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以智治国国贼也
李耳摇头叹息道：“我看自取灭亡的是常子先生。”
“什么！”常无颜冷冷道：“如今周礼已经彻底崩坏了，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遵循周礼而行，何必讲什么礼？只要能让国家走向强盛，使用阴谋诡计也未尝不可。”
李耳叹声道：“正所谓智慧出，有大伪。一旦用智谋去治国，就会有虚伪狡诈之人出现。若是人人都变得虚伪狡诈，国家不待外敌入侵，首先内部就会分崩离析。所以，以智统国乃国之贼也，若是常子先生执意要以智统国，无异于让国家自取灭亡！”
常无颜哈哈大笑道：“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不用智谋根本活不下去。就算你不用智谋，其他人也会用。你不用智谋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别跟我说什么虚伪狡诈，这就是人性，人不过是在装良善而已，我不过是丢掉伪善的面具罢了。”
常无颜是晋国贵族出身，他的家族因被人陷害导致族人被满门抄斩，他当时因为不在家里才能逃过一劫，否则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自那以后，他就对这个丑陋的世间感到厌恶，他不相信仁义道德，不相信善，不愿意遵守周礼，他认为世间根本没有好人。
所以，他并不认为智谋没什么不好。
后来，他不断地研究兵法，在脑海里想象出各种以阴谋诡计克敌制胜的方法，他认为只有智谋才能让国家走向强盛。
常无颜接着道：“当初楚宋交战，子鱼将军建议宋襄公在楚军尚未度过泓水时发动攻击，攻敌军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宋襄公不听子鱼将军的话，说楚军未度泓水就发动攻击不合乎周礼，结果等到楚军度过了泓水，他们已经错失了良机，最终导致宋军大败而归。你看，这就是交战时讲礼的后果，战争本身就是无礼的行为，却还要跟敌人讲礼，就如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一样搞笑。所以，我认为在战争中使用阴谋诡计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取得胜利，那就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我们没有必要装做一个谦谦君子和敌人讲礼。”
李耳无奈道：“若是按常子先生所言，无论是治国还是战争都不讲理处处讲智谋，那么这个国家必然无法长存。为什么呢？因为这不合乎自然之道。”
常无颜冷笑道：“我认为的自然之道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说的自然之道指的是什么？”
李耳回答道：“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其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常无颜难以理解，问道：“什么意思？”
李耳解释道：“人活着的时候身体是柔软的，但是死的时候身体却是僵硬的。草木生长的时候是柔弱的，死了就会变得枯萎坚硬。所以，刚强的事物属于死的一类，柔弱的事物属于生的一类。常子先生以智统国，以智取胜之道乃是刚强的行为，属于死的一类。而我奉行的无为而治之道则属于柔弱的行为，属于生的一类。所以我才说常子先生违背了自然之道，纯属自取灭亡。”
“胡说！”常无颜指着李耳骂道：“你这是在扭曲事实，你看楚国和晋国，还有齐国和秦国，他们哪个不是通过吞并小国成为中原霸主的？而反观那些小国，柔弱得像只兔子，最后只能成为了大国口中的“食物”惨遭吞并。这就是你说的柔者生，刚者死吗？不应该是刚者生，柔者死吗？”
李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常子先生的目光过于狭隘了！常子先生只看到当权者通过战争获得利益，却没有看到那些因战争而惨死的士兵和百姓。战争不知道造成多少人伤亡，难道常子先生将这些都给忽略掉了？国家的城池是死物，但人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那些当权者为了自身利益不顾百姓士兵的死活，肆意发动不义之战，造成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这难道不就是刚者死吗？”
被李耳这么一说，常无颜彻底哑言了。
而此时，台下响起了百姓们的呼声，他们全都支持李耳的说法。
“老子先生说得对，那些大国只顾自身利益不顾咱们老百姓死活，他们连年发动战争不知造成多少士兵和百姓伤亡，这正如老子先生说的，刚强者必遭灭亡！”
“就是，大国只会为了自身利益哪里会为咱们老百姓考虑，他们自身倒是壮大了，可是他们的壮大不知道是踏着多少人的尸体，堆起多少座尸山才能达成的！”
“那些大国都是自私自利之徒，为了一个中原霸权天天争个你死我活，他们眼里完全没有咱们老百姓。没有我们老百姓耕田织布，他们连吃的穿的都没有，现在倒好了，他们非但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为了一个虚名总是发动不义之战，造成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我们支持老子先生，老子先生才是为我们老百姓谋福利的好人！”
“老子！！！老子！！！老子！！！”
台下支持李耳的呼声越来越大，吓得常无颜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不可能！老子说的都是歪理！”常无颜怒喝道。
李耳正色道：“一个中原霸权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国家，我们都是大周的子民，可是各诸侯国却为了一个中原霸权自相残杀，有意义吗？而且他们在争斗的过程中造成多少百姓死伤，这不就是坚强者死之徒的含义吗？一个霸主的出现，不知道背后死了多少人。我们往往只看到诸侯国称霸时的光辉，却不知背后百姓的心酸，那些死去的士兵将帅，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诸侯们可是踏着他们的尸体才成就霸业的，这样的霸业有什么好吹捧的？我说过，运用智谋治理国家，利用智谋带兵打仗的人无异于是国之贼也！”
“老子先生说得对！我们要的是和平，不是战争，我们不想成为诸侯们成就霸业的踏脚石，我们不想成为诸侯们的牺牲品！”台下，有民众大声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