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死不可转
放在正经宗门里，怨气伤人的事出现时，弟子们是不被允许袖手旁观的。
黎央看了眼沐天择：“你是阵法双修，会什么能笼盖住整座嘉禾城的防护阵吗？”
沐天择：“阵法的话，我背了不少，但以我现在的能力覆盖不了那么大一座城。”
黎央点头：“你指引我，让我来。”
嘉禾城原住民的事情，得让他们自己关起门来解决。
当阵法的光纹笼罩住整个城的时候，怨气已经实质化了，在半空中冲来冲去。
黎央高声道：“若是伤人性命可能会影响各位轮回，凡此之外，还请诸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她的意思很明确，还想投胎的，使点坏让仇人断腿短命就行，铁了心拼个魂飞魄散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但是这些残魂不是很强，凡人非大毅力者，魂魄都很脆弱，可能有些早就散了。
她不忘威胁：“不许伤害无辜之人。”虽然城内许多人参与此事，但还是有县衙的人也在想办法为她们奔走。
应迟南有些愣：“直接放他们去？这…这不太好吧？”
苏玉竹冷哼一声：“都活该，你紧张什么？怨气残魂而已，顶多生个病少那么几十年的寿命，死了还算便宜他们了！”
狗男人拎不清！
江珩舟也深以为然：“说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动了手就是有因果，欠下债就得还，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总不能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就不配得到正义吧？”
这兄弟不会是圣父吧？怎么办修真界是不是挺忌讳冤魂杀人见死不救的？他个大喇叭出去乱逼逼连累了黎央怎么办？宰了他？
应迟南慌乱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些人残了废了不是更麻烦？还得要那些女人老人照顾，要不我们直接严刑拷打，把参与过的人找出来弄死抽魂打散，这样剩下的姑娘们就能安心生活了！”
众人：…
黎央安慰他：“别了，造了杀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投胎，至于照顾…他们虽然穷到杀人换钱，但是沙子掺面，石子拌米总是有的，饿不死的，”她一脸慈爱：“你就不要担心他们了，昂！”
她说完自顾自低头沉默了一会，突然猛地抬头，叹了口气感叹：“啊！我们真善良！”
江珩舟跟着点头：“师姐教得好！”
应迟南：“对，黎姑娘教得好！”
唯一正常的司徒渺：…
天彻底亮了。
嘉禾城大家族倾尽全力培养的名贵花木一夜枯萎，城中大多数男子残的残、废的废，都没有了自理能力，残余全须全尾脱身的十不足一。
看到害自己的人遭到了报应，那些魂魄停驻不散。她们都不完整，多多少少受镇压阵法的影响。
黎央将人赶去了客栈：“你们几个先去那边等我，我有些事要和苏姑娘说。”
几人听话离开。
二人去了城主府，找到了躲着的苏城主。
苏玉竹挑眉：“你还有什么不清楚吗？”
“你说你死的时候嘉禾城的血祭之术就已经开始了，真正的怨气镇压是从二十多年前开始的。我想知道二十年前那人的消息。”
她问苏玉竹：“你醒来的这几个月都在哪？”
苏玉竹理理头发：“别问了，我没见过幕后之人，你们昨日碰见的估计也只是个喽啰，不然…”
黎央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凌厉：“我没说过昨晚我们遇到什么人。”
苏玉竹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她这一笑好像变了个人，媚眼如丝，极美极媚，她挣开黎央的手，挑起一缕发丝在食指轻绕。
仿佛…从翠莺真的变成了苏玉竹。
“所以，你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苏玉竹往前走了两步，找了棵树靠住，双手环胸：“你还是喊我苏玉竹吧，好听些。”
“你问我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但我的的确确有两个人的记忆，只不过对比起来我更重视苏玉竹的。
我也确实没骗你，鸟妖死了之后魂魄阴差阳错在百年后苏醒，恰好碰到死后的翠莺，两人做了交易共用一体。
苏玉竹想查清真相为自己讨个公道，翠莺想为姐姐报仇。所以就这么共存了。”
这个她之前说过，但是她没想到两人的魂魄意识都融合了，这个过程可能让她有些精神错乱。
黎央闭眼：“你骗我们来是为了除掉此人？”
苏玉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骗？确实是骗，如果我不骗，那些所谓正道修士可发现不了这里的冤屈，底下的冤魂还要等多少年才能重见天日？我什么时候能讨个公道？翠莺呢？她姐姐就白死了吗？！”
“不过其它的我可没说谎，那些人血不是假的！我只是没告诉你们他们交易的日期罢了！”
她本来想救那些凡人，可是仙盟派过去的人根本不听她说话，要不是遇见那只狐狸救她她就死了！！
本来她知道城中人和修士的交易时间，但是此刻左右受敌，她绑了一批还会有下一批来。
她修为和黎央不相上下，妖天生神力，真要拼起命来指不定谁胜谁负。
事实上，这群人和那个御兽宗的傻小子刚进镇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她本来想怂恿御兽宗那个傻小子去和那黑衣人硬碰硬，她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
当她看见那个卷毛小子因为和绣盈的一面之缘，就死赖在镇上非要找到对方的时候，她有些心软了。
毕竟对方好像不坏。
当黎央他们三人来到镇上到处调查的时候，她一直在暗中观察。
结论是，少年之心，稚子之性。
不迂腐，能说话。
这年头做妖太难了，她会说人话，但是有些人听不懂人话。
她开始布局，先是在月兰屋里留下来破绽，绿色、翠、翠莺，很好想到。
实际上月兰确实发现了她的身份，她怕月兰暴露，就把人带走了。
再后来她半夜出花满楼，以为能引他们四个出去，谁知道只跟上两个，她只好先关起来。
她看得出来，领头的是那个戴眼纱的姑娘，她最强。
谁知道两人第二天不管同伴，回去睡了一觉后直接去了城主府。
她特意下雨天不打伞跑过去给花撑伞，是想看这两人到底心性如何。
毕竟仙门弟子虽多傲慢，但这么诡异的情景谁看了不得问一句？
只要搭上话，聊两句，就能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
谁知道那位姑娘给她撑了一会儿伞，那位公子为一朵花结了一个灵力罩。
雨落不到她身上，却好像砸到了她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她看着桑泽花有些怔愣，她就突然想，这两个人好像还不错，若真的打起来，她说不定会护一下。
再后来，二人顺着他们手上绑的那个小法器找来了，她故意周旋，等那姑娘发现破绽。
她认出了我，我留在花满楼的书和那盒花钿粉起效了！
于是，顺理成章，他们听我讲了苏玉竹的过去、翠莺的过去、整个村子的过去，他们答应帮我。
后来就这样了，幕后之人死了，或许这之后还有什么遮天的阴谋，但与她无关，她就守着这个地方，反正这具身体是凡人，有五衰之相，等她死了管后人怎么闹腾？
“你是怎么发现的？”苏玉竹歪了歪头问。
“你带走了月兰，但是并没有杀她，你们立场一致，如果她留下来不利于你的东西，她不会不告诉你。
我们在她房里查到了指向翠莺的证据，你没那么傻，事后清扫都不会，那么说你是故意的；
还有花满楼下的书，你确实在意，但是防护脆得跟纸一样，是为了让我打探苏玉竹这个人，还有！”
黎央还是很在意：“苏家村那场打斗，你没用全力！虽然你对我动手比对江珩舟狠，但你确实留手了。”
“最后一点，我说过牵丝引只是用来情…咳，玩闹的小法器，你不至于没发现，所以故意引我们过去是为了让我们对付这个人，怎么，你忌惮他身后的人？”
苏玉竹往前走了两步：“金丹期，放在小宗门也是能当掌门长老的程度，这样的手下确实是派来一个小城…我不该忌惮吗？”
“所以，我骗了你，你要杀我吗？”
“啊？？”黎央第一次有些懵，刚刚严肃得快要打起来的氛围随之一滞。
黎央拎起还在闹腾的苏家主就开始搜魂，惨叫声不绝于耳，最后那人抽搐着倒下。
苏玉竹看得好像不存在的羽毛都开始疼。
“为什么要杀你？我有说过我是什么好人吗？”
“搜搜搜…搜魂？！”
这不是禁术吗？！
黎央转身一笑：“不要告诉别人哦！算了反正你说了也没人信。”
她理了理脑中信息：“应该是二十年前，百年内惜花镇一直有献祭幼女的事，但没那么频繁。怨气也很不成气候，但还是引来了修士要查。”
她顿了顿：“再之后，就出现了一个人镇压了怨气，布下阵法压制残魂怨灵，条件是献祭血气。
那之后他们就开始疯狂掳人，让女人生孩子，杀人养花。”
黎央走出去：“这里…你不喜欢的话就烧了，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事迹败露，幕后之人短时间内不敢露面，此事回宗后我会禀明师尊宗主，仙盟的人也在查。你们以后安心过日子就是。”
苏玉竹突然喊住她：“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
“你不觉得我卑劣吗？”
我骗了你们啊！
“这事儿闹那么大，从头到尾也没死几个人，还都不是你杀的，你说你卑劣我不认同，”黎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你娘把你教得…挺软？”
“她是很好的人，”苏玉竹记得那个女人，温柔纯善，“她告诉我，善恶有报，要我做个好人，我说我不想她死，她说命数有定，就像雨会停，花会落，人会死。”
人世间一切美好都会停止，所以不要仗着自己有实力就妄图去扭转什么，这叫命！
所以她不要我恨，我就不去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