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和亲已定
八方赌局。
两名一模一样的男子并肩而立,光从容颜上看,两人几无差别。若从气质上看,一人冷硬,一人温和,正是郑飞鸿与周承枫两人。
“哥,帮帮她吧。”
周承枫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每次唤自己哥哥都是为了她。
“背地里关心人家,明面上对人冷清。”周承枫暗讽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郑家现在被人盯着,若是她在和我走得近,她王家也不好过。”郑飞鸿看向远处。
周承枫当然知道郑家现在被宫里那位盯得死死的,也不知从哪得来消息说是先皇后血脉在郑家,一直把郑飞鸿当成靶子盯着,直到郑老太爷将家主之位传给郑飞鸿才稍微懈怠了些。
郑家现在是旁支子弟纷纷科考,最有实力最有能力的郑飞鸿却只能放弃科考,每日管管铺子生意。为的就是不让宫里那位起疑心,只有郑飞鸿越平庸越甘于平庸,落在郑家的视线才不会那么密集。
“韦应光这个人你怎么看?”周承枫问道。
“说起来,我还得称此人一声姐夫呢,往日郑家风光时,他韦应光逢年过节必来打点,现在恨不得与郑家撇的一干二净,楠姐马上就要被接去韦家了。”
在郑飞鸿眼里,韦应光一直是一个市侩小人,当初费了不少功夫让楠姐下嫁于他,见楠姐没给他生个儿子就冷落了楠姐,只因那几年郑家光鲜亮丽,韦应光背地里再不喜楠姐,明面上对郑家的面子工程还是做的很好。
“西北战事有他的手笔。”
周承枫吐出几个字,郑飞鸿骇然失色,“他背后可是……”
剩下的话吞了进去,郑飞鸿不敢往下说,周承枫倒是一脸无所畏惧,直言道:“对!他韦应光就是宫里那位的一条狗。”
“你的意思是西北之乱有那位的推波助澜?那可是他的子民!他的疆域!”郑飞鸿从小读的是圣贤书,受到的教育是学而优则仕,仕而兼济天下,这和他的认知通通相违背。
周承枫比郑飞鸿心理承受能力强得多,这些君王手段周承枫早就见怪不怪了。
“从假币案伊始,我们那位皇叔就如惊弓之鸟,时刻担心有人覆了他的国,夺了他的权,朝堂之上各位臣工早就不信他那一套装模做样的诗教治国,这么多年一直是顺者昌逆者亡,只不过假币案后大家更加看清了他的嘴脸。”
郑飞鸿还是有些不理解,若是圣上担心有人谋反夺权,为何敢让西北起兵乱,那才是真正的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
“可北秦入侵不同样有亡国之危吗?”郑飞鸿问。
周承枫冷笑一声,“他要的是解当下之危,西北一乱,谁还想着皇帝的德行呢?朝臣们想的都是如何防御北秦,这不又拧成一条绳了吗?”
郑飞鸿一想,的确如此,本来民众对圣上绕过秦松立勇嘉侯二公子为世子、将工部尚书王川下放到西北有些不满,现在谁人还记得这回事?
“那位就是想借西北之乱排除异己,本该在西北的韦应光被提前召唤回东都,原工部尚书王川、勇嘉侯府秦松再加李敢将军,哪个不是与他生了间隙的?”周承枫一点点将真相摊开在郑飞鸿面前。
“照你这么说,王川、秦松、李敢都会被当成异己排除掉?”郑飞鸿反问。
周承枫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很难回得来了。”
郑飞鸿大骇,若那位如此狠心,王芷又如何能逃脱呢……郑飞鸿的心里空荡荡的,就像一座原本盛满珠宝的空城被人一劫如洗。
“大哥,你可有法子救下王姑娘?”郑飞鸿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为难,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周承枫何尝不想救下那女子呢,和那女子打交道那么多次,早已把她当成同船人了,只是……
“禀报主上,圣上下了圣旨,让王姑娘半个月后启程去西北和亲。”墨砚突然的出现打断了周承枫的思索。
“什么?和亲?半个月?”郑飞鸿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慌忙失色,声音提高了几倍,翩翩贵公子的风度一扫而光。
“为何突然会下圣旨?”周承枫蹙着眉头,觉得这个时间节点下这样一道圣旨有些太急了。
墨砚摇摇头,“情况不知,只知圣上看了今日从西北来的军报,立马着人拟旨了。”
“只是拟旨,宣旨的小黄门肯定还未到王家!大哥!快去将王姑娘带走!只要她没接到旨!这圣旨就不作数,快!”郑飞鸿反应过来,急急催促道。
周承枫想起西山温泉王芷的态度,心里有些犹豫。
郑飞鸿见周承枫迟迟不下令,转头看向墨砚,“墨砚!你快去啊!王姑娘以前不是你保护的吗?现在她有难了你还不快去襄助于她?!”
墨砚心里恨不得立马将王芷藏起来,可还是忍住了,望向周承枫,等着周承枫的指令。
周承枫挥挥手,墨砚瞬间化为旋风消失,郑飞鸿露出一丝笑容,不停地在院子里踱着步等待墨砚将人带来。
这头,王芷还未接到圣旨就知晓了消息。
“芷儿妹妹,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此事如此紧迫,你怎还有心思喝茶?”西岭时蔚来给王芷送消息,自己都急死了,王芷还在慢悠悠的喝茶。
“躲?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王芷咽下一口茶道。
“能躲多久躲多久吧,我哥刚替圣上拟好的旨意,现在小黄门肯定在路上,从宫里到十里街起码得走两炷香,芷儿妹妹你现在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可以走,快点抓紧时间收拾东西!”西岭时蔚夺过王芷手里的茶杯,催促着。
一旁的红莲赶急赶忙地在收拾王芷的东西,银两、衣物、首饰,有什么装什么。
王芷依旧坐在座椅上没有动,回想起无法住持解签时说的“千里东风一梦遥”,这大概是自己的命,逃不掉的。
“时蔚表兄,不必再说了,我不会走的,我若是走了,西岭一族肯定会受牵连,时然表兄作为秘书郎拟的旨,我一逃走,圣上必定知道是时然表兄通风报信,到时圣上降怒于西岭一族,后果不堪设想,芷儿不愿让大家陷于那般境地。”王芷说出了心里话。
时蔚一怔,顿时不知该如何劝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愁眉不展,面带忧容。
“红莲,不必收拾了。”
红莲张着嘴,嘴哆嗦着,手也在哆嗦着,稍微稳下来又哆嗦起来。
“小姐,我们走吧,北秦那地不是人待的。”红莲呜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乞求着王芷。
“红莲,听话,不要哭。”王芷揉揉红莲的头,低声哄着。
“小姐,红莲求你了,小姐你想想夫人,想想夫人未出生的小孩,去了北秦就回不来了。”红莲哭得根本止不住,涕泣涟涟。
听到红莲提起母亲及肚内未出生的婴儿,王芷也绷不住泪水,小声地啜泣着。
时蔚见这一对主仆戚戚伤神的模样,觉着心中郁结难消,实在忍受不了,跑到外头去透透气。
随后,一名小厮领着宫里的公公出现在王芷的小院内。
时蔚狠狠地瞪了那小厮一眼,没眼色的,竟把人带到芷儿妹妹的院子里来了。
那小厮被瞪了一眼吓得不敢抬头,一直看着脚尖。
这是汪公公第二次来王家,第一次来,王夫人受不住晕了过去,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又有人晕过去。
“王川之女,请速出来接旨。”汪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
王芷掰开红莲的手,揩干眼泪,轻移莲步,来到庭院。
“小女王芷接旨。”王芷跪下,时蔚也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家有女,蕙质兰心,品行高洁,封为县主,赐名棠棣,今北秦太子为缔两国之宜,诚心求娶,命棠棣县主十五日之内了断家务,启程西北,于辽州举行大婚。”汪公公宣完旨,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芷,还好,没有晕过去。
“棠棣县主接旨,谢圣上福泽!”王芷接过旨。
“快起身吧,棠棣县主以后可是两国女子楷模,定会为后世瞻仰。”汪公公扶起王芷,笑着说道。
一旁的时蔚脸色阴沉,谁听不出这阉人的潜台词,意思是芷儿妹妹此去如同将士牺牲,后世自当瞻仰,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时蔚真想杀死这阉人。
王芷瞥见时蔚表兄的眼神,立马挡在时蔚表兄面前,福了福身子,对着汪公公道:“公公辛苦,为国效力,是棠棣的福分。”
汪公公脸上笑得泛起了褶子,心想着这王家女还真是有风度。
送别完汪公公,王芷一回院就见时蔚不爽地直跺脚:“什么玩意儿,还要去西北,他北秦国太子怕是个瘸子啊!这叫什么诚心!”
王芷用眼神警醒着时蔚,“表哥慎言!”
时然愤愤不平,还想说什么被王芷截下,“表哥,我累了,想休息了,慢走不送。”
西岭时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垂头丧气走了。
与王家有一墙之隔的勇嘉侯府,秦榛听完下人的汇报,脑袋嗡地胀得斗大,气愤、绝望、无奈多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秦榛想立马见到王芷,“腾”得一下站起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被拦下。
“父亲。”秦榛低头喊了一声。
勇嘉侯声如洪钟,“去哪?”
“去王家!”秦榛毫不掩饰道。
“圣旨已下,去了也无济于事。”
秦榛不甘心,但又不知如何反驳,红着一双眼看着勇嘉侯。
“父亲,让我去见见她。”秦榛哀求道。
“你若是想让你大哥命陨西北,你就去!”秦昆也是个暴脾气,一脚踹在秦榛肚子上。
“所有人听好,世子这半个月都不准出门,若是有人敢放走世子,提头来见!”勇嘉侯一声令下,几名侍卫忽视秦榛的咒骂,将门关得死死的。
门里面的秦榛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道无形的墙壁之间,找不到任何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