬过明年。

    此时的津州庆丰镇。

    宝成公主找到了程弥远的住处。

    视线所及,她不敢相信,问身侧的护卫:“真是这儿吗?他不是神医吗?”

    哪里有神医会住这么破烂的茅屋!

    “确实是,您瞧,里面晒了好些药材呢。”

    宝成公主皱了皱眉头,捂着鼻子走入院中。

    不止茅屋烂,还臭烘烘的,不知道是不是养了鸡跟猪,她站在一处干净些角落里,朝护卫使眼色。

    院门开着,应该有人。

    “程大夫,”护卫高声道,“程大夫你是不是在家?”

    有个人慢悠悠走出来,个子高挑,肩膀很宽,但一张脸灰扑扑的,看不清五官,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一

    把乱糟糟的胡子。

    “你们是……()”他嗓音很动听,如林中的泉水声,但有点懒洋洋的,透着不在意,只是目光落在宝成公主脸上,那声音一顿,低了两分,你是……()”

    “你眼前的乃是宝成公主,当今圣上的姑姑,还不跪下?”护卫喝道。

    程弥远笑了:“长得挺好看,但你说她是公主那不是瞎扯?公主来此作甚?要看病不会找太医吗?再说,我看她也没有什么病。”

    护卫按住腰间的长剑:“大胆!”

    宝成公主不喜欢他的眼神,但对他的话颇为好奇:“你看得出我没病?”

    “当然。”

    “怎么看出的?”宝成公主往前走了几步,“你不号脉都看得出?”

    “恕我不能告知,”程弥远盘腿往地上一坐,弄起他那些药材,“我只告诉我的弟子们。”

    “你有几个弟子?”

    “三个。”

    “收我怎么样?”宝成公主蹲下身,“你要多少束脩,尽管说,一年一百两如何?”

    那一刹那,她身上的几种香味扑面而来,将程弥远熏得昏头转向。

    他捏住鼻子:“你离远一点。”

    宝成公主:“……”

    她都没嫌弃他臭呢!

    咬一咬牙,宝成公主往后退了几步:“两百两如何?只要你能教会我医术。”

    他答非所问:“你真是公主?”

    “你不信可以去问你们津州的知府。”她是先去的知府衙门,确认程弥远是个神医,才过来庆丰镇找他。

    奇事天天有,今日特别多,程弥远打量宝成公主一眼:“我听说公主殿下和离了,是不是?还有,公主现在芳龄几何?”

    “……”

    宝成公主感觉到自己被严重冒犯,厉声喝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声好气让你教我,你竟出言不逊?你真不怕我命知府将你投入大牢?”

    “怒伤肝,恐伤肾,公主殿下请息怒……我收徒有个习惯,需得将这弟子祖宗十八代都问个清楚,确认是清清白白之人才会收之,故而才会询问公主。”

    比起别的大夫收徒的要求,他的算不上严格。

    宝成公主:“……”

    她真想转身就走,可想到津州知府讲述的有关这神医的事迹,又觉得此人医术超绝,如果不拜之为师,也是自己的损失,当下又忍住了。

    “本公主的祖宗十八代便是圣上的祖宗十八代,你真要问吗?”她沉声道。

    “那我就问下公主的事情好了,比如你为何要学医,”程弥远微微一笑,露出口比胡子更吸引人的,雪白的牙齿,“你是公主,能纡尊降贵来拜草民为师,草民自当通融一下。”

    …………

    不知不觉,一个月便过去了。

    这日姜太后拿来一封信给楚音看。

    “善慧还真开始学医了,不过那程大夫她很不喜欢,说除了医术好之外,没有一个优点,唉,真

    ()    是委屈善慧了,她也是有毅力,竟能忍受。”

    楚音:“……”

    记忆里,程弥远不是这样的人啊。

    此人不求功名利禄,一心钻研医术,怎么会没有优点呢?

    还是说,作为弟子的宝成公主与她所认知的程弥远完全不同?

    不过,宝成公主还是认可他的医术的,那么将来在陆景灼面前举荐他,便容易很多。

    说到陆景灼,也不知他何时回京。

    那日下过雨之后,天气一直都很晴朗,无风无雨,照理,应该已经到桐关了吧?如果是的话,他应该会派人提前传消息来,一是消除他们的担忧,二是,好他们能早点准备接风宴。

    楚音晚上又睡不着了。

    做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噩梦。

    有一个梦,居然是陆景睿在半路偷袭陆景灼。

    可他明明在守孝,根本不可能。

    幸好隔一日就传来好消息,说陆景灼已经到桐关了,明日便会到达京城。

    她松了口气,将此事告诉女儿跟儿子,两个孩子高兴极了,至于陆瑜,他仍是吃吃睡睡,脸胖得像个发面包子,不过身子挺灵活,能翻来翻去的了,偶尔也会蹦出几个像样的词语,有点像母后,哥哥,妹妹之类,如同鹦鹉学舌。

    次日,楚音精心打扮一番,带着两个孩子去迎接陆景灼。

    远远的,他坐着龙辇过来,身上仍是离开时的那身玄色龙纹骑射服。

    见到母子三人,他下了车,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

    陆珝最是激动,忍不住眼睛发红:“爹爹,您总算回来了,孩儿不知多想您……孩儿这阵子一直好好念书,还跟娘学骑术,已经能一个人骑马了呢。”

    急着得到父亲夸奖的孩子快要落泪,陆景灼笑道:“我刚才听陶尚书夸你了。”

    “真的吗?”陆珝瞪眼眼眸,“他会夸我?”

    “你好学勤奋,当然会夸你了。”揉一揉儿子的脑袋,他再次肯定道,“你做得很好。”

    陆珝呜的声哭了,抱住父亲的脖颈:“孩儿以后会做得更好的,不辜负爹爹。”

    “嗯,也不要太辛苦。”

    陆珝的心几乎要融化了,感觉今儿的爹爹特别温柔。

    陆珍则笑着看哭泣的哥哥,而后跟父亲说:“我跟娘学了插花,踢毽子。”

    “以后给为父也插一瓶。”楚音插的花很有意境,不知女儿能学会几成。

    “好。”陆珍答应。

    把两个孩子放下来,他看向楚音。

    第一句是:“朕平安回来了。”

    他没让她担心。

    楚音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去,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圣上一言,果然驷马难追。”

    已进入夏日,她穿一袭梅子红绣海棠花的衣衫,轻薄柔软,勾勒出优美曲线,而一张脸精致无暇,秀眉挺鼻,雪肤红唇,是任何人得见都会生出惊鸿一瞥的美貌。

    陆景灼的手指按在她腰间,想吻那樱红的唇,想尝那甜美的味道。

    但他们此刻正在御道上,身旁还有两个孩子,委实不太合适,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了会深吻。

    牵起她的手:“先去拜见母后吧。”

    正准备坐上龙辇时,楚音瞥见他腰间玉带,上头少了一样东西,忍不住问:“我送你的香囊呢?”应该仍系在腰带上才对啊。

    陆景灼:“……”

    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他轻咳声:“不小心弄掉了。”

    “什么?”楚音不满,“我叮嘱过你,不要弄掉的……里面还有平安符。”

    “那天下大雨……你应该也知,我正好在路上。”

    楚音微微扭一扭身子:“我不管,那香囊我做了好久,我一向不擅长女红,手指都刺破了呢……”她其实并不怪他,可就是想撒娇,“你赔我!”

    他没有马上说话,只将她单独拉上龙辇。

    她噘着嘴,手指轻轻拉扯他的腰带:“你看,上面玉佩什么的都有,都没掉呢。”

    就只掉了香囊。

    他是不是根本就没珍惜?楚音这下真有点生气了。

    “因为我怕丢,放在袖中了,谁想到……”陆景灼将她搂在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后背,低声哄道,“但朕平安回来了,朕把自己赔给你,如何?”

    “……”

    做什么这样说呀,好难让人拒绝。

    楚音咬着唇,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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