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乡遇败犬
东京今天又是暴雨。
路明非靠在落地窗边,暴雨打在窗上,路上全是打着伞匆匆小跑的行人,好像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奇妙的沙沙声当中,但白天的东京依然忙碌不休,没有一刻闲暇的样子。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心虚,路明非不说话,绘梨衣趴在茶几上摆弄着小玩偶,樱井小暮在安静地泡茶。
路明非没想到绘梨衣这个一直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会做出装睡然后偷偷跟踪这种事情来,把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好孩子带到牛郎夜总会那种地方实在是罪过,他觉得这事情要是给源稚生知道就真有点不太好交代了。
好在绘梨衣对里面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都不感兴趣,高天原也是正经夜总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歹是卖艺不卖身,这也让路明非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但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说服绘梨衣不要再去高天原了。
路明非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破这片宁静,没话找话般对樱井小暮问道:「你们的「龙王」不是在东京么?他怎么还没来找你?」
樱井小暮微微一笑:「「龙王」大人不是会为区区女人停下脚步的男人,他自有自己的安排,路君想要见他的话,时机到了自会见到的。」
「你也不确定是吧?」路明非点了点头,「既然你不愿意透露那位「龙王」的信息,那能不能说说王将是个什么样的人?」
「路君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本该死去的人身上了。」樱井小暮说,「路君的分析能力很惊人,我不会透露任何线索的。」
路明非无奈,打开了电视机,看向摆弄玩具的绘梨衣:「绘梨衣来一起看电视吧。」
电视台正在在重播《迪迦奥特曼》大结局,绘梨衣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炯炯有神地看着这部经典中的经典。
故事正到邪神加坦杰厄释放黑雾笼罩了全世界,居间惠队长对着大古的背影说:「当我第一次看到奥特曼的时候,我还以为我遇到了神,觉得他可以把人类导向正确的方向,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后来我才了解到,奥特曼即是光,也是人类。所以,大古队员,你没有义务去面对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敌人,你应该听懂了吧?」
大古转过身,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根本赢不了,我听不懂。」
这部堪称童年经典的特摄,路明非现在看来还是颇多感慨,主题曲依然随口就能唱出来,那时候路明非还没有脱离对世界的幻想,大结局全世界的孩子都化身成光变身闪耀迪迦的时候,他激动得睡不着,真想自己也变成光,他也想说出「根本赢不了,我听不懂。」这样帅气的台词。
到了现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童年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虽然世界上没有光之巨人迪迦,但却存在着怪兽一般的龙类,在这场人与龙之间的战争中,他路明非也参与了进来,不是为了当什么大英雄,而是为了守住大家的好日子。
黑王尼德霍格归来的预言也像是邪神加坦杰厄那样有压力,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路明非真的要说出「根本赢不了,我听不懂」这样的台词了。
但又会是谁会对他说出「你没有义务去面对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敌人」这样的台词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路明非回归神来,点开一看,里面是一条未知发送人的短信:「今天天气不错,我在里约热内卢的海滩上看美女,一个浪打过来,各种颜色的内衣都掉下来啦!哥哥你在日本过得怎么样?」
看到这样的说话口气,路明非知道了这条短信的来源了,他发送回信道:「东京天气很坏,我的行动计划没有什么进展,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我好心给哥哥你送上礼物,还吸引了一个大美女过来,哥哥你
都可以跟美女花前月下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时机不对,误我大事啊!我何德何能带着蛇岐八家的公主满日本跑啊!」
「哥哥真是不解风情呢,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要什么我一清二楚,弟弟在这里忠告一句,不要松开美女的手哦!」
再就没有回信了,路明非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这趟日本之行也太迷茫了,只能寄希望于后天的行动能有更多的收获了。
蛇岐八家隐藏在幕后的秘密,总让他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觉,如果真的像夏弥说的那样,就连他也没有全然的把握守护好一切。
……
楚子航这几天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于那个经常过来包他的,那位叫作米夏的大金主。
她说她是从中国来日本旅游的游客,等过了这个樱花季再回去,而就这几天她在高天原的消费已经超过了五百万日元。
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一位出手大方的大客户而已,这样每天都来光顾的大客户虽然在高天原不算多,但实际上也不算稀少,高天原的客户毕竟都不怎么差钱,哪怕是天天包牛郎,也不是能不能的,而是想不想的事情。
但这位叫作米夏的大客户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她虽然包下了楚子航,但在包间里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喝酒,喝尽兴了就在楚子航腿上坐坐,酒喝完了就离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而在这两天这位大客户又有了新花样,喝完酒就枕着楚子航的腿睡一觉,睡醒了继续喝,喝完就离开。
楚子航不曾见过哪位女性有这样的海量,但不说话这件事尤其古怪,她不是哑巴,只是进了包间之后就不说话,这让他没法分析这位大客户的行为动机之类的。他本身也不是善于聊天的类型,开口不如不开口,人家喜欢,那也就随她了。
但越是接触这位米夏,楚子航心里就越有些微妙的,解不开的疑惑,这种疑惑的源头来自这位客户身上给他的一些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他当然是不认识这位客人的,这种熟悉感就很没有道理。
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楚子航不断探究究竟是哪些方面让他觉得熟悉,首先是视觉方面,分析这位米夏小姐,从身材到脸蛋都都很好,但这些并不是带给他熟悉感的原因;然后是听觉,米夏小姐的声音也很好听,但也不是熟悉感的来源;触觉,没什么好说的,楚子航还没修炼到是什么人一摸就知道的地步;味觉,呃……
楚子航像是滤网一样把自己对这位米夏小姐的所有感觉都筛了一遍,最终锁定了那般熟悉感的来源的是嗅觉,米夏小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味,高天原人来人往,但楚子航只在她身上闻到过,那是一种犹如晨间草木、叶带朝露的,清新、令人舒适的味道,闻到这股气息,楚子航感觉自己的内心都有些安宁了下来。
锁定了熟悉的气息,楚子航又开始回想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曾经闻到过类似的气息,这次却没有任何印象了,有熟悉感,却又觉得陌生,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楚子航精神一振,这种感觉他经历过!
……
高天原的三位当红炸子鸡站在台阶上送完今天工作时间最后一位客人后,恺撒拍了拍手:「打烊收工。」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只有表演表演节目卖卖酒维持生活这样子。
楚子航看向路明非,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台阶下一个瑟瑟发抖的声音打断了他:「各位师弟,我可算找到亲人了……」
路明非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在幻觉中他听到了废柴师兄的声音,照道理说废柴师兄应当还在学院里吃猪肘子,没空来日本这种地方才对,退一万步讲,就算废柴师兄来了日本,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和他们见面。
废柴师兄……那可是狗仔之王啊!
三人组的目光一瞬间犀利起来,不约而同地投向台阶下,雨中站着好一条湿漉漉的败狗,确认了来者身份,气氛一瞬间凝重起来。
「你们不认我啦?」见他们都不说话,台阶下那人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们别逼我啊我跟你们讲,你们不认我我就拍照回去发帖。」
芬格尔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指着旁边的迎宾牛郎说:「我想来找份工作,能给个推荐么?」
「三件事,」路明非竖起三根手指,「第一,这是任务需要;第二,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当牛郎,恺撒和楚子航也是;第三,不要坏了我们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他们卖艺不卖身,问心无愧,属于出淤泥而不染,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知道,看你们三个的样子我都知道了啊。穿得那么漂亮,发型那么潮,每个人都那么光鲜。我能拜托你们别再炫耀了好么?」芬格尔可怜巴巴地说道,「能麻烦先让我吃点东西么?」
整整四大碗豚骨拉面,芬格尔眼睛都不眨一下,顷刻间风卷残云,扫光了三碗,看上去确实有点饿死鬼的风范。
这是服务生让后厨重新开火做的,他不知道basaraking、右京和sakura都已经吃过夜宵,给三位当红牛郎都准备了一份,好在并不会浪费,芬格尔饿死鬼投胎似的清干净三碗之后意犹未尽地说道拜托您大虾天妇罗我也要四份,味增汤双份就够了。
服务员不曾见过如此饿汉,惊诧莫名,小心看向三人组,三位点了头之后,服务生深鞠一躬说前辈我明白了,飞奔向后厨。这就是店里当红牛郎的待遇,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尽管三人组出道还不到一周,但人气达到了头牌的水平,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前辈。
「别光顾着吃,」路明非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芬格尔长叹,「我不是实习嘛?就选了日本作为实习地嘛,我就觉得这里有温泉还有美少女一年四季光着大腿在街上到处走……我真的啥都没做,就每天按时上线做日常写报告嘛。就好几天前,突然学院的网站全登不上去了,学院电话也打不通,邮件发不出去,信用卡刷不了,安全港两年前就作废了,日本分部的人还来追杀我!我这几天每天都在垃圾堆里刨食!还好在这找到你们了,家人啊,我保证回学院啥都不说好吧?你看我都混成这样子了,难道还不懂笑贫不笑娼的道理么?」
「能见到你们真好,我从来没有如此真诚地感受到你们是我的兄弟。」芬格尔满足地摸了摸肚皮,「你们三个看起来特别棒,尤其是衣服,真是特别帅。」
毕竟是牛郎夜总会,店里的制服正常的不多,路明非身上就穿着一件特制的和服,肩膀和锁骨都露出来了,后领也拉得很低,几乎露出半个后背来。
「主席这身很有意大利风情啊,露背西装太性感了,前面又有挺拔的胸肌,太有张力了!会长这身也很亮眼,有东方淑女的感觉,我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了,妩媚又端庄!」芬格尔开始锐评,啧啧赞叹,「至于路明非,你那气质,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呐!」
「说人话。」路明非捏紧了拳头。
「你们仨真是娘爆了……」
「回去之后口风紧点,对谁也不许谈起这件事!」三个人同时探身,气质犹如饿虎,强势威压芬格尔。
芬格尔缩了缩脖子,笑得小心翼翼:「那怎么能呢?我们狗仔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我吃了你们的拉面肯定为你们保守秘密……」
「先说正事。」楚子航说,「现在在日本境内我们总算有了第四个人了,还能联
系到其他人么?」
「没有,日本分部的实习名额一直都是过剩的,学院里基本没人乐意来这个鬼地方,在你们之前,学院本部在这里的实习生据我所知,就只有我一个。」芬格尔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