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父子对话
“松儿,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是你也看到我们秦家现如今的光景,东都城哪有人还记得我秦昆当年万里觅封侯的壮举,大多嘲笑我酒囊饭袋,是我不想吗?是形势不允许啊。”秦昆提起往事,眼里有光,说起近况,光变成了灰。
秦松看着自己父亲深沉而遥远的眼神。仿佛在遥望着流逝的葱茏岁月,心有戚戚。
“孩儿都晓得,不委屈,我是勇嘉侯府的长子,这是我的命。”秦松恭敬道。
“说一千道一万,秦家兴衰荣辱全部系你身上,这个担子很重,可你若不挑起大梁,我们秦家就垮了。”
“父亲,老二今年参加秋考,进士及第不成问题。”秦松宽慰道。
“我们秦家是靠军功起家的,若是子辈里没人继承,那就永远无法在东都城立足,老二自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苦,让他去边地,他受不住。”秦昆看着越来越像自己的大儿子,心里感慨万千。
“我懂,孩儿修完国史,就请命去边地,天地广阔,大有可为。”
秦昆露出欣慰的笑容。
“松儿,在这之前,给秦家留个后吧。”
秦松心中一悲,瞬时口里感受到一丝腥甜,咽了咽口水,忍下腥意,下定决心般道:“我会的。”
现在边地无战事,再过一年半载的谁又知道呢?再加上若想建功立业,不受一番磨难是不可能的,留下子嗣就是留下希望,这个道理父子两心知肚明。
“父亲可是有其他事要同我说?”秦松问道,父亲单独把他留下,绝不是仅仅为了提点自己,肯定还有事。
秦昆谨慎地关上门窗,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你看看这是什么?”
秦松定睛一看,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翡翠金丝镯,有何问题吗?”秦松想起幼时母亲手腕上经常戴着这个镯子。
“只是这只并不是你母亲那只,你母亲格外喜爱那个镯子,我将它放在你母亲墓里,伴你母亲去了。”
秦松对这事略微有点印象,母亲合棺前,父亲放了一个小盒子进去。
“那这一只又是从何得来?”
“端午前,有人夜闯紫荆别苑,送来了这个。”
秦松并不知晓此事,连忙问道:“父亲可有受伤?”
秦昆摇摇头,“并未伤人,只是送来此物。”
“这只镯子有什么问题吗?”秦松不解。
“你年纪轻,可能不知道先皇后是农家女。”秦昆停下,秦昆目光透过镯子看向别处,似乎在回忆。
秦松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词汇,脑子里闪过一些猜测,耐心地等着父亲继续。
“先皇后与你母亲有过一些交集,可能是身份的原因,你母亲经常被召到宫中与先皇后闲谈,那只翡翠金丝镯就是先皇后赏赐的,你母亲感激先皇后的恩德,经常戴着那只镯子。”
“后来,先皇薨,北怀王继位,先皇后因未有子嗣身份尴尬,在宫里遭了不少冷落,委屈无人可说,苦水无人可倒,都写在与你母亲的信里,先皇去世一年后,先皇后诞下一公主,也是从那之后,先皇后与你母亲再无音信往来。”
“半年后,你母亲离世,又过了三年,先皇后薨,月余之后,前禁卫军首领张弓谋反,打着清君侧,迎新主的旗号。”
秦松虽然当时年纪尚小,但张弓谋反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也有些印象。
“张弓是想拥立公主为新君吗?”秦松问。
“张弓曾来找过我一次,想拉拢我叛变,话里话外暗示我先皇后诞下的是男婴,可那会儿我沉浸在失去你母亲的痛苦中,醉得头昏脑涨,根本没把那事当回事。”
“第二日一早,张弓谋反,震惊朝野,圣上以雷霆手段平息叛乱,张弓满门抄斩,那段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有人将张弓谋反前曾夜来府上告与圣上,圣上大怒撤了我的九门提督一职,一番审查后证明我并不涉案,但我秦昆彻底失了圣心。”
“审问之时我一口咬定自己当时沉浸在发妻早亡的伤痛中,饮酒过度神志不清,这才未能提前将张弓谋反禀报圣上,为了让陛下相信此事,我人前人后喝了十几年的酒,装了十几年的酒疯子,只有这样,才能守住你和榛儿。”
说起这段往事,秦昆依旧唏嘘不已并心有余悸。
秦松曾怨恨父亲的嗜酒如命,没想到其中原委竟是如此心酸。
“张弓谋反后,先皇后诞下的公主不见了,圣上派人四处找寻也不见人影,有流言说逃去南方了,也有人说死在混乱中了,这只镯子的出现说明先皇后的后人还活着。”秦昆露出精明的目光,分析着事情的可能性。
“那先皇后诞下的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呢?”秦松一针见血提出了关键问题,皇子和公主可是两码事。
这正是秦昆的困惑之处。
“这里面放的是你母亲与先皇后的书信往来,我已翻阅一遍,全是些日常琐事,你拿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秦昆从墙壁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匣子,交给秦松。
“诺。”秦松道。
“今日太晚了,你与榛儿就在别苑睡下吧。”秦昆说了太多往事,有些疲倦。
“诺。”
“之前下手重了,你回房擦擦药。”
一个熟悉的盒子出现在秦松面前,秦松心里涌出一股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