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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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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已半,马车终于在太阳消失之前抵达十里街。

    裴文山伤得重,无法独立行走,由马二扶着。

    “你是工部尚书之女?”裴文山盯着门上的牌匾道。

    “正是,裴公子如何知晓,东都城里姓王的府邸不在少数。”

    “在下蒙的。”

    “装神弄鬼,肯定是早就打听好我家小姐的家世了。”红莲翻了个白眼。

    裴文山瞬间面无血色,解释道:“红莲姑娘,在下遇见王小姐之时,并不知晓王小姐家世,只因上次随众人来十里街看过一次热闹,隐约听人说过这是工部尚书王大人的府邸。”

    红莲还要说什么,被我制止,“红莲,把我院子东角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裴公子住。”

    “哼!都要给人当奴为仆了,还喊什么裴公子!”红莲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恰恰够几个人都听见,我怀疑这丫头是故意的。

    “红莲!”我低喝道。

    “我这就去收拾屋子。”红莲打飞脚跑了。

    裴文山好脾气地没有生气,面向我道,“红莲姑娘说的在理,王小姐唤我文山吧。”

    “文山,红莲被我惯坏了,你莫同她一般计较。”

    “红莲姑娘是真性情,而且说得也是事实,在下自请为奴,现如今当不得小姐一声裴公子。”

    裴文山语气里带着认真,不像是应承之话,是个心胸宽广的主。

    “你伤得重,这几天先好生休养。”

    “遵命。”

    这裴文山既然不肯说出背后之人,那,放在自己眼睛皮子底下是最好不过了。至于那沾了血的衣裙放在那人手里可能还安全些,自己就一个人,那人可有无数人马,想清楚这些,心里畅快多了。

    “芷儿,听下人说你领回来一个男子,是怎么一回事?”父亲一边替母亲布菜一边不经意地问。

    母亲虽未作声,耳朵却竖起来,这两人怕是早就想问我缘由了,憋了好久,等到这夜饭时才问。

    “回父亲,那人长相清秀,有些才华,芷儿不忍心见他惨死,救了他一把,他自请为奴。”

    “长相清秀?”“自请为奴?”父亲母亲同时出口,眼睛里都带着震惊。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喝了口水,抵下笑意。

    “是的,生得还算俊逸,”又转向父亲道,“他本是要参加今年秋试,可十指尽废,堪堪捡回一条性命,大概是对科考不抱希望才自请为奴。”

    父亲沉思,母亲追问道,“你可知他的家住哪?可有兄弟姐妹?双亲健在?”

    “阿娘!您这是相看女婿呢?”

    “哪有,就问问,你知晓不知晓啊?”

    “我不知,我也不问,他愿意为奴为仆,我就当多了个下人。”

    母亲见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再多问。

    “芷儿,此人来路不明,又身负重伤,怕是仇家林立,自请为奴可能是为了寻一安全之处躲避仇家。”父亲朝中浸淫多年,看问题的角度和母亲完全不一样。

    “是啊是啊,芷儿,还是将此人打发出去吧,免得引火上身。”

    “此人身受重伤,若现在将他打发出去,一天就死在街头了,芷儿想给自己下辈子积点德。”

    父亲母亲听见我说下辈子的事,一个个眼神黯淡无光,透着感伤,见他们这样,我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不过芷儿也担心家宅难安,想请父亲派人查上一查,不知父亲可否同意?”

    “将此人详细信息说来。”

    “姓裴,名文山,说是举子,父亲可以派人去东都城里的学堂、书院查查,可能会有此人的消息。”

    父亲立马将莫林叫出来,派其去查。

    夜饭过后,母亲说乏了想休息,我与父亲都退了出来,自母亲肚子越来越大后,母亲就不让父亲宿在房内了。

    “阿爹,我瞧着阿娘情绪稳定,未有忧心,和今早判若两人,今日您是怎么开解阿娘的?我取取经。”

    “圣人之意,并非要革职查办,那就还有希望,是你阿娘想多了,我同她好好解释,她自是明了。”

    父亲今日并未送公公,却早已看懂圣意,难怪不急。

    “阿娘可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阿爹没少废口舌吧。”

    “是啊,一上午光哄你阿娘了。”

    父亲之前在我心里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形象,母亲怀孕后,父亲似乎被人打通了六脉七窍。

    “阿爹自己呢?当真什么都不做,在家里等待圣上重新恩泽?”

    “无为胜有为,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做了。”父亲打了个哑谜。

    “不知外祖父可还好,他老人家八十岁大寿出了这么一场风波,叫人心疼。”

    父亲眸光一闪,“芷儿!你可是知道些什么?还是想从我这套话?!”

    我哀叹自己说得太多了,在心底里盘算着怎么说才不会让父亲起疑心。

    “父亲,我今日去春杏楼,见着春杏楼掌柜和账房先生在说假币一事,我听了一嘴,父亲为工部尚书,管理钱币铸造,若市面上出现假币,圣上定是会怪罪父亲,加上今天上午宫里的旨意,我猜测昨日圣上急诏是因为假币一事,父亲被罚也是因为假币一事,又不敢过多询问父亲,可心里又念着外祖父,这才对父亲旁敲侧击,还望父亲见谅。”

    父亲露出赞赏的目光,“芷儿不输男儿,玲珑心思,以一推十。”

    “那外祖父呢?可有被圣上责罚?”

    “昨日宫内,你外祖父始终未开口替我说话求情,只道此事要严查,圣上见你外祖父无偏私之心,只批评了几句就作罢了。”

    “那芷儿就放心了,外祖父大概是怕圣上猜忌丞相府与我府勾连才未帮父亲说话。”

    “的确是这个理。”

    “其他几家呢?可有受到责罚?”

    “古天冬是皇商,圣上担心其生意受创,提点了一番,圣上怀疑郑家有参与假币一案,对郑飞鸿进行了一番敲打,可那郑飞鸿处处拿自己刚接家主之位对生意不熟悉进行搪塞,惹了一顿骂外也未有其他惩罚,至于秦松,是圣上钦定的人选,专查假币一事。”

    和昨日与秦榛一起讨论的差不多。

    父亲顿了一下,“芷儿,你说春杏楼这样的大酒楼也出现了假币?”

    “是的,今日春杏楼账房先生说足足有两百钱假币。”

    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有无奈,似有痛心。

    和父亲分别后,我一直在想父亲话里的深意,何谓“无为胜有为”?

    怀通宝币在市面上出现了假币,圣上召外祖父、父亲、秦松、郑飞鸿、古天冬问话,外祖父无事,父亲被罚在家面壁思过,也就是禁足,秦松现在是假币案的接管者,圣上需要一个无关人士又地位尊贵的人去查假币案,明明南樟王更好,为何选中秦松呢?古家赚足了圣上怜悯,郑家被猜忌。那位叫“承枫”的若是假币案的幕后黑手,古家与其早就联合了,所以古家被摘出去了,可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弟弟”身陷漩涡呢?

    这一切都掩盖在假币案之后,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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