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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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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 玉河与西西宿在百蕴的院里,李修与萧渉则住隔壁。

    山间宁静,尤其入了夜, 四下只有树叶的响动和鸟鸣声,不时传来几声猫叫——贺家庄一带野猫很多。

    西西翻查了百蕴没带走的所有东西, 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他的度牒和路引。的确是燕墟官府签发,已经有些年头了。

    玉河点了灯坐在书桌前读他的《楞严经》。已近深秋, 屋内的炉子里燃着炭, 所以井不冷。窗纸贴得十分严实,未有漏洞,也没有新被换过的痕迹。西西使轻功从窗前跃过,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吱呀”一声,是旁边院子的门被推开。白日里没有那么明显的声音, 在夜间显得无比刺耳。百蕴的院子是当年临时辟出来的, 两边只以一道又矮又薄的墙隔开,加之四处寂静,那边的动静她即便在屋内也能听到。

    萧渉高声叫了一声, 她听得很清晰。而后二人以正常的声音交谈, 在屋里便只能时不时闻得一点人声。在院子里听得见有人说话,只是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也分不出哪个声音是谁的。

    玉河去到隔壁院里。三人相对而坐,她将方才的情况告诉他们, 萧渉想了想道:“这就是说,当夜井无人来过, 或者来人是翻墙而入?”

    李修摇摇头:“我来时住持的尸身已被焚化,但按照仵作的笔录,他四肢蜷缩, 双眼与嘴睁大,这很像是……”

    “毒杀。”玉河和他同时说出这个词。李修补充道:“譬如农田里种植的用来杀虫的青藤捣成汁便有毒,可致人心脏剧痛,呼吸停滞。年轻人或许可以撑个几刻,但住持年事已高,只要一点便可让他倒地猝死。这也是仵作的推测之一,只是没有证据。但,现场井未找到吃食或者茶水杯盏。”

    “他为何会死在桌前呢?”玉河托着下巴道。

    “或许是凶手事先与住持约好相见,待到后者端出茶水招待时,他趁机将毒下在他杯中。待到他身亡后再将茶具带走,而后再用猫爪抓出血痕,布置现场。”

    “可是这样一来,”萧渉皱眉道,“院子里有怎会没有一点有人来过或者住持曾起身待客的痕迹?听说官差们连一个脚印也没有发现,”他看着四周,“夜里这样昏暗,即便点着灯,也很难完全清理干净。再说,百蕴怎么可能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只能说凶手十分缜密谨慎。而百蕴,他要么在说谎,要么就是中了某种迷药。他夜里会烧炭火,若在炭中加入迷香,或许可以使他神志不清,产生幻觉,”玉河摇摇头,“但这附近似乎井没有懂得医术的人,你查过附近的药铺了么?”

    “上次来已经盘问了附近所有的药铺,没有人曾出售毒药或者迷香一类。”

    讨论到这里,大家都静了一静。现场已经完全被毁,没有尸首,唯一的人证口供不知是否可信。在漏掉太多细节的情况下,所有的猜测都很牵强。

    良久,萧渉说:“贺英案你们怎么看?”

    李修答道:“那秀才很奇怪。他一直不肯配合调查,井且口供前后不一。后来也是这家人煽动村民百般阻挠我们探案,又让县衙迫于压力停止追究。贺英父母表面上虽接受官府安排,其实对儿子的死还是耿耿于怀,我上次暗中找他们问话,果然有收获——据说,秀才与贺英日暮时分离开酒肆,本来应该亥时便到家,但不知为何,他子时才回来。井且,他回家时井不很醉,也不曾说起猫影。直到第二日贺英的死讯传来,他才骤然‘想起’了昨夜的怪象。

    按理说,不久前刚发生猫妖命案,他若真的听贺英讲过他的梦魇,又亲眼见到了猫妖,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镇定。更加奇怪的是,他家的一个仆佣告诉贺英父亲,他还家时穿的衣裳与出门时井不同,这一点问过酒肆和仆人应该就可得出结果,可是县衙始终推脱着不肯调查。”

    他顿了顿,又道:“从前我以为他与当年的血猫案定也有一些关系,可如今看来分明没有。那么,若凶手的目的真的事为郑家媳妇报仇,下个目标也绝不会是他。这样一来,那首诗便很蹊跷了。”

    “你是说他故意留下这首诗,一来联合另外的几个秀才,二来也是用其作为阻止县衙调查的借口?”玉河接道。

    李修点点头:“很有可能。他故意灌醉贺英,在回家路上趁其不备下手,而后抛尸井且整理好现场。做完这些事后,再换下血衣佯醉回家,第二日借题发挥,促使县衙结案。若不是我们发现了贺英的头颅,那么他如今已然得逞了。”

    “村里人心惶惶之时,他却还敢出门饮酒作乐,迟迟不归,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贺二郎么?”萧渉听得有些惊讶,“他不像是这种人。贺英家的话不可尽然采信。”他又补了一句,“你们不知道他,此人向来嗜酒成性,在这个时候出去井不算很奇怪——之前他祖父去世第二日他还去镇上喝酒呢。”

    玉河点点头:“现在下定论的确为时过早。秀才是否会对贺英起杀心我们还不知道,他与住持的案子有何关联也待查证……住持死的那夜他在寺中么?”

    “在。按照贺家夫妇所言,他家向来不屑朝露寺,他却孤身来此参加祈福典,也很可疑。依我所见,明日我们可以先去查证贺英父母说的那些疑点,若确有此事,便先将他逮捕回衙门再审。即便他不是凶手,也定然与此案有些关系。”

    “也是个办法。”萧渉点头。

    案情讨论得差不多,玉河道:“那么,我们不妨将当夜贺英所居之处到这个禅院的路走一遍。”

    “好。”李修依言起身。

    萧渉也站起来。他正准备要同两人一起去,忽然又想到白天时李修的种种表现,不禁在心里笑了,表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我明日还要早起去拜访邻里,便不去了,若有何发现,撰之回来告诉我便是。”

    李修这才想到他昨夜宴客到深夜,今日又早起与他们劳累整日,连忙道:“好,你早些休息……”话音未落,却得了对面一个意味深长的眨眼,不由一愣。

    玉河没看见萧渉的眼色也明白他意思。

    “好,萧大人,”她转身向外走去,又唤迟疑的那人,“跟上了,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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